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chapter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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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罗恩刚接了个电话，说是什么文协的人找他商量重要的重要的重要的重要的事情，一定要去。
于是，就将曹沫然一个人和一堆有一个半曹沫然那么高的购物袋留在了茂林市无数购物街中的一条，一溜烟消失了。
沫然只觉得身体里有一股难以抑制的无名野火，从小腹开始向头顶沸腾。精致的脸庞因为恼怒而晕染了两抹绯红，若除去那略显狰狞的表情，实在不失为一个美少年。
现在该怎么办？罗恩这厮，明明答应好了把我护送回家的，竟然跟我玩半路失踪。现在这么东西让我一个人怎么解决？都吃了或许能减少不少分量，但估计吃完这堆，这下半年自己都不会想吃东西了。叫出租车？又没那么多钱，这里不知道离樱辉有几百里呢，估计到了学校自己下个月的伙食就再见了。自己又是刚来茂林市没几天，可以说是出了学校500米就会走失的主儿，很容易被骗的。
问了无数过路人，都说到最近的车站去可能会有车坐。
最近的车站？我怎么知道最近的车站在哪？！
曹沫然现在只想用究极音量大骂，罗恩你丫这破锣！把我带到这么远的地方，结果自己却先消失。但计较后果，很容易被人误以为愤青（愤怒的青年），最终放弃。
站在街边生了半天的闷气，竟然有点喘。于是曹沫然干脆很没形象坐在了马路崖上歇着。手肘支在膝盖上，托着尖翘的下巴。看着乌压压人流涌动，脑海越来越空白。
他就这样呆坐着，什么都不想。
有时候满脑子空白的发呆时间很舒服很放松的事。
曹沫然自从下了早晨进了学校一直到现在，都还没什么时间喘口气呢。
过了不知多久，但一定很久。
久到连街巷间穿流而过的微风都变得冰凉了，久到连茂林市西边的天空都变得青黑了，久到连街巷深处的酒吧都开始喧嚣了，久到连鼻尖都变得冰凉了。久到沫然终于发觉自己根本不知道为什么要在这里坐这么久。
用双手摩挲了几下有些僵冷的肩膀，站起身向黑压压的人流看去。
眼前人头攒动。
曹沫然忽然有点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呆这么久了。
人总是会被美好的事物所吸引的。
就像这样。
只是不经意的一抬头便一眼看到了人群中的那个面容。心脏好像被什么东西猛地撞了一下，有点不知所措。
忽然想起了庞德的短诗《在一个地铁车站》：
人群中涌现的幻影般的面庞
湿漉漉的黑色树枝上花瓣簇簇
从前无法理解人与鲜花有什么联系，现在一下子明白了。
那人走在人群中鲜艳而独特，就好像湿漉漉的黑色树枝间可爱的花朵。拥有那样一双动人的眸子，以及润泽的嘴唇。即使面无表情也无改他的独特。
生命中似乎被什么紧紧抓住了，心里满满的。
一时间失神，好美的人啊。
那张漂亮的脸却从人群中消失，那刚刚被抓住的生命骤然释放，却感觉丢了什么。但是那渴望被抓紧的愿望却是只有开始没有结束。（花痴了..真矫情真矫情..）
曹沫然发现今天自己愣神的时间实在是太长了，用手拍拍僵硬的面颊，转身准备挑战身旁这堆比自己还高的购物袋。
最终办法是打车去最近的公车站，然后乘公车回学校。
上车时他只说请司机师傅把他放到最近的公车站，不料人家把他扔到个完全不认识的车站就拿钱拍屁股走人了。
怎么都跟罗恩一个德行！沫然浑身上下全副武装，把身上能利用的地方都用上了，系满了口袋。本来就不结实的身体，现在背负着超负荷的东西，步步如移山。
那个破车站根本就没有车来！足足等了45分钟，一趟车都没出现，连自行车的影子都没有。 沫然对这个车站绝望了。于是决定自己一步一个脚印的走。
身负购物袋大山的沫然，气喘吁吁的走到了一条黑巷，湿漉漉的石板路两侧停放着无数叫不出名字的汽车。湿漉漉的石板上面弥漫的是湿漉漉的空气，混合着香水味、废气味、酒水味、金属味，颓败的气味。
