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柠》春酒

20、结局

　　藤原凛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夏日的风有些喧闹，燥热的空气蒸得人昏昏欲睡。

　　面无表情的将如出一辙的恐吓信扔进了纸篓里，正当她刚关上鞋柜的时候，手机却忽然在兜里面响了起来。

　　看着手机屏幕上所显示的“北原理绘”这几个字，藤原凛抿了抿唇，犹豫着接起了电话。

　　——“凛你快来医院，若叶不行了！”

　　女生沙哑而带着哭腔的声音让藤原凛略微一愣，有些没反应过来北原理绘话里的意思。

　　不，与其说是没反应过来，倒不如说是不敢相信。

　　若叶不行了？

　　怎么会，虽然她知道她得了重病，但明明离她们上次见面还没有过去多久，她怎么会忽然间就不行了呢？

　　“小凛，快上课了哟。”同班同学森田淳子看着藤原凛握着电话出了神，不由得开口提醒道，“这节课可是渡边老师的，她生气起来后果可是很严重哦。”

　　“淳子，你帮我请个假。”森田淳子的声音将藤原凛的思绪拉回了现实中，骤然的反应了过来北原理绘说了些什么的藤原凛，连鞋子都没换，急匆匆的扔下了这句话，立刻折身向外跑去。

　　“诶？”不明白藤原凛为什么忽然这么说的森田淳子愣了愣，但因为是别人的事，虽然觉得很奇怪，但也没多问。

　　不过，小凛这是怎么了啊？

　　❀

　　坐上回东京的公交车，藤原凛从透明的玻璃车窗上看见了自己浅淡的身影。

　　玻璃窗上映照出来的容颜并不清晰，但她却仍能看清自己脸色的苍白。

　　星野若叶……么？

　　——“凛，若叶她……生了很严重的病。”

　　——“若叶她的病很可能熬不过今年，我很清楚，现在若叶的身体状态根本不行，要想让我们获得胜利，你必须上场才行。”

　　——“但是啊，凛，若叶她只有这一次的机会了，你是今年才加入网球部的，若叶却是从一年级起就陪伴着我们一起打网球的人。”

　　——“所以，对不起，凛，不能、不能让你上场！”

　　——“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很不公平，若叶也不会同意的，但是我没有别的办法了啊。”

　　——“在全国大赛结束以前，你能在这里待一会儿么？”

　　——“对不起，对不起原谅我凛酱。”

　　……

　　冰帝女子网球部的部长北原理绘，趁她不注意，在全国大赛总决赛开始前，锁住了网球部休息室的大门，在门外压抑着哭声，再三重复着“对不起”这三个字。

　　藤原凛看着天花板上被飞蛾包围着，闪烁不停的白炽灯管，没有说话。

　　因为若叶生了病，为了她的愿望，所以她不能上场吗？

　　但理绘为什么不跟她讲呢？

　　为什么不跟她说明白，那样的话她就会主动放弃，不去参加这次的总决赛。

　　“……”

　　啊，不可以呢。

　　因为对于若叶来说，虽然自己的愿望很重要，但是冰帝的胜利更重要。

　　所以心知自己身体情况的若叶，是不会同意理绘的提议，参加全国大赛的总决赛的。

　　除非现在，在她明明同意了要参加比赛，却又在上场前无故消失，无法联系的现在，没办法在第一时间找到其他人上场的星野若叶，只能自己主动上场。

　　然后完成比赛。

　　藤原凛有些想笑，这并不是在看轻若叶的愿望，只是认为为了这种事情，去陷害他人的部长北原理绘很可笑而已。

　　但扯了扯嘴角，藤原凛却一点也笑不出声来。

　　说到底，自己和冰帝女子网球部的羁绊也不过如此吗？

　　“……”

