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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1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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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电室内没有灯光,死一般的寂静。
我的灯光能照开不过三米左右的范围,于是我就着室的内壁缓缓而行,一切都是空洞的,死气沉沉。再往里一些,还是空的,靠近左侧的一处堆了一些破旧的太空服,各种样式的都有,里面也是空的,透出的死亡万古空灵的冰凉。
我不敢去碰触那些衣服,只是站在跟前呆呆看了一会,仿佛有无形的大手扼住我的颈脖,叫人呼吸不得。
发电室正中间的那根硕大的紫色碳棒却只剩下靠室顶不到三分之一的小部分,断裂面明显是被重物撞击产生的。可是,余下的那部分呢?
突然间,我想起了信息中心,于是赶紧折过去看。里面的皮椅依旧,守门的布莱恩也变作一摊空的衣服,想必也跟其他成员一样,都没了。
举起灯,我向上望了望那个密闭的永磁空间,却发现它也是空空如也。想起贝塔舰上的那一枚主控芯片,难道那也是我带走的?
我发现自己的记忆完全不够解释这一切,而同行的范德钢和林菱极有可能知道。才一转身,我便迎上了林菱关切的眼神。于是我问自己,该如何启口去问呢?
林菱明显地很迟疑,咬着下唇,一幅正在疑虑该要如何告诉我的样子。
我抬头制止她,如果是假的,他们不用编造任何故事给我。如果是真的,我当然欢迎并乐意接受。
不过一切主动权在他们。
林菱顿了一下,回头去看范德钢,沉默了一分钟后,她扭过头来,抱歉地耸耸肩,不着一语。
我没说话,内心的失望、恐惧已经将我活活埋在自责之下。我担心,这所有的破坏都是我一手造成的。
偌大一个繁华、兴旺的太空城,莫不是真毁在我手上?
突然间,我脑海里闪过“家”这个字。是啊,就算依凡没了,我还有妻儿在这里的,他们上哪去了?
心里有了一点希望,随之即来的是涟漪般的温暖在心间一点点蔓延。我要去找他们。
“墨,你上哪里去啊?”林菱隔着太空服拉着我的胳膊。
“我在这里有家人的,对么?我要找到他们。”相信此时我的眼神坚毅无比。
“别去了。”林菱的声音却很无力,杀伤力很强。
“我不信,他们一定会和以前一样,健康快乐的。”我坚持着,心里的温暖像触电一般在迅速缩小。
我甩开林菱的手走出发电站,看到外面死一般的灰黑,突然醒悟般地觉得雪莉和鲍勃的幸存几率手指头都能数清楚。
仍不死心地,我出了发电站,也就是那个曾经被人们称为基地的地方。范德钢守在发电站门口的某处,沉默地低着头,就连我出门口时将他重重撞翻在地,他似乎也毫无感觉。
我懒得理他,出来后看看能量瓶,还有90%的能量供给动力装置。迫不及待地发动、起飞,把林菱的关切抛在身后。然而,头盔的观后镜报告我,他们都跟着呢。
沿途的宝石矿藏自是不用说,跟发电室的紫碳棒一样,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偶尔可以看到几颗弱光下闪烁的星星点点,但决不能跟以前同日而语。而早先的蔬菜棚子更是牺牲得惨烈,保护棚被撕得到处是破口,就连贴近地表的那些人工培养土也干裂、灰飞烟灭了,哪里有半点绿色的影子?
再往前更是凌乱。因为少了大气层的保护和基地的人工吸引力、电力的持续支持,地面垂直上方约五、六公里的上空漂浮着一架架飞行器。刚来的时候在控制舱里见了,还以为是小型的石块漂浮,不太留意。我飞得高一些,看到的是前方的居住村。
我刹时有很奇怪的想法,莫名地,原来当主要的生物群已经不存在的时候,这些所谓的等级、分类是如此的苍白。什么富人区、平民区、军属区,全他妈的都是死气沉沉的。
仿佛一个世纪的时间,我终于到了自己那栋三层的蘑菇楼前,熄了火我站了足足十分钟没有动。
“怎么了,墨?”林菱很关切地问,她用手拽拽我的手腕,“既然来了,总要去看的。”
既然来了,总要去看的?
我不太确定,却又没有后路可以退。强压了内心的波澜,我终于迈步向那边走去,一步、两步、三步。。。。。。
终于,我到了门口。大门并没有锁,轻轻地就打开了,我开了电筒顺着过道进去,一切都那么熟悉。右边是雪莉最爱的厨房,左手边是客厅,再往前是小酒吧……
唯一不同的是,这里如此的沉寂,什么都没有。一切曾经的迹象好像从来没有发生过似的,不留下任何痕迹。
好奇心驱使着我继续查找一些线索,可满目的凄凉又阻挡着我。不知道我要如何去面对里面的所有变故。
最终,我还是太怯懦,退了出来。
一路上我沉默不语,范德钢和林菱始终跟在我后面。
飞回导航者的路上,我心里只有一个问题在萦绕、盘旋,挥之不去:如果整个世界只剩下我们三个人,会怎样?
