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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上折 ...


  •   后方所驻扎的那个小镇上的浴场就在眼前,瞭过木板所筑的隔墙,螣邪郎甚至能想象到那向着天空中四散开来的浓白水雾。
      虽同为沐浴之所,这硝烟前线后方的浴池自然不能与螣邪郎的私人藩邸相比。那间四面挂了薄青纱帘的内室里铺着上好的团花厚毛地毯,螣邪郎嫌一地的姹紫嫣红太过脂粉气,便改染了相同的青色,倒也清雅非常。房间里没有什么多余的装饰,最大的就是中间圆形的浴池,仿了山石的式样,就近引了温泉,水波翻滚烟雾袅袅,每当他沐浴时,就总有低眉垂笑的侍女送了清冽的酒和精致小点来。
      而这里有的不过是简陋的浴室和不时被人掀起的粗布帘子。在士兵的浴池旁侧有为魔将专门准备的单人小室,除了避免共浴之外,条件也没好到哪里去。螣邪郎倒是不在意这些,魔将的任务不过是浴血沙场取得胜利,计较鸡毛蒜皮的小事未免可笑,他曾建议干脆连隔间也一并撤了去,以省些地方,倒是看管浴室的守兵垂下头去说着“不妥不妥”,一脸的诚惶诚恐。

      负手挑了帘子走进去,当日刚好结束了连续几天的疲战,军队得以回到后方喘息一下,此时浴场里已有了不少的士兵,见邪族皇子进来,都赶忙欠了身行礼。
      螣邪郎略颔首,转身直接进了旁边的隔间。他现在一身血污,衣襟混合着汗液黏在身上,内心不免烦躁,又耐不住浴室的热气,不过还在走廊里,就伸了手去解颈间的盘扣。
      其实相比魔界里那个有名的洁癖,螣邪郎倒是随意很多。自古杀戮谁人不脏手,鉴于魔将的骄傲,他也只是刻意避免让对手那些喷得夸张的鲜血沾染到自己袍上。此次一战,敌手不过三分凌厉七分散乱,他频频挥动倒乂邪薙,从容沉着,出手却是极为狠毒,锋利薄刃所过之处,朱红飞溅,不等血迹染身,身形一动,单手倒拂,邪刀已挡上自背后大力劈下来的长刃。铿然清响,持刀者虎口一麻,鲜血迸裂,惊骇面容不及收起,只见眼前那双倒吊凤眸一挑,倒乂邪薙架住手上兵器,手腕翻动,刀刃穿心而过,再抬手借力一抽,所爆出的气劲硬生生将他震出了几丈远。

      这样几攻几防下来,敌军竟是近不了螣邪郎的身,更别说伤他分毫。
      但猛将亦有力竭之时,敌虽不强,却一波一波如潮水永无尽头。螣邪郎依然挥刀杀敌,稳而不乱,但旁边蟠凶却似失了耐心,双眼圆睁,每一招都灌注了十分的力气,横劈竖砍,身前是一片倒地的敌人,每具尸身上的伤口都可谓惨烈。
      这样浪费体力的行为自是大忌,螣邪郎注意到了,一记邪乂斩挡开敌人,转身就欲提醒。没料到蟠凶左手一横右手提刀,出手瞬间就是凶煞极焰。
      眼前三人登时爆体而亡,螣邪郎躲闪不及,被咸腥的血撒了一头一脸。
      然而魔物向来嗜血,杀戮的紧张与快意倒是让蟠凶更加血液沸腾,碾过胸腔被划开倒地的尸首,脸露蓝色溃肉的魔又举着刀冲入了战局,丝毫没注意到身边螣邪郎黑纱罩衫和月白比甲可怜兮兮的模样。
      温热的液体浸入了软缎,染成一片绛绯,极为刺眼。

      周围的敌军又蠢蠢欲动围了上来,中间的邪族只是微微阖了眼,周身腾起青色流光,邪刀刃尖一指,已是极招上手。
      凤眸再抬,杀意暴增,螣邪郎一声低呵,气浪狂卷而出,周围草木尽摧。
      “倒乂勾心流!”

