20、第 2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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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今日阳光明媚，兰妃殿中却是一副愁云惨淡。似乎因为流言一事，其他宫人对其指指点点，连殿阁的宫女们都抬不起头来。就连引路的女官都是愁眉不展的样子，女官把伊和煦引进内殿，退下前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言而欲止。伊和煦懂她的意思，在这个时候来这里的确是一件不明智的事。不过，当他听到真以说兰姬哭了的时候，他实在是无法放下不管。虽然流言这种东西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不攻自破，但是在这名节至上的后宫中，这段时间她会后多难熬他很清楚。更何况兰姬那么深爱着太子，自是不希望他听到这种污言秽语。伊和煦望着珠帘后独自抚琴的女子，心中不禁觉得难过。
“你也听到了吧？”兰姬抬头，一张温和的脸就出现在她面前，琴声嘎然而止。伊和煦点点头，道：“只是流言罢了，过些时日就没人会提起了。”
伊和煦的声音很低，揉在泛着浓郁熏香的空气中，有种说不出来的柔和。
“但愿如此。”兰姬淡淡的笑，随意地拨弄着琴弦，发出几个不成曲调的声音，尔后看着伊和煦悠悠道：“哥，我很难过。”
“我知道。”伊和煦一如从前般爱怜地揉着她的发，兰姬垂下眼帘，在光线幽暗的室内，她的表情很淡。
“殿下已经好久没有来这里了，就连这次的事他也没有过问。我想我是不是被讨厌了呢，或许他有了更喜欢的人了。”
兰姬感到放在她头发上的手一僵，然后伊和煦说：“殿下没有喜欢的人，我每天都在他身边所以知道。”
兰姬仰头一笑，道“真的？”
“嗯，我不骗你。”
伊和煦身后的珠帘荡，透过那单薄的肩膀，兰姬看到帘后一道模糊的人影，一个念头一闪而过，她想知道答案…
在那人心中她到底是怎样的存在……？
兰姬顺着两人的姿势把头抵在伊和煦的胸口，用只有两人听得到的声音问：“不管别人怎么说，哥是不是还是待我像以前一般好？”
“嗯，我会。”
“那你会永远都喜欢我的，对不对？”
“是，我会永远喜欢你。”
伊和煦声音很轻，身后珠帘轻轻荡动，兰姬怔怔的便落泪，濡湿了他的衣襟。
几日后，流言就渐渐平息了。听说是太子下令如谁再提起此事，杀无赦。亓静下的命令无疑是最好的解释，各种猜疑都不攻自破。自然麻烦也少了，众人都羡慕伊太傅居然如此深得太子信任，而伊和煦心中却是前所未有的不安，因为亓静什么都没问他，也不让他到书房陪读。还有他再没见兰姬笑过。
落子英依然红得像火，飘落的时候伊和煦仍爱坐在栏杆上看，任花瓣随意的落到他的发梢，夕阳把整个庭院渡上一层金黄，整个世界都变得缥缈而不真实。
“太傅。”朱霞从上廊的一端走过来，似乎不想破坏这宁静的画面她的声音很轻。
“什么事？”伊和煦回过头，一片花瓣自他眼前轻轻划过。
“殿下要见你。”
太子寝宫华丽而空荡，寝宫内幔帐层层将内殿隔开，轻轻的动荡着，冷冷清清的。
伊和煦走过一道又一道纱帘，没有尽头般，飘动的纱帘让他迷乱起来。冷不防，有人从身后将他抱住。
“谁？”本能的想要挣开，却被对方扣得死死的。
“别慌，是我。”
熟悉的声音让伊和煦身体一僵，不敢再挣扎。亓静的体温不断传来，就像毒药般啃食着他的神经。
“放开我。”伊和煦无力道。
“我说过没有人可以拒绝我，你也是。”