好容易回到舱里,我胡乱地吃了几口营养液,便懒洋洋地独自踱到观景台。对于今天所见到的所有,新的、旧的,我都希望自己可以选择性地失忆,不再想起。
而事实上我根本睡不着,即便是狠狠灌了自己几杯高浓度酒,依然清醒异常。
自从杀了导航者上的闲杂人等之后,我很久没有用意识到处游弋了,因为也就剩下这几个人,什么小心翼翼的动作都毫无用处。而今夜,与其睡不着,还不如放它出去游,任其想到哪里便到哪里好了。
主控舱里,是林菱和范德钢的争吵声,我好奇地游过去,附在舱顶的显示器后“偷听”。
“德钢,你不能一直这么瞒着他!”林菱的声音呈现出少有的激动:“这里是他的星球,他的家!”
“你怕什么?我们已经将他的那段记忆抹过去了。”范德钢的声音异常粗鲁,“他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你担心他会离开我们么?诺大的宇宙,外面黑漆漆的,谁离了谁也别想活下去!”
“可是他溶合了五个人的DNA,将所有人的优点集于一身,你忘记了么?”林菱声音在发抖,“迟一点,他会慢慢发现自己的能量,用你这种方法是制不住他的!”
“可是他对你很好,不是么?”范德钢似乎把林菱逼进了死胡同,“有你在,他不会胡来的。要记住,你是他最后的停靠站。”
一记脆生生的耳光响过,我心里暗自得意,好你个范德钢也有吃耳光的时候。林菱的声音却非常冷静:“范德钢,你不是人。”说完她要往外跑,却又被拉住。
“你给我回来!”范德钢被激怒了,“你打我不要紧,可是你尽管去对他说好了。你也知道他DNA的碱基对有多少成分的暴力,尽管让他灭了我好了,将来你们再重新拯救这个星球?”
说完范德钢的笑声响彻了整个主控舱,林菱没有离开,却只是很无助地蹲在地上哭。
在一旁偷听的我才莫名其妙呢,一方面痛恨范德钢利用林菱来接近我、钳制我;一方面,我还没有完全弄懂他们实际上在讨论的问题。我有些后悔自己之前讲规矩,没有早早地嵌入他们当中去探个究竟。
这么一来二去的,已经到了白天,我们还得下太空城去继续找资料。不管怎样,导航者目前的供给最多够我们三个月的生存。如果不解决这个问题,再下去就只能脱了太空服跳进茫茫黑幕中找死了。
首先,不管是专业或非专业的看法,都是得重新启动基地的发电装置,地心引力的维持、加强,生态环境的重建,都得靠它来维系。只可惜我们将贝塔号留在了原处,否则倒是可以借鉴其微型发电舱的构造,会简单很多。但目前导航者的能量及太空城可挖掘的资源并不能维系我们一来一回的消耗。
好在我够坏,离开贝塔号的时候将那枚主控芯片带出来了。对于我,信息才是最主要的财富。
接下来范德钢跟我保持了一定的距离。所谓的距离就是根本不跟我有言语或者肢体的交流,倒是林菱一直在我左近帮助我。但联想起昨晚听到的那些对话,我不能不对林菱设防。
林菱接下来不怎么说话,只是默默跟我并行,一脸的无辜和委屈。
我心里可一点不同情她,不知道为什么,自从看到我家里的杂乱、空洞后,我对雪莉母子的愧疚感如洪水一般汹涌得不可收拾。而对这个我一向很有好感的林菱,却近而远之。
到了发电站内,我们直奔信息中心,只有解读了芯片里关于建站的资料,我们才可以利用仅有的这些资源生存下去。这无疑是非常大的考验,却是唯一的途径。
在信息室里,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能量打开,因为没有了主站供给的电源,我只能把太空服上的能源解下来,再用变压器将其放大。但这些只能供一张椅子和永磁瓶的作用。而我跟林菱,合用一个电瓶。
当我躺下与芯片相连的时候,好在林菱没有拿我开刀。相信她也不会,现在所有的信息都掌握在我的手里,她不会乱来。再说,以我对她善良的了解,她也不会。
范德钢,就不一定了。如果这世界上只剩下一个人的话,那肯定是他。
好容易把过程都搞清楚了,疲乏的我将探针拔出来,刚一睁眼就看到一对关心的眸子。那些曾经一起快乐的记忆又从心底升起。
“你不是打算不跟我说话了吧?”男人么,总要做出让步的。
“也不是,只是这会紧张,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林菱还真实诚。
“难道你不想问我怎么重新启动这个星球的能量,将地心能量引出来么?”我故意说到。
“那么,我想,你已经知道大概要做什么了。”林菱笑了笑,她很聪明,一听就知道要动地底下的脑筋。
“别浪费时间了,咱把范德钢拖下来赶紧动手做吧。”我催促道,实话说,我心里很担心导航者上所剩不多的资源。
“你,愿意跟他合作?”林菱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就剩下这几个人,难不成做没水喝的和尚?”我笑着,知道怎么重新开始后,我整个人轻松多了,“越快开始越好。”
林菱感激地看着我,似乎想说什么,我给堵回去了。其实很多事情就是如此,如果是事实,就迟早会知道的,急也没用。
于是,我们微不足道的几个人便开始了创世纪般神奇、坚决地重修活动,不眠不休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