      >>>
      螣邪郎的坏心情一直保持到了现在。
      卸下软袍,脱了比甲和里面缀有绛红滚边的月白大袖中衣随意扔在四脚软凳上,一旁早有人准备了干净的毛巾,他拈了围在腰上,正欲推门而出,却有人先了一步。
      看清来人,金眸猛地一沉。
      进来之人见他似乎也在意料之外,一瞬的惊异,很快就被苍白面容上的从容淡漠隐藏得丝毫不漏。
      “螣邪。”
      “哈,污点。”
      虽同在前线,但两人战线各异,有时不免随阎魔旱魃调令合战杀敌,之后也就率了军队返回各自守地。前线的战事并未轻松到足以让三方阵营里的两队同时休憩,因此在这后方所驻守的小镇,还真是一次都没遇到过。

      吞佛正是刚沐浴出来,卸掉平时的雪色软纱半臂,只着了朱砂云色滚边对襟襦和细白软缎襦裤,一头焰色长发也没有用繁复的鎏金冠和琉璃法珠束起,此时随意地散了下来,还丝丝缕缕地浸润着水汽。
      对方的这幅模样螣邪郎倒是少见,折了几分战场上的嚣狂和暴戾,向下抿着的薄唇和神色冷然的金瞳却依然显出冷酷淡情的本性,让人不敢存一丝不敬心理。
      不过这样的装扮,落在螣邪郎眼里仍是正经得过分。他生性狂傲不羁,在将领中朋友极多,驰骋沙场的武将入浴大都赤了一身的凸鼓的肌肉,如吞佛这样衣履整齐的,实在鲜少有人。
      战神修美重仪,在魔界里也是人尽皆知了。

      一时间两人都没有再说话,在一旁候着吞佛的小侍却早就在心里暗暗叫苦。螣邪和吞佛素来不睦,这在魔界里亦为人尽皆知之事,今日若是邪族皇子的火爆性子碰了战神这块冷石头,那到时候不仅浴场不保,他亦小命休矣。
      小侍战战兢兢想要上前一步,但赤发的魔先开了口,内敛七情的眼神正是落在了那堆满是血污的衣物上:“战场之上,万不可大意,汝之失误所带来的后果,汝亦清楚。”
      知道对方会错了意,螣邪郎也不说破,只在嘴上刻薄了一句:“岂敢与战神相比。”便不再看他,转身去了隔壁的浴室。

      这只魔,也是他心绪烦躁的原因之一。
      那日赦生中了佛门所设法阵,负伤而退,在后方的营房里,已是口溢朱红。见魔君拂帐踱入,苍发寡言的少年不顾医师阻拦,低了头哑声表明自己并不需回复焰城驻地疗伤,急切的身形牵动了体内沉重的内伤,身子晃了两晃,少年一手捂胸,喉头一暖又是一口鲜血呕在了地上。
      随阎魔旱魃之后步入帐中的正是螣邪郎,见赦生此番模样早忘了平日的刀口冷语,急急上前扶了咳嗽不断的少年。对方伸手按在他的臂上,修罗场上威凛的先锋武将,现在竟是推他不开。螣邪郎臂上再加了三分力气,又从医官手里接过煎好的汤药,喂着他喝了一碗。
      怀里人体内紊乱的气息慢慢平复下来,那张清俊秀丽的脸上仍是双目紧闭。螣邪郎知他骨子里的骄傲,不欲在兄长面前显出软弱之态,便在替他掖好被褥后退出营帐,不再扰他。