亓静吻着他的颈侧，感受着他微微的战粟。伊和煦用力的闭上眼睛，不去想接下来会怎样。但是出乎意料的亓静只是吻了他一下便松开了手。
“知道玥吗？”
亓静站在帘后，身影模糊不清。
“嗯。”
伊和煦撩起那薄薄的纱帐，帘后偌大的寝室尽显其华丽，亓静走到绘花的镜台旁边，随手拿起一个精致的小木盒，当伊和煦看到那血一般红艳的水滴状宝石在烛光下泛着红光的时候，他觉得恐惧，深深的恐惧。
“玥，是高贵和权利的象征，但是我想把它送给你并不是想赐与你地位和权力…”亓静淡淡的说道，在他手中泪滴状的红宝石在伊和煦眼中就像是一副冰冷的枷锁，随时会将他束缚。
“送给我吗？” 伊和煦站在绘花的屏风旁，如画中人般美丽。
亓静点头，伊和煦脸色一白，身后的屏风倒了下去，木质的地板发出一声沉钝的声音。
“如果我拒绝呢？”即不是地位也不是权力，那就只剩那个…无论如何他都不想要，伊和煦咬着唇，因为过于用力而泛白。
“你没的选择。”亓静的声音有着不容抗拒的意味，伸手就把伊和煦揽入怀，“这是对你的惩罚。”
“为什么？”
“你居然敢对着别人说喜欢,居然敢。”亓静手臂一用力，怀中的人便吃痛的皱起眉。只要想到那天伊和煦在兰妃殿说的话，亓静就恼怒地想要把他捏碎。
“不要，放开…” 话刚出口，后颈处一阵闷疼，便失去了意识。亓静轻轻托着伊和煦软瘫下去的身体，轻声道：“我说过你会后悔的。”
……
“因为我喜欢你。”
内殿轻纱动荡,轻柔而冷淡, 伊和煦缓缓睁开眼睛,身下是丝绸光滑的触感, 烛光透过幔帐射进来,让他睁不开眼睛。想起身，却发现手脚被丝制的锻带紧紧缚住，用力挣扎却动不了分毫。心中有不好的预感，突然一个巨大的黑影落到幔帐上，伊和煦转过头的时候，亓静俊美的脸出现在他眼前。
“殿下你这是做什么?快放……” 伊和煦眼前一道红光闪过,突然就怔住了。
玥是宝月国男子戴于耳上的宝石，是高贵与权利的象征，除此之外玥还有个意义…
将烧红的玥烙入耳陲，伤口愈合后，玥就会深深缀入皮肉中，再也无法拿下…那是一生的烙印…
真的不希望有谁为你戴上玥…
不知为什么，伊和煦突然想到许久以前收到的一封信涵，秦矢的话就像走马灯一般在他脑海中闪过…
火红的玥在闪烁不定的烛火上,美得让人睁不开眼睛, 伊和煦想起了子英居庭院里的落子英,红如火…
“别乱动，会受伤的。”亓静轻掠起他鬓角的发，声音很柔。
“不要…”伊和煦摇头，亓静背着光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但那火红的玥渐渐想他靠进，“殿下，不要…啊……”
空气里是烧焦的皮肤的味道，钻心的疼痛让伊和煦几乎晕厥过去。左耳处传来阵阵灼热的疼痛感，伊和煦脸色惨白，冷汗濡湿了他的长发，几缕零乱的发丝混着汗水紧贴在他脸侧，没有表情的看着亓静，道：“放开我。”
双手一获得自由，伊和煦奔向铜镜前。
模糊的影像中，左耳耳陲上的玥闪烁着美丽的光泽，也不知是它本身的色泽还是血的颜色。伊和煦脑中无法思考，这是什么，他不要，明明是那么小的宝石罢了，对他来说却有如千斤之重。伸手想触上那小小的火红，却被身后的人及时抓住。
“别碰，伤口要过些时日才会好。”
镜中，亓静的表情很柔和，抬头看着镜中两人模糊的影像，道“我从来没有如此渴望谁留在我身边，你是第一个。”
伊和煦半垂着眼帘，淡淡问道：
“这是…”
玥是…
“束缚吗？”
束缚！
“这是属于我的烙印。”
炎公主出嫁当日，伊和煦在宁波湖畔见到一个哭泣的男子，不知道为什么就想到了炎公主。亓静说，这是注定的，皇族的命运谁也无法改变。然后他看到一向刚毅的男子眼中闪过一抹落莫。那一刻，伊和煦觉得难过。
“我想去看落子英。”夜幕中亓静带了一些醉意，双眼有些涣散。
“是的。”