这似乎是条酒吧，随便进去一家今晚或许会有个地方呆。但是两年前在酒吧打工却被中年猥琐男强吻的可怕经历，令他对酒吧这一是非之地敬而远之。
继续背着山向前蠕动，身上沉甸甸袋子像是一只只粗暴的大手，要将他撕裂成碎片。
脚下有异物！
还没看清是什么异物，就已经被异物绊了个跟头。幸好有购物袋垫着，鼻子才得以没有摔断, 只是这一摔却把今天所有的疼和累摔了出来。
曹沫然又气，又怒，又恼，又累，又委屈。今天真是太太太太点儿背了！自从来了这该死的茂林市就一直在倒霉！该下地狱吃屎的罗恩也不知道死哪去了！那个黑心的坏司机也骗了钱就跑。自己一个人在外面无亲无故的没有依靠，还受了这么多累这么多苦，却没有一个亲近的人在身边，好委屈。
“酒干尚卖无~~”曹沫然顾影自怜。
突然很想家，很想在家里妈妈，果然离家在外最想念的人还是母亲。虽然男孩子这么大了还在想妈妈的确是件很丢脸的事情。
沫然趴在地上自怜自爱好一会儿勉强地才站起来，这下他要好好看看这个把自己绊倒的异物，要狠狠地出一口恶气。
他眯起眼睛看向躺在湿漉漉的石板路上的“异物”。不禁掩口失声。
美少年安静的斜靠在墙角，他没有喝酒只是睡着了，但却是像醉了一样。黑玉般的长发披在肩头，几绺过长的刘海不听话的遮住了他紧闭的眼。
石板路上，白雾弥漫。
那人只是静静的闭着眼，却依然给人不可思议的感觉，整个生命被抓紧的感觉。
完全陌生的人，却能给人这样的感觉，这全归功于外表吧？
刚刚想要报复的想法早就在看到他的同时，被曹沫然抛到了外太空。沫然只觉得这似乎很像是有人特意的安排，让自己一次次遇到他，这个对自己有着微妙存在感的少年。
只要一看到他似乎就会离不开视线，直到他消失。
不得不承认，自己就是被他的外表所吸引的。
虽然心灵美才是真的美，但事实上，无论谁，都是会以貌取人的吧？
沫然已经把要回去学校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对眼前未知少年的好奇心超过一切。
少年睡得很沉，这让沫然更有胆量靠近他。
沫然用尽力气不发出声音的走近他，轻轻蹲下，沫然感到关节在对长时间的摧残做抗议，“咯咯”作响。心跳也一下比一下慌乱。身上背着一大堆袋子安静的完成这一组高难度动作。
当曹沫然终于可以安稳的打量一下沉睡着的人时……
“你打算偷看我到什么时候？酒干尚卖无。”清润动听的声音从少年樱花般的嘴唇飘出。
沫然惊得险些把舌头咬下来！一下跌坐在地上，身上的袋子散落了一地。但却丝毫不觉得如释重负，沫然身上单薄雪白的衬衫溅上了石板路上黑浊的泥渍，心里慌成一片。
“对…对不起。”曹沫然怯懦的说。
少年只是闭着眼轻轻说了句话，就已经把沫然膨胀的胆量一下子就给吓得泄了气，瘪了。
“您这踩了我一脚，自己反而还摔倒了。”少年懒懒的说着，就是不愿意睁开眼睛。挑了挑好看的眉毛，樱花般姣好的双唇像蝴蝶翅膀一样忽闪忽闪的：“你可真笨得灵巧。”
“对不起。”心里有种做坏事被抓住的感觉，仿佛把鸵鸟深扎在沙土里的脑袋一把揪出来。
没了声音。一盏茶的工夫过去了，双方还是没有动静。
可是沫然就是很不愿意离开。
少年一直闭着眼，没有任何声响，仿佛已然睡去。
平静了初见他的慌乱，窒息的想要离开。
然，身体仿佛已经不属于他，僵在原地，似乎不愿离开。
“你…”你好的“好”字还没说完，就被少年清越的声音打断。
“牧逡与，你呢？”声音里仿佛有夜雾的味道，微凉。
“呃？什么？”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沫然有些呆愣的看着他。
牧逡与闭目，颦眉大声道：“牧逡与在问你的大名啊。”他疲惫的声音掺杂着许多不耐烦。薄如蝉翼的眼皮下满是疲倦。
曹沫然被他这一喊顿时机灵了些：“在下曹沫然，刚才真是得罪了，还请见谅！”最后还不忘补上一句：“请多关照！”
牧逡与似乎是被他这客套复古的发言小小的震撼了一下，懒懒的回答说：“请多关照。”终于睁开了久违的双眼，缓缓得抬起眼皮，仿佛是在眼皮上加了铅，无比缓慢。
终于看清面前这个冒冒失失的人，牧逡与只觉得眼前一亮，一下就醒了。