　　胡思乱想的藤原凛，坐在了休息椅上，背倚着雪白如洗的墙壁，觉得丝毫没有怀疑，将手机拿给部长看时间的自己也真是愚蠢呢。

　　室内突然间的暗了暗。

　　藤原凛茫然抬头，只见白炽灯管闪烁了几下，然后骤然熄灭。

　　黑暗降临。

　　后来的藤原凛时常会想起这件事。

　　如果在灯管烧毁的那个时候，她没有在活动室里到处乱走就好了。

　　那样也不会碰到储物柜，更不会害得放置在储物柜上的东西稀里哗啦的落了下来。

　　就算是碰到了储物柜，如果那个时候，她没有下意识的拿手去接，那件事也就不会发生。

　　储物柜上，是学妹千寻的手工篮子，里面放置着针线和一些布料和半成品的娃娃。

　　最重要的是，里面还有刀片。

　　事实上，藤原凛有些想不起来那个时候到底发生了一些什么事了。

　　她只记得周围很黑很黑，就像是怪物一般笼罩着她，要将她吞噬。

　　她能感到手腕上的疼痛，和粘稠的鲜血。

　　但她却看不清楚，手机没在身边的她只能不停的拍打着活动室的大门，让人救她出去。

　　藤原凛在课外杂志上曾经看见过一个奇特的实验，被实验的人是一个罪犯，在漆黑无声的密室里，科学家将他绑在了椅子上，并在他的手上划了一道口子，然后将温水从他的伤口上流过。

　　在黑暗中的罪犯，以为自己的伤口一直在流血，最后终于在恐惧中死亡。

　　但事实上，科学家在他手腕上划的那道口子并不足以致命。

　　那个时候的藤原凛就是属于这种情况。

　　其实她明白，伤口其实并不算很严重，但她却完全没有办法冷静下来，说服自己。

　　直到路过的清洁阿姨找到保健老师，来打开了活动室的大门。

　　她看着手腕上干枯的血迹，和并不算严重的伤口，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却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并不是很严重的刀伤，其实简单的包扎一下就好了，顶多留点疤，也不碍事。

　　但她在医院住院，却是为了心理调节。

　　从那一天起，她发现自己开始害怕起了网球场，和与网球有关的一切东西。

　　她没有办法握拍，对去冰帝读书也在潜意识的抗拒着，直到转校。

　　对于一向严厉而且控制欲极强的父亲大人做出的这个让步，她真的很高兴。

　　而在神奈川……

　　她不但克服了那个时候所带来的心理阴影，更是遇见了很多有趣的事情，和值得真心相待的人。

　　虽然偶尔会回想起在冰帝的事情，但大多时候，她都告诉自己，要向前看。

　　向前？

　　公交车突然的急刹车唤回了她的思绪。

　　在医院站台前下了车的藤原凛，在打电话问过北原理绘是那间病房后，轻车熟捏的就找到了那间病房。

　　因为当时经常来医院做心理复健的缘故，藤原凛对东京的各大医院都很熟悉。

　　唔。

　　这其实也算是一件好事吧？至少在找人的时候挺方便的。

　　藤原凛一直都知道若叶得了病，但是……血癌什么的，却是第一次听说呢。

　　“关东大赛就要开始了……若叶，她希望你能回冰帝。”

　　医院里消毒水的味道，浓郁得让人窒息。

　　北原理绘的话语轻飘飘的，甚至于有些底气不足的在耳畔响起。

　　藤原凛看着病床上，刚做完急救，脸色苍白，还睡不安稳的漂亮少女，一时间有些茫然。

　　她觉得自己虽然并不是什么大恶之辈，但她承认，她曾经迁怒过星野若叶。

　　明明清楚若叶什么也不知道。

　　但是，就是无法遏制的迁怒于她。

　　只不过，看着病床上脸色憔悴的羸弱少女。

　　她却什么想法都没有了，只觉得脑海里有些混乱，理不出头绪来。

　　“那个，如果你不肯的话……”北原理绘见藤原凛面无表情，抿了抿唇，“就算是不答应也可以的”这几个字却怎么也无法说出口来。

　　如果那个时候不是因为她将凛关在活动室里，也就不会发生那样的事。

　　可是……让凛回来，却是现在最好的选择了。

　　“让我想一想。”藤原凛将在水果店里买来的果篮放在了床头柜上，平静道，“过几天就给你答复。”