亓静并不为那晚对他所做的事作任何说词，在他看来那是理所当然的。
火红的落子英在月光下飘舞，那俊美的男子站在此景中美的叫人移不开视线，伊和煦提着灯笼站在他身后，月光笼罩在他身上就像会发光一般。
“我以前一个人住在这里，虽然有很多宫女陪我。”亓静突然回头看着伊和煦说道，“皇姐常来看我，不过后来就不来了。”亓静说得很淡然，不带任何情绪，但是伊和煦却觉得他很难过，因为他看向落子英的眼神带有淡淡的怀念。
伊和煦抬头看着那人，却什么也没说。风吹起了他的长发，那深缀入耳陲中的火红若隐若现，亓静走近他掠起他侧面的发，端详着，最后问道：“痛吗？”
然后，伊和煦轻轻的摇头。
“如果我不那样做，你也会像皇姐一样突然有一天从我面前消失的。”亓静说这句话的时候就像个怕寂寞的孩子一般，任性的不让喜欢的人离开他一步。
亓静的掌心蹭着他的侧脸，很是温暖。伊和煦抬头，亓静便吻了他。烛光闪烁，伊和煦手中的灯笼轻轻摇晃，顺从的回应着。
“为什么？”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伊和煦一惊回过头，对上兰姬那双不可置信的眼眸，亓静仍是紧紧的拥他在怀里，并没有松开的意思，即使他的妃子站在他面前。
“退下…”亓静冷声道，看到伊和煦一副急着要解释的样子他感到不悦。兰姬浑身一震，最后看了眼伊和煦便跑着离开了。
“兰姬……”伊和煦正想追过去，亓静拉住了他。
“放开。”
“不要去。”亓静的声音竟透着一丝恳求的意味，伊和煦手中的纸灯笼掉到地上，烧毁了，火光燃起的时候，亓静松开了手。
“无论是什么理由，我都不想伤害她。” 伊和煦的声音坚定而绝决，走的时候连头也没回。
伊和煦在石桥上找到兰姬的时候，她说：“我知道在想，是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幸福，太不公平了，所以哥你来夺走他。”
“不是。”
“可是你那样做了。”兰姬的声音很无力，“其实我知道殿下并不喜欢我，从那天就知道了，但是我从来没有想过会是这样…”
“觉得肮脏吗？兰姬是不是觉得肮脏？” 伊和煦问道。
“只是无法原谅，”兰姬把头靠在他肩膀上，面无表情，“你背叛我这点无论如何都无法原谅。”
天开始亮了，伊和煦独自一人站在桥上，怔怔的便落泪。
伊和煦回到子英居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庭院里昨晚的纸灯笼只剩下一烧黑了的骨架子，一阵风挂过来就被卷到角落里去了。伊和煦在庭院里站了很久，直到朱霞提醒他，该上早朝了才赶忙回屋里梳洗。像往常一样，在太子殿外候着，却被告知，亓静已经先行去了。
“今天早上殿下从外面回来，换上朝服就上早朝去了。”侍候亓静洗梳的宫女是这么说的。
外面？那他也是一宿没睡了。
伊和煦想起了那个被吹到角落里的纸灯笼，心里没由来的隐隐声疼。
离早朝还有一段时间，亓静嫌偏殿里在谈论国家大事的各位大臣过于杂嘈便出来透透气，整天都是谈论这种事他突然觉得疲惫，王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了，交到他手中的担子也越来越重，最后就是整个国家。亓静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的实力，只是有时也会觉得累罢了。亓静倚在一棵粗壮的树杆上，低头轻叹了口气。
“很累么？” 亓静抬头一缕飞扬的长发从他眼前掠过，他的脸有些憔悴，但还是很柔和。
“过来。”亓静的眼神很锐利，没有昨晚他所见到的柔弱，或许当时他是真的醉了吧。