      银月如钩,夜雾苍茫。
      营帐四周用铜铸兽头鼎燃着篝火,碎金似的焰屑卷在晚风里。
      螣邪郎一时压不下心头思绪万千,便由了自己在营地之间漫无目的地闲走,回头一瞥那顶营帐里透出的暖光,又长叹一声:“螣邪郎啊,汝为兄长,枉费其名矣。”
      魔向来以战死沙场为荣,再者魔界奉强者为尊,想要不被淘汰但凭一己实力。赦生虽年幼,但不可能被兄长护于羽下一生。这样的自责未免多余,螣邪郎怎会不懂。
      因而魔将之间也许会有挂念,但少有人提起生死虞虑,一则多余,再则过柔。

      >>>
      第一线战事紧张,容不得丝毫闪失。阎魔旱魃当日即从驻地调了吞佛童子前来。邪族虽敌视吞佛,大局当前,自然是压了心中傲气。两人经验相仿,战神嚣狂,朱厌引祸,挥开一地红莲业火;邪族如风,邪薙善变,力速轻巧乱敌克敌。一来二去,配合竟是极为默契。战场得意,螣邪郎的态度也缓了不少,只在口头上刻薄几句,交往倒是随意起来。吞佛心机慎密,他一向讨不了多大便宜,但邪族总是忍不了要去挑拨那只看不出心思的魔,个中缘由,螣邪郎自己也说不清楚。

      许久不闻赦生消息,想必伤势已无大碍。今日遇到那只红发的魔,知他前几日与驻地有接触,本想探听一下,但听对方开口,螣邪郎却愣了。
      「战场之上,万不可大意。」
      心下有异感,邪族一时参悟不透,话头心不在焉一转,却是忘了原本打算。

      烧烫了的水浸在肩部,身上鲜血汗液黏腻的感觉已经洗尽。螣邪郎偏头捧了水速速冲洗着酒红长发,闭了斜挑凤眸,不再去想杂乱的事。
      再换了毛巾跨出浴桶时,却发现木桶旁落了一支玉簪。
      玉是上好的白玉,尾端镶了血琉璃,式样简单沉郁。
      这只簪他在那名魔物身上见过。两军合作出战时,驻军同在一处。螣邪郎嫌蟠凶魔刺儿酒品不好扰了兴致,因此有时会在晚上去找吞佛喝酒。
      他不待士兵通报,大咧咧地拂了帘子进去,那只魔总是单手卷了书,端坐于帐中桌前,红莲焰眉,阖了一抹靛青。朱红长发卸了耳后法珠与月白长缎,只用那支玉簪,简单绾上。
      吞佛并不惯用簪,只因修养气度都优雅到了极致,便是在个人住所也不会随意散了头发。

      螣邪郎弯腰拾了玉簪,虽是简单,但做工精细,艳色衬白玉,倒和那魔物似了几分。
      他将还滴着水的赤发甩在背后,向走廊里望去——走廊尽头隐约可闻人声,并不见吞佛,可见还未发现遗失了簪子。
      螣邪郎拭尽了身上的水,慢慢穿戴好衣物,想了想,又将簪子拢进了袖子里。

