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HE】 ...
-
26.
隐匿在重重山林中的古老庄园。他们静静穿过了整个庭院的断壁残垣，来到了庄园府邸的大门口。
星炼率先走了上去，锥生零就转过身来，站在城堡门口的破碎台阶上，环顾着面前的整个庭院。几百年的岁月沧桑在这里留下了刀痕斧印，到处都是伤痕累累，斑迹重重，然而，在锥生零眼中，她依旧是那样的美丽动人，隐藏着一种难言的神秘和一种莫名的、让人怀念的力量。锥生零不由得深深的呼吸了一口空气，仿佛能嗅到远处森林的清凉。锥生零喜欢这里，一当他想到他能够和他爱的人一起住在这里，他就更加的喜欢这里。
星炼打开了那扇沉重的大门，“咯吱吱”悠远空洞的声音中，星炼微微俯身：
“——欢迎回家，零大人。”
冰凉如水的空气迎接了锥生零。锥生零缓缓地迈步进去，不由得就仰头看着上方的彩色穹顶和四壁那些雕刻与壁画，那些古老而精致的艺术品让锥生零惊叹，他缓慢的转动着脚步，认真地看着每一个角落，整个大厅上下都回荡着锥生零“沙沙”的脚步声。
可是一晌后，少年脸上的表情却终于由期待转换为了忐忑，最后，转换为了失望，他默默地在空荡荡的大厅中转过身，看着身后的女子：
“……你说枢在这里的。”
“枢大人确实在这里。”
“那为何他不来见我？”
“我不知道。一切答案都留在枢大人最后留给你的录音里。”
锥生零看着星炼。他知道女子必然是知道答案的，但是，女子不能说，大概是因为……能让枢出现的方法，只有他自己能办得到吧。
想着，锥生零不由得又握紧了那只录音笔，那首简简单单的曲子，枢到底想要向他传达什么呢？
少年还站在原地沉思，星炼则径直朝着一旁的楼梯走去，一边道：
“零大人，我先带你去住下吧。”
##
入夜，锥生零躺在摇椅里。旁边的窗户开着，录音笔被他放在手边的桌子上，正在一遍一遍的重放着“沙沙沙”的杂音和最后的一段钢琴曲。锥生零就听着那录音，一边吹着凉风，一边缓缓地思索着。
星炼说锥生零住的这间卧室就是玖兰枢小时候的卧室，光是“玖兰枢”那几个字就足以让锥生零深深眷念上这里，在走神的间隙，他就会下意识地打量这个房间，想象着玖兰枢曾在这里生活的一举一动，锥生零情不自禁地就微笑起来。
录音中，钢琴曲又开始了。原本锥生零对钢琴并不算擅长，但是也喜欢就着心情即兴弹奏些小曲子，不知道为什么，这首曲子就是这样的易记，那天听第一遍时，这个旋律便牢牢的刻在了锥生零的脑海中，再也无法忘记。到现在，一遍一遍地反复听着这个旋律，锥生零简直都可以把它从头哼到尾了，甚至都能想象出自己弹奏这首曲子的样子……事实上，自己第一次听到这首曲子时，脑海中不正随之浮现出了一个画面么？那正是自己在弹奏这首曲子的样子，只不过，那时自己身边，还有一个小男孩，自己，似乎是在教那个小男孩弹。因为当时神智太恍惚，锥生零已经忘记了那个孩子的正面，现在回想起来，只是莫名让人觉得熟悉……
等等——弹奏？！
锥生零忽然一个激灵，游离的神智一下子被扯回了现实！——为什么、为什么锥生零忽然感觉，现在自己耳中所听到的钢琴曲，不是从录音笔里传来的，而是从窗外飘来的？！
锥生零不由得就直起了身，侧耳凝神倾听着。凉风从窗户外吹进来，似乎真的带来了隐隐约约的琴声，而且，正和录音笔中的是同一个旋律！霎时间，锥生零感到一阵狂喜——那只可能是枢！只可能是他！在这个庄园的某个角落弹奏着这首曲子！
锥生零“霍！”地就从摇椅里站了起来，冲出了房间门，然而，打开门后，外面那一整条黑暗的走廊却让锥生零愣了一下，茫然地不知该往哪边走，下意识地就向走廊尽头迈出了步子。