好干净的一个人儿！
好像小时候第一次看到的天降的雪一样。
白皙的脸庞，孩童般清澈的茶色眼睛，浅色的短发乖巧的垂在额前，衬托的整个脸庞更加腼腆。嬴瘦的身子虽穿着一件溅了泥渍的雪白衬衫，但却好像童话里矜贵的王子。
且不说牧逡与，曹沫然在看到牧逡与“全貌”的一刻更是惊艳不已。之前在街边远远的就见识了他的独特，现在距离这样咫尺，沫然更是好一番领略。
顺沿着牧逡与尖削有致的下巴，花瓣似的嘴唇，挺秀得有些孤傲的鼻梁，一直望到了他的眼睛。
竟然一时不知怎样形容，那双好看的令人尖叫得眸子。
美丽的令人心疼。
两个人安静的顶着对方傻看，一时间没有人说话。
夜雾流动，湿气弥漫。
曹沫然被那双幽黑的瞳孔吸了进去，却又进不去。
漆黑的瞳孔背后隐藏着更大的深渊，但却又氤氲着一层冰凉刺人白雾，无法触及。
但不经意看去，那双眼又像是两颗黑色的美玉，即使在这样阴湿暗涩的角落，也有着珠玉的灵气，浑然天成。
长久的宁静，可以听到黑巷深处酒吧里颠倒迷乱的噪声。
牧逡与也不是因为这眼前的人有多么的倾城倾国，只是刚睡醒就看到这么干净的人，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咳~”这样不说话互相赤裸裸的打量很是尴尬，牧逡与终于咳了咳打破寂静，看向别处。
“呵，对不起，我又是这样。”沫然发现自己一直都在这样失态的坐在地上，马上起来掸掸身上。
“没什么对不起的。”说完这话，又没话说了。
牧逡与转回头看着曹沫然掉了一地的袋子：“你洗劫超市？”
沫然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巧只是洗劫回来的路上走丢了。”俯身开始捡地上的袋子。牧逡与没动，只是靠在墙边看着他捡袋子。
嗯，看模样应该跟自己差不多大，样子长得不像本地人，一个人在外迷了路，还背着一大堆山似的东西挺可怜。牧逡与如是想。
“你怎么走？”八成是自己被他的王子样吸引了，莫名其妙的想帮帮忙。这要换平常早就拍屁股走人，找个别的地方接着睡了。
曹沫然停下手上的动作，叹了口气：“我不知道应该怎么走，只知道回樱辉。”
“樱辉？你是学生？”牧逡与又开始打量起他。
学生？曹沫然有点闷。他何尝不想跟别人一样做个普普通通的学生，轻轻松松的过完这个年纪。
“嗯。是啊。”那就让我当回学生吧。沫然抿嘴笑道。
牧逡与再打量他，咂咂嘴说：“不应该啊，樱辉这么奢侈的地方怎么会有…”斟酌了一下用词，“怎么会有你这么朴素的学生？”
“哈？”沫然一捉摸这话，还是伤了自尊。撇撇嘴说：“我是特招生嘛。”
“你这么晚了去学校做什么？”牧逡与挑眉看着曹沫然，心底怀疑。
“当然是回去睡觉喽。我一个人来这边上学，没房子，只好住学校。”弯下腰继续捡袋子。
牧逡与嗫嚅道：“不记得樱辉有住宿啊，来樱辉上学的人谁会来吃这种苦？”
“因为我是特招生嘛。”终于把所有袋子都捡回来了。
“噢，这样。”牧逡与离开墙的依靠，站直身子手插兜：“既然我们顺路，就弄你回去吧。”说完，便从他面前走过。
“不用说谢谢。”他风一样走过，留下一阵柔软的白雾，那雾仿佛来自他体内。
刚要出口的道谢被他堵了回来，只闻到牧逡与走过时留下的雾一样的暗香，沫然眨了眨眼睛。
接下来，沫然只看到牧逡与用几秒钟的时间拨了个电话，又用几秒钟的时间等来了一辆不知名牌的高级车，又被牧逡与用几秒钟的时间把自己塞进车。最后在豪华车的后座上被牧逡与从迷途带回了樱辉校园。
在樱辉气派的大门口看着凉凉的夜雾随着牧逡与的车子一同从视线里消失。曹沫然感叹道：大少爷啊~
在车子离开樱辉大门时，看着王子般的少年在视线中越来越小，牧逡与转回头，闭上眼睛，又睡上一觉。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chapter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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