      这个边境的安静小镇因为大批士兵的突然涌入而变得热闹起来。夜晚时分,街边的店肆都撑出了彩色的幡和薄纸糊的花鸟灯笼,店内笑语不断。
      为寻清静,将领的房间并不在闹市之中。镇中心三里之外有一条无名小河,绕着小镇边缘流过,河边的小巧庭院便是螣邪郎的住所。庭院不大,布置却别样雅致,房间之外设了花园,清波锦鲤,假山石桥,中间是一顶四角铸铜守兽朱顶小亭,旁边做成屏风一般的架子上,绛紫鹅黄的大朵牡丹开得正艳。
      邪族刚用过晚膳,此刻正倚在走廊的栏柱上,手指绕了花瓣,眼神却心不在焉地落在别处,并不见赏玩之意。
      花园对面正是吞佛的房间,雕花木窗半掩,透出暖光,想必那魔又是翻了哪本佛家典藏,准备静坐到夜深了。
      阖起金红凤眸小憩了半响,螣邪郎突然来了兴致,翻身下地,疾步向那房间走去,门外站得笔直的士兵见了他,纷纷鞠躬行礼,“皇子。”
      “战神可在?”
      “是,属下这就代为通报……”
      “不必。”螣邪郎挥了挥手,脚下不停,直接推了门去。
      室内麒麟香兽炉点了檀香,一室馥郁,房间中间置了红木桌,上面堆放着书卷笔砚,窗边一塌一凳,摆设极简单。
      “螣邪,汝身为邪族皇子,基本礼仪倒是忘了个干净。”斜倚榻上小几的魔闻声放下手里的书,鎏金眸子一合转过来注视着闯入之人,看不出任何情绪。
      魔物依然整齐着了平日装束,白衣胜雪,凛然非常,只是一头红莲艳发并未束起,正披散在背后,这下随着他起身,又从肩头垂下几股,柔软地卷在小几上,朱砂散地一般。
      螣邪郎知道他是因为失了簪子,魔将战场领兵,自然不会备用这等细物,当下生出戏谑之情,“自不如战神修美重仪。”
      对方只是掀了掀一贯冷厉的唇角:“汝找吾何事?”
      “月色刚好,正是良辰美景,不如小酌一番?”
      “阁中备着新酿的花雕,汝自便就好。”
      “咦,独饮无趣,这酒,自然要喝得热闹才好。闻此镇上酒肆不少,战神可有心情共饮?”
      “粗粝烧酒,不喝也罢。”
      “非也。此镇背山有一泉,泉名凤鸣,据闻此处泉水青碧,所酿酒浆味甘质纯,正是名酒杜康。”
      “哦?”吞佛挑了焰色长眉,冷厉眉峰微松,倒是笑了起来,“螣邪,将兵之道不见你如此上心,酒肉消息却是探听得一清二楚,只怕被百姓知道了,又要叹邪族皇子好享受……”
      “……污点,平日怎不见你话如此多。”

      >>>
      催了吞佛束发戴冠,两人这才一路向镇中心走去。
      方才在嘴上吃了亏,螣邪自然赌气没有回房取簪还给对方。小孩子一样的心理,邪族却不自知,又在心里想,其实那魔散了水泻长发的模样也挺好。

      镇上最善酿杜康的酒楼叫醉凤吟,掌柜见了掀了珠帘走进来的两位魔将,忙不迭地通知下人准备好酒好菜,又亲自将两人送到顶楼包间,上好消暑鲜瓜和干果蜜饯,这才伏着身退了出去。
      包间极大,两人坐着不免有空旷之感。四周窗棂垂了凤尾雪纱,夜风吹过,轻袅翻飞。吞佛道,本是为了热闹才寻来此处,现在这酒怕是要越喝越冷清了。
      正说着,已有侍女轻敲门捧了酒菜进来。
      两坛香泥封口的杜康,一盘片得极薄的鹿肉,一盘玉笋豆腐,一碗鹌子羹,一盅煨乳鸽汤,又说刚摘了新鲜的荷叶,于是裹了糯米做了荷叶糕。
      挥了挥手退下侍女,螣邪郎倾了身子给吞佛斟酒。酒液清冽浓香扑鼻,实属上佳。螣邪郎又举箸捡了几片鹿肉,同样质嫩味美,心情不觉大好。
      吞佛拈起一个荷叶糕,冷玉般的修长手指剥了外面裹着的荷叶,尝了一口,也是滋味清甜,带着荷叶淡香,下酒确是绝妙。
      战事略微空闲,两人当下的谈话也不再只是将兵战术,互相斟酒聊天,倒也好兴致。
      酒酣意美之际,却听门外一声娇软:“皇子,战神,奴婢打扰了。”
      螣邪郎和吞佛抬首,进来的是四个柔美女子,为首的穿着织锦官绿丝袄,外袭盘领交襟绣白莲长袍,面容姣好,敛了藕色滚边衣袂跪下身去,长睫微微抬起,说不出的风情,“怠慢贵客非醉凤吟待客之道,且让奴婢们伺候二位饮酒,也好多些乐子。”
      红发的魔斜了一眼邪族,嘴里不紧不慢地调侃道;“螣邪,汝谓共饮,还真是好一个共饮啊。”
      金红眸子回视过来,明明白白地传达着一个信息:本大爷亦不清楚,非吾之过。
      虽略感不悦,但两人修养极好,不便拂了掌柜一番美意,也不再说什么。