　　“嗯……”

　　“没别的事，我就先走了。”

　　“等等，凛，不，藤原。”叫住正打算离开的少女，北原理绘在深呼吸后，九十度鞠躬，认真道，“对不起，还有，谢谢你能来。”

　　“不……”想露出一个微笑来，但试了试藤原凛还是没能做到，只是尽量用温和的语气说了声，“没什么。”

　　神奈川的天空无论何时都是那么的湛蓝剔透，仿若从来没有过阴沉的时候一样。

　　早晨请了假，中午就回来了神奈川的藤原凛，却是在离家不远处小公园的秋千上做了一下午。

　　夏风初起，有些微凉。

　　幸村精市的出现，就是这个时候。

　　如果是平时的话，藤原凛一定会找借口溜走，但那个时候，藤原凛却完全不想动。

　　她忽然的想起了，她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自己也是这么一个状态。

　　这次没有下雨，所以少年也只是静静的看着她，眉目温柔，却沉默不语。

　　“幸村君，你怎么会来这里？”想了想，藤原凛忽然地问道，连自己也不清楚自己是处于一个怎么样的心理。

　　“千花告诉我你在这里的。”幸村精市淡淡道，话音微顿，又轻声问道，“你不躲我，是不是因为发生了什么事情？”

　　说的好像她不躲他一定是因为发生了什么事情一样……

　　但是，无法忽视自己心底，因为他的关系而涌起的喜悦，和下意识想要倾诉的想法呢。

　　“幸村君，你还没有回答我上一次的那个问题。”试图用其他话语来转移想法的藤原凛，偏着头，微笑着问道，“你对每一个人都这么的温柔吗？”

　　“……”幸村精市看着面前带着假笑的少女，无奈的叹了口气问，“这话你要我怎么回答呢？”

　　话音微顿，随即又淡然道：“只不过，我对你更不一样。”

　　“不一样？”藤原凛茫然，有什么不一样的。

　　“非要说的话，就是类似于喜欢的这种感情吧。”

　　只不过，程度要更深一点。

　　少年清风淡雅般的说着模棱两可的话语，那双灿若繁星的眼眸里透露的情绪却是认真，和一丝罕见的迷茫。

　　“但你明明都拒绝了我……”

　　“嗯？”

　　见少年不似作假的神色，藤原凛愣了愣问：“你难道没有收到那个短信？”

　　联想起藤原凛对他态度前后的转变，和那天仁王雅治提及的，浅川香织拿了他手机的事情，幸村精市很快就猜出来发生了什么了。

　　“……”

　　“……”

　　四目相对，都反应了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二人则是不约而同的沉默了。

　　所以说，误会这个词，有时候也等于无语。

　　据中岛理子和今井玲奈两位损友所说。

　　在抽风抽了十多天后，小凛你终于恢复正常了啊。

　　对此，藤原凛表示自己不发表意见。

　　而同班的切原赤也，在没有看见自家部长黑化的微笑后，则是很诚恳的向她道了谢，弄得藤原凛完全的不明所以。

　　“我们谈谈吧，藤原同学。”那天的黄昏，印染着校园，漂亮的仿佛名下笔下的油墨画。

　　不出意外来找了她的浅川香织，却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定一样，垂下眼眸，面无表情的说道。

　　那并不是什么很特别的对话。

　　在离家不远的一家甜品店里，浅川香织说了很多她和幸村君小时候的事情。

　　最后淡淡道：“我本来就是为了精市才转回的神奈川，精市不接受我，我也就要回东京了。”

　　“……”用勺子舀着蛋糕的藤原凛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有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半晌才，“哦……”了一声。

