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君华琚》君思吾兮

5、真相

　　秋夜的确有些凉，此时热的茶水也驱散不了心头的寒冷。我坐在榻上，微黄的烛光照映着正在收拾床铺的宁安姑姑，看着她柔和的侧脸我思绪不知不觉飘远了。宁安姑姑自从知道我回宫就心神不宁，三番五次想跟我说些什么，刚才我偷听两个丫头谈话也被她阻拦。她也许是知道什么。

　　我轻起檀口：“姑姑，您说父皇对我到底疼不疼爱？”

　　姑姑闻言一愣，接着转身走了过来，故作轻松地安慰我：“公主别听下人胡说，这些个人在宫中呆久了总爱嚼舌根，说些无凭无据的话。”

　　“那姑姑为何才听了两句便要拉华琚走？”我继续问道

　　姑姑没想到我会咄咄逼人的追问，脸上的慌乱一闪即逝，解释道：“奴婢是怕夜深天凉公主患了风寒。”

　　见姑姑始终不松口，我面色凝重，停了片刻便说道：“姑姑，我母后和父皇的往事您知不知道？”

　　宁安姑姑摇了摇头，说道：“奴婢不清楚。”

　　姑姑态度坚定，我却心急如焚的想要知道真相，只得说道：“事到如今，姑姑还不肯告诉琚儿真相么？就忍心让琚儿伤心。”说完，我便哭了起来。

　　姑姑一见我掉泪显然招架不住，犹豫了好长时间才缓缓开口：“公主，你也别怪奴婢，原是奴婢答应了太后要瞒着公主的，本以为公主会在宁心庵住上一辈子，没能想还有回宫的一天。公主伤心奴婢比谁都难受，姑姑这就把一切都告诉你，等去了九泉之下再向主子谢罪。”

　　我虽仍在啜泣，但心思全然已放在了姑姑的话上。“奴婢当初是在你母后身边当差，一切事情都清楚。当今皇上并不像想象中的爱公主的母后，恰恰相反，他对公主的母后有着一些恨意。当初皇上本来与苏琴翊就是现在的翊贵妃两情相悦，苏家是大家族，若是皇上封苏琴翊为贵妃也无可厚非。但是世事往往难全，前皇后也就是你的母后是太后娘家的外甥女，且身价品性都是上上等，当然是太后心中太子妃的首选，纵使皇上反对，也抵不住先皇的一道圣旨。就这样，您的母后成为了太子妃，而苏琴翊也成了侧妃。在当今圣上还是太子的岁月里，府中倒也相安无事，矛盾是出在你母后成为皇后以后。”

　　说到此姑姑看了眼我，我强颜欢笑的鼓励姑姑继续说下去“佛语言：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前皇后看着皇上身边的女子多了起来，再者皇上对苏琴翊的感情多年如一日，宠爱有加，而对自己不冷不热，难免心有不甘。当苏琴翊怀孕之时，前皇后受人挑唆，在翊妃的饭菜中做了些手脚，加上翊妃身子虚，孩子就不幸的掉了。此事皇上大为生气，却被太后压了下去，只对皇后略有薄惩。这些惩罚却在没几日后取消了，前皇后被查出怀了身孕。真真事情都赶在一块发生，心尖上的人经历失子之痛的，而前皇后不知是太过爱皇上还是单纯，总不自觉的喜上眉梢，无疑对病中的翊妃是种刺激，皇上的心自然更加偏向翊妃。”

　　姑姑喝了口热茶继续说道：“你母后生你之时难产，去世前说着孩子一定要保住，她知她时间不长，便嘱咐身旁的嬷嬷去求太后好好照顾你，奴婢毕生难忘那个场景，你母后脸色苍白，手轻轻碰触你的脸庞，她像是怕碰坏了珍爱之物，小心翼翼。走的前一秒轻轻的问了句：“皇上怎么还不来看我们”，眼角含泪就那么去了。”

　　我已泪流满面，母亲是个痴女子，不只是因为我是她的孩子，也是因为她爱父皇爱屋及乌更加爱我，一生不得所爱，走之前也没能看到最爱的人。

　　姑姑也落下泪来，却仍旧说道：“后来奴婢和另外一位管事嬷嬷将你抱到了太后那里，太后知道前皇后去世心下悲痛，见到小公主嗷嗷待哺更是心酸，直说要好好照顾公主。三年后，太后身染重疾时日不长，她知道皇上对公主不上心，又害怕翊妃报当时丧子之仇，便将公主送到了宁心庵，并跟皇上约定要让公主平安度日，切莫打扰。太后派遣奴婢到宁心庵照顾公主，临行之前嘱咐奴婢不要对公主提起往年之事，奴婢也答应了只字不提。太后说后悔当初将前皇后立为太子妃，她自从嫁入皇家便无半点幸福，希望公主可以无忧无虑的长大。”姑姑言罢，我仍沉浸在哀痛中。

　　“姑姑，您认为父皇真的是为了和亲召我回宫的吗？”我抬眼问道。

　　姑姑思考片刻说道：“怕并不是空穴来风，皇上明明答应了太后不去打扰你，奴婢想应是有人从中作梗。”

　　我略微迟疑说：“姑姑您是怀疑翊贵妃？”

　　姑姑点了点头，我有所怀疑的问道：“这么多年难道她还没原谅我母后？恨着我？”

　　“有些恨是一生的时间都消除不了的，丧子之痛难以忍受，且那次流产给翊妃带来了不小的危害，这么多年她也就一个七多岁的女儿，便再无所出。”姑姑分析道。

　　我在姑姑催促下上床歇息，满脑子却都是今晚所听到的内容，我知道了我的母后有多爱我，也知道了我的父皇并不珍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