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君华琚》君思吾兮

15、除夕（上）

　　在遂宁待上一日后，除夕即至，对于这个一年中最叫人喜悦的日子，我自早晨起来就有异于往常的兴奋。外面鞭炮声此起彼伏，楼下的饭馆人满为患，都是出门远游之人，聚在一起共度除夕。因惠泽出家人的身份，虽有衣帽遮掩，但若席上被粗野汉子灌酒吃肉必会露陷，我只得将饭菜端到他的房中，二人一起吃了。他用过饭静坐一会儿，就躺在榻上看起了经书，丝毫没有管我要做些什么。跟他在一起我已然习惯了静默无语的气氛，我唯有翘首以盼晚上的到来。
　　时间越过越慢，说来也奇怪，以前在庵中我有事可干的时间不多，却不似如今这般急躁。自从出了宫，性子越发急了，没人管倒一点拘束受不得。我本找小二拿来纸墨想练上一幅字，刚写上两行就急不可耐的放下笔走到窗边四处张望。
　　“华琚，你来来回回已踱了十趟不止，可有急事？”在我反复晃悠的打扰下，他关切的问了句，我看他目不离书的样子，心道还不如不问。
　　“你可知今天是什么日子？”
　　“除夕”他一本正经毫不犹豫的回到。听见答案一阵失望，对他来说，一年恐怕没有哪天不同。我无力的垂下头，向桌边走去，右手朝他摆了摆，表示没事。果然他继续投入到经书的怀抱中。
　　我坐在椅上，将脑袋耷拉在桌上，直直的看向对面榻上的惠泽。每每我有事求着姑姑又达不成心愿时，就会这样目不转睛的看着姑姑，直到她答允我为止。姑姑曾打趣说我人前最喜装模作样，背后就一副无赖嘴脸，大概是受我此等模样的引发的感叹。
　　惠泽先前并未发现我盯着他，等到见我面容僵硬外加直愣愣的眼神时着实惊了一惊，要说他的定力真是常人几倍不止，他斜斜的瞄我一眼继而平复心情后依旧看起书来。此时的我已经脖子眼睛酸痛不已，就在我要放弃时。他放下书，捋了捋身上的衣服向我走来。
　　“说吧，你想做些什么？”他的语气透露着一丝无可奈何。
　　我缓缓的从椅子上起身，哪知由于维持姿势太久，一下起来有些站不稳，往后微微晃了晃。等到我站定的时候低头却看到了惠泽的手正抓着我的小臂，手指修长干净，指甲带着淡淡的粉红色，很漂亮。也许是他的手正在用力的原因，紧握处感到一阵阵的发麻，我略微有些紧张习惯性的咬了咬嘴唇，心跳后知后觉的快了起来，感到血液冲上脸颊，突然不敢直视惠泽。
　　惠泽待到我站稳之时便将手拿开了，却笑了起来：“以后可别再这样了，指不定哪一天摔一跤。”
　　听他语气颇有些幸灾乐祸，我不服气的争论：“我以前有事求姑姑的时候也没少这样坐，不都好好的么。”
　　他好笑的摇摇头说道：“那好，你有什么事要求我？？”
　　真是会见缝插针，我鼓鼓嘴妥协的问道：“你可愿去街上走走？”
　　惠泽轻哼一声表示同意，我压抑住内心的激动，故作平静点点头：“既然如此，我就陪你出去逛一逛，本来还准备写上一幅字的。”最后一句嘟嘟囔囔像是自言自语，他闻言不作置评，估摸着他已然熟悉我这般无赖习性，想必无话可说。
　　因为回家过年，遂宁街头小贩少了大半。虽寒风呼啸不止，但街边的店铺都贴上了春联，目不暇接的红色为冬日添了不少暖气。
　　我穿着前些日子买的衣衫，想着过新年总要将自己拾掇拾掇。上身穿着浅粉色的窄袖短衣，里面加了厚，外套一件对襟的长袖小褙子，褙子的领口和前襟都绣上了梅花边。下身则是简单的长裙。念及此，我转眼看向惠泽，他依旧是上次买的灰色袍子。
　　“我们去那家成衣铺子看看，可好？”用手抵抵他示意道。
　　他瞧一眼我指的方向，疑惑问道：“你要买衣服？”
　　“不是，我是想着为你挑一件，新年穿新衣嘛。”
　　“不必浪费，我够穿。”这些出家人对于身外之物果然看得比常人轻。
　　知道与他商议多半是浪费口舌，我径直进了向前走去，他也只有尾随而来。一连逛了几家店铺，做好的衣服大都在除夕前卖了出去，剩下的又不适合惠泽。
　　见我垂头丧气他却气定神闲的劝慰：“你实在无需在我的衣物上费心。”
　　“早知遂宁男子这般爱美，我该早作打算。”反应出我在调侃遂宁男子，他嗤笑出声。
　　正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当我心里遗憾买不到衣服的时候，没几步就看到一家专卖披风的店铺。最终，不但帮他买了黑色连帽披风，我自己也蹭了件红色织锦连帽披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