      芙蓉花灯,暖香细吐,绕了一室旖旎。
      邪族皇子一贯豪放风流,花丛中过沾身无数,虽不见对谁动真情,但应付莺红柳绿也是老练自若,这时已枕了美人肩,让那女子剥了荷叶糕喂他。
      吞佛仍是一副冷情淡漠的模样,服侍他的女子斟了满杯杜康,正欲送到魔抿着的暗色薄唇边,却被对方接过了玉杯,鎏金眸子一闪,不辨情绪:“吾来便好,不必劳烦姑娘。”
      女子有些赧然,见战神似乎偏好荷叶糕,身子一倾,头上珠钗清响,纤美指尖拈起一个,也依样剥了糕想要喂他,同样被按下了。
      相比螣邪郎那边莺声燕语,这边自是清寂了许多。
      吞佛略仰颈饮尽杯中酒,正瞥到邪族偏了头,咬住侍女递上来的荷叶糕,一点一点,末了又咬了那青葱似的手指尖,惹得那女子嗔怪一句,登时红了脸。
      见对方荒唐起来,吞佛低低开口:“螣邪……”
      螣邪郎知他是提醒自己,但他没分没寸惯了,又怎么会放在心上,眼见吞佛身边两个侍女做的尽是些斜酒递箸之事,便顺势挑出一个笑:“战神果然从容。”
      身子一转,唇接了侍女送过来的酒杯,一口饮下。
      “这真是……红酥手,黄藤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世间两大幸事,何不消受消受?”
      似是问伊,又似自答,螣邪郎笑得张狂,吞佛也不再理他,刚举了箸,一杯酒就凑到了唇边。
      “本大爷亲自侍酒可好?”
      眼前是习武男子的手,因为惯于握刀的缘故生了薄薄的茧,指节修长有力,比不上红酥手,却又好过红酥手。
      螣邪郎看着他,一张脸半是挑衅半是认真,魔族没有接话,半晌,转而垂了赤色眼睫,用唇含了杯沿,一点点喝了下去。
      螣邪郎心脏一跳,没来由地一阵狂喜。
      饮毕,吞佛神色自若,不管螣邪郎杯子还举在空中,自顾自地挑了些玉笋入口,又舀了一小碗乳鸽汤,倒是邪族来了兴致,也不顾美人在侧,不停地给他斟酒。
      感情螣大爷是找到了投食的乐趣……
      不过吞大爷没再给面子,全拒了。

      酒过三巡,不知不觉一坛杜康已经见了底,螣邪郎欲开第二坛,却被吞佛拦住了手:“明日有操兵之务,不可耽了正事。”
      军纪在上,螣邪郎点点头,又道:“这酒我收着,如今恰逢牡丹花开,改日你我寻个赏花之地继续也好。”
      说完,又察觉不妥,平日里他和朋友喝酒,这样的邀约做得极随意,但细想自己和眼前这只魔,却是从未约定过这般事,现在看来,别说是交恶之人,倒更像亲密友人了。
      螣邪郎一时大窘。
      吞佛却好似并未听出弦外之音,只是苍白脸上漾出一丝笑,淡然回道“吞佛童子记住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上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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