走廊的尽头有一个房间。锥生零缓缓地走到门前，手放在了门把手上，他感觉自己好像面对着一个潘多拉魔盒，在门的背后藏着无数未知的东西。锥生零稳了稳神，一口气推开了门——然而，他失望了，房间里，什么人也没有。
但是，房间里，的确有一台钢琴。就放在靠窗的地方。窗户居然是开着的，月光铺洒在临窗的一片空地上，锥生零走了过去，从那窗前，还能看见外面一轮皎月，已经冉冉的升到了林梢上。
这里是个女子的卧室，大概也因为太久没有人居住的缘故，到处都布满了灰尘。锥生零的目光从那窗外收回来。紧接着就落到了窗前的那台钢琴上，那上面，摆放着一个小小的立式相框。锥生零伸手拿下了小相框，擦掉了镜面上同样布满的灰尘，相片中的画面，就清晰的呈现在了锥生零的眼前——一瞬间，又有一些被埋葬的记忆，纷纷的回到了锥生零的脑海。
照片中的黑发男孩子，偎依在美丽女子的身边。锥生零的目光久久定格在了男孩子的身上，男孩子在微笑着，宛如月光一般，如此温暖而恬静的笑容……锥生零忽然感觉倒一阵心痛！——原来，男孩子曾经也是可以这样微笑的！然而后来自己所能看到的表情，即使发自心底的温柔，也依旧带着谨慎，好像是冬日隔着一层薄冰的阳光。是什么，夺去了他的笑容！为什么，自己没能唤回他的笑容！
想着想着，锥生零就不由得伸手，抬起了琴盖。黑白琴键还是如此的光亮洁净，锥生零的手指轻轻放在了上面，不自觉就挪到了那首曲子开头的第一个键。他好像在试探着什么一样，轻轻地按了下去，聆听着那孤高清冷的琴音，不自觉地，旋律就从他的手指下流淌了出来，他默默地开始弹奏起那首曲子——《Dance with U/与君共舞》。
月光是静静的，他的演奏同样是静静的。锥生零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琴声中，忘记了外界的一切。全曲的最后一个音符与开头的第一个音符是相连的，他在弹完第一遍后径直就进入到了第二遍，一遍一遍地弹奏，仿佛永远也不知道疲倦，仿佛想要用这首曲子，唤回那沉睡在这黑夜中的灵魂。
令锥生零的琴声戛然而止的，是陡然从后面传来的一个声音。那稚嫩的声音，让锥生零猛的从自己的沉醉中惊醒，回过头去，只见他身后，有一个不知道何时站在那里的男孩子，夜一般漆黑的发，酒红色的眸子大睁着，此刻，居然正在望着锥生零，怔怔地流泪。
“你……为什么……会弹这首曲子……”
男孩子又重复了一遍他的话，死死地看着锥生零。而锥生零的目光则从男孩子身上挪到镜框上，又从镜框上挪回来男孩子的身上，忽然间，他恍然大悟似地微笑起来，迎上男孩子的目光，轻轻道：
“你忘记了吗？我们曾拉钩约定，我们会再见面的。这一次相见，我还要用微笑迎接你。”
男孩子不可思议地望着锥生零，说不出话来。然而，也没等他说出话——忽然被拥入了一个怀抱！锥生零紧紧地抱着男孩子，紧得好像害怕男孩子会从他面前凭空消失！锥生零控制不住地全身颤抖，又哭又笑地一遍遍道：
“枢！枢……我终于，又见到你了……又见到了！……”
锥生零的泪水流到了男孩的脖子。男孩微微颤动了一下，原本还想从锥生零怀中挣扎出来的举动也慢慢停止了。他任由锥生零抱着，甚至也回抱回去，轻轻地拍着锥生零，好像锥生零才是一个需要安慰的小孩子。
“抱歉，我太失态了……”
终于，锥生零放开了男孩子，收回身体，目光却依旧不可置信的停留在男孩身上，在月光中，上下仔细打量着面前的男孩，好像在反复确认着，欣喜的泪水忍不住又怔怔的流了下来：
“我只是不敢相信……这到底是不是一场梦……”
“这不是梦。”
男孩帮助锥生零确认了：
“我在我的房间听到钢琴声，感到奇怪，于是就过来了。”
——不是梦？！那么，自己是真的回到了从前，见到了童年的玖兰枢？！这一切，是枢的安排吗？可是，自己终究不是这个时空的人，不可能永远留在这里，枢恰巧选择了这个节点让自己回来，有什么用意？
锥生零在思索着，男孩子却再次提问了：
“现在可以告诉我，你是谁了吧？为什么在我母亲的房间里？”
“你母亲的？”
锥生零愣了一愣。作为一个“过来人”，锥生零是知道那位美丽女性最后的归宿的，可是，现在……
锥生零不由得试探的问了一句：
“你的母亲，现在在哪？”
“父亲大人和母亲大人都在楼下的舞会上，和客人们在一起。”
听到这个回答，锥生零不由得震了一震：这比自己上一次回到这里的时间节点还要靠前！玖兰枢的父母都还没有因为权力之争被谋杀！这是不是意味着——自己还有机会！有机会，留住枢的笑容！
锥生零迟迟不回答男孩子的提问，男孩子还以为他在顾虑，道：
“我不会把你擅自进入我母亲房间的事告诉她的，但是，你要告诉我——为什么，你会弹那首曲子？”
这问题让锥生零无从回答。事实上，他才想知道——为什么，男孩会知道那首曲子？那不应该是在男孩的父母都去世后自己来到这里时教男孩弹的吗？为什么，时间轴似乎错乱了？
“只是即兴弹奏的一段。”
锥生零含糊地回答道。看着男孩脸上若有所思的表情，他连忙转开了话题：
“楼下在举办舞会吗？你为什么不去参加？”
男孩淡淡道：
“不感兴趣而已。”
凭锥生零对那个人的了解，锥生零就知道男孩没说实话。作为纯血之王的孩子，他大概从小就学会了对陌生人保持警惕吧，现在的自己，毕竟对他来说还只是初见的陌生人，自己对他做出了那么多唐突的事情，他还能如此对待自己，锥生零已经感到很庆幸了。
正当两人都沉默着不知道说什么，气氛有些微妙的尴尬，房间卧室的门忽然被推开了——一个女仆“哗！”的冲进来，看到男孩，好像总算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样，慌张的哭喊道：
“枢少爷！原来您在这儿！楼下已经乱成一团糟了，您快点去楼下看看呀！夫人和老爷他、他们……！”
男孩一愣！没等女仆说完，他已一皱眉冲了出去！事发突然，锥生零也微怔一下，随后也跟着男孩后面冲了出去！跑出房间，只见男孩飞快地跑过走廊，疯一般冲下了楼梯！——从未见过男孩如此不镇定的模样，一阵强烈的不详不由得窜上了锥生零的身体，锥生零心中忽然划过一个可怕的猜想——难道……难道……自己竟是正好回到了锥生零父母被谋杀的那个风雨之夜？！
气势恢宏的玖兰家祖宅今夜灯火辉煌，管弦齐鸣，吸血鬼世界最上层的人物全部聚集在了这里，共同庆祝纯血之王玖兰悠的百岁生日。然而，原本该是一派祥和欢腾的气氛，当锥生零到达现场的时候，整个场面却像被冻结了一样，每个人都仿佛屏住了呼吸，面孔上失去了任何的笑容，空气压抑而凝重。锥生零的目光掠过人群，看见男孩默默走到了大厅的正中央，和那面色苍白的女子说话，而女子只是缓缓摇头。锥生零不由得问旁边的一个人，刚才发生了什么，得到的答案，果然与他心中不祥的预感不谋而合了——
“王被谋杀了。”
玖兰悠，枢的父亲，被谋杀了！就在这玖兰家的祖宅里，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谋杀了！纯血种之间的明争暗斗到底激烈到了何种地步，锥生零简直不敢想象！
“——伯父，您能对这一切做出个解释吗？”
犹自震惊中，男孩子的声音忽然冷冷的响了起来，矛头直指向事发当时和玖兰悠站得不远的男人，同样玖兰家的继承人——玖兰李士！
“我一直这边喝酒聊天啊，什么也不知道。”
被质问的男子却是漫不经心的摇晃了下手中的酒杯，充满挑衅的声音如是说，他根本没有把玖兰枢这样一个十岁的孩子放在眼里。甚至，玖兰李士还微微笑了一下，目光看向他周围的一群人：
“你可以问我周围的人，他们都可以为我作证哦。”
李士身边的一群人也全都笑着附和着。连锥生零这样的局外人，都看得出来那些人明显是和玖兰李士一伙的！但是，整个场面，居然没有人敢于站出来为玖兰母子说话，都屈服于了玖兰李士的淫威之下！——这不禁让锥生零怒火中烧，差点就想冲上去替玖兰枢拿下那个杀人凶手，然而他一想到自己只是个来自别的时空的人，握了握拳还是忍住了，站在原地，继续看着事态的发展。
面对着玖兰李士明显轻蔑的态度，那个年仅十岁的孩子却依旧不卑不亢，冷静的声音，缓缓道：
“那么，伯父您能不能走过来，让我看看你左手。听说，左手的无名指有一根血脉直通心脏，谋害自己亲人的人，从左手的无名指中滴出的血液会发黑，您能不能让我检验一下。”
如此说法，让玖兰李士一愣，随后便脱口而出道：
“荒……荒唐！如此邪说，怎么可信！”
“是不是邪说，您让我一测便知。在场这么多双眼睛，也不会污蔑了您。”
全场鸦雀无声，所有的眼睛都盯着玖兰李士。骑虎难下，玖兰李士已经没法拒绝，然而，男孩如此信誓旦旦的样子，让原本不信的玖兰李士也忽然毛骨悚然起来，一步步走向男孩，那个他原本不放在眼中的小男孩，此时竟如同撒旦一般可怕！
“等等！”
眼看着就要走到男孩面前了，男孩忽然又发出一声！玖兰李士不由得惊了一惊，顿在原地，只见男孩子那双酒红色的眸子死死的盯着他，那熟悉的颜色如今竟让玖兰李士触目惊心。只听男孩缓缓一字一句地道：
“——还有一句话要说在前面：如果流出来的血液真的是黑色，按照弑君之罪，伯父您应当场自刎谢罪！——在场这么多双眼睛，也绝不会放过您的！”
玖兰李士心中一震！仿佛一道炸雷在他心中响起！他居然禁不住微微颤抖起来，霎时间，他的心一横——与其、与其真让男孩测出他的血是黑的，不如、不如一不做二不休、现在就把男孩……！
这个念头刚从男子的脑海划过，他的身影已经化为了一道黑色的闪电——在四周陡然响起的惊呼声中，玖兰李士直直扑向了男孩子，直取男孩命门！如此近距离又势如雷霆的袭击，站在一旁的人根本没法阻止，除了……——除了紧站在男孩身边的女子！
玖兰树理扑了上来，用身体保护住了玖兰枢！如此突变，玖兰树理势必将命丧黄泉，玖兰枢也不由得发出一声惊呼，后退几步：“母亲大人……！”
然而，就在这电光石火的一刹那，一个银白色的身影却闪了上来，直直挡在了玖兰树理的身前，伸手——扼住了玖兰李士的脖子！没有一个人看清这个人是如何从大厅边缘瞬间移动到李士和树理之间的，这样闪电的速度简直超出了在场任何一个吸血鬼的想象！那仅用一只手就阻挡了玖兰李士的雷霆之击的力量，同样让每一个人震惊悚然！
男孩子同样震惊的抬起头，落在他酒红色眸子中的，除了他母亲那牢牢保护在他身前的身体，还有那个更在母亲之前的人——居然就是那个自己在琴房不期而遇的银发少年！那单手制住玖兰李士、坚定屹立在他们母子前面的背影，深深烙印在了他的心灵里！
亲眼目击如此神迹，现场，霎时间陷入可怕的死寂！一晌后，是玖兰树理的哭声，打破了冻结的空气：
“哥哥——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面对着丈夫的死亡，玖兰树理已经快要陷入崩溃，凶手居然再次对她最爱的孩子下手，她终于忍受不住了，