伊和煦走近了些，在触手可及的地方，亓静一把他抱住，几乎没有用力只是轻轻的圈着。
“以后再敢轻易的从我面前走掉，我会杀了你。”亓静说得很淡莫，但是伊和煦知道他是认真的，然而他却没有办法给去任何回应。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已经无法再去思考……
今日是各国使节进贡的日子，礼部似乎特别的繁忙，礼部尚书也换人了，想必今年的国库会更充盈。看到大殿上行伏拜礼的使节们，伊和煦突然想到他进宫已经一年了，不由感叹时光易逝。待那长长的礼单宣读完毕，秦矢抬头朝他浅浅一笑，一如一年前般高贵华丽。伊和煦礼貌性的微微颔首，下一刻却被身旁的人刻意挡住了视线，亓静绣着玄色龙纹的衣摆在他眼前晃过，甚是美丽。
站在树下的人淡然的就像风一样，长发微微往后扬，然后秦矢就看到了那火红色的玥，不由叹了口气
随着一声轻叹，伊和煦转身看着来人，见到是他也只是微微颔首便不在理会。
“伊太傅还是这么的淡然啊！”秦矢见怪不怪的走了过来，不过却觉得他与一年前不太一样了，以前的伊和煦温柔且淡然，而现在那双清澈的眼眸却晕上了一层淡淡的哀伤…
“见过二皇子。”谦和有礼，这一直是伊和煦给人的最初印象，秦矢摆手示意他不必多礼。
“好久不见了。”
“嗯，都一年了。”
“记得我给你说过玥的事么？” 秦矢问道，他很在意到底是谁为他戴上了玥，玥缀入耳陲中的疼痛他是知道，但是伊和煦的玥与他的是不同种意义的吧。
“不记得了。” 伊和煦低声呢喃，“不记得会比较好也说不定。”
“是吗？”秦矢掠开了他鬓角的发，那火红的玥顿时赤裸裸的呈现在他眼前，“那这是什么？”
伊和煦一惊，后退几步，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只是堪堪的别过脸。别人或许不知道玥的真正含义，但是秦矢……
“我说过真不希望有谁为你戴上玥，这种枷锁会把人折磨疯掉。” 秦矢的表情看起来有些惋惜，“你为什么不拒绝呢？”
伊和煦的眼神突然变的很复杂，苍白的脸上读不出情绪， “不为什么。”
“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呢。” 伊和煦的笑道，那笑容苍白的让人觉得心疼。
“今晚的宴席你也会来吧？” 不想看到他隐忍的表情，秦矢插开话题问道。
没想到他的话题转的那么快，伊和煦怔了一下才回答道：“嗯，会去。”
“还会舞剑么？”话一出秦矢就后悔了，因为他忘了伊和煦曾在宴席上受伤，或许心存芥缔也说不定。
伊和煦倒是没在意，笑道：“不会了，上次只是偶然罢了。”应该不会每次都有人找麻烦吧。
秦矢倒是觉得他的个笑容比刚才那个好多了，“那可真可惜了，伊太傅舞的剑可是连最好的舞姬都比不上呢。”
“这…舞姬可是女子呀…” 伊太傅无奈道。
“呵，说的也是，说的也是。”
伊太傅突然感到一股灼热的视线烙在他身上，转身一看，笑容便从脸上消失了，“怎么了？”秦矢边问边寻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绣着玄色的龙纹的朝服在风中动荡，那龙看起来栩栩如生，亓静站在庭院一端，伊和煦虽然看不清他的表情，却清楚的感觉到那像是要把人撕裂般的气势。
伊和煦回头朝秦矢微微欠身便朝庭院那边去了…渐渐靠近的时候，他见到亓静轻扬起嘴角，笑了。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第 20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