　　“真不知道你这种平凡的女生有什么好的！”冷冷的扔下这样一句抱怨的话语，浅川香织起身欲走，却是忽然的又顿住了身形，犹豫了一会儿，淡漠道，“你认不认识一个姓木村的女生？”

　　“木村……”略耳熟呢。

　　“她之前找我合作，说是你的宿敌什么的。”浅川香织面无表情道，“你自己小心一点。”

　　顿了顿，又无语道：“那个女生想拿着我当枪使，她以为这是在演宫斗戏啊。”

　　话音落下，浅川香织随即大步离开了。

　　木村？

　　在浅川香织走后很久，藤原凛才想起来浅川香织口里的木村是谁。

　　木村慧，算是父亲大人的弟子吧，也是她小时候的玩伴。

　　记忆里是一个争强好胜，偏执拗的女生。

　　不过……宿敌什么的，也太夸张了吧？

　　说起来，木村慧好像是玉林中学女子网球部的正选，如果她回到冰帝的话，那么在这次的关东大赛上，大概就会见到她吧？

　　关东大赛……么。

　　【星野，我会回来的……】

　　拿出手机，在编辑短信的界面输入了这几个字后，想了想，藤原凛又将短信改了一下，变成了下面的这个样子。

　　【若叶，我会在关东大赛开始前回来的，好好养病，别担心。】

　　“这样……应该就没问题了吧？”将短信发送了出去后，觉得如释重负的藤原凛喃喃自语道。

　　“什么没问题了？”

　　少年清越好听的熟悉声音在耳畔响起，藤原凛下意识的循声看去，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这里的幸村精市，惊讶道：“幸村君你怎么会在这里？”

　　“千花喜欢吃这里的甜点。”幸村精市平静的解释，“倒是你，刚才说什么没问题了？”

　　“没事啦，只是我最近会回冰帝一趟。”话音落下，用眼神偷瞄了一眼幸村精市，又压低了声音小声的嘟囔了句什么。

　　“嗯？你说什么？”完全没有听见少女话语的幸村精市，看着少女脸颊上不自然的绯红，好奇道。

　　“没……”刚想说没什么的藤原凛，却是忽的想起了那次少年说过的，类似于表白的话语，抿了抿唇小声道，“等我回了冰帝，幸村君你不能再找浅川，或者像浅川一样的女生。”

　　他之前都没找过好吧？

　　只不过……

　　注意到少女仍旧是“幸村君”那个略显疏离的称呼，心思一转，生出了逗弄想法的幸村精市忽然说道：“你叫我精市我就同意。”

　　“……可你都没叫我凛。”藤原凛觉得不公平的抗议道。

　　“那么，凛。”少年熟稔的改口唤道，在少女惊讶的目光中，淡淡一笑，温声道，“你会叫我精市吗？”

　　少年的嗓音，如同清泉玉石般清澈，让少女本就慌乱的心，更加的不安分了起来。

　　“……你、你犯规啦！”

　　阳光晴朗，微风过境。

　　红着脸别过了头去，说着这样话语的少女，在轻咬下唇后，还是紧张的握紧了手心，直到手心都出了汗，才轻轻地的唤了句：“精市……”

　　“……那，你刚才说的话算数吗？”

　　“嗯……我好像是说过什么呢，稍微有些记不清了，凛，你能提醒一下我么？”

　　“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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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旧坑已完结：《反派很忙》
新坑早知道：专栏请收藏。
结局略仓促，这是我的错<(＿　＿)>。
设定略狗血，这是我的错<(＿　＿)>。
人物略崩坏，这还是我的错<(＿　＿)>。
但尽管如此，接下来要开的新文，还是希望大家多多的支持！<(＿　＿)>。
PS：作者长篇存稿中，欢迎打扰！
PS的PS:如果对小说的这个结局有意见的话，可以留言，但作者有点轻微玻璃心，请轻拍，O(∩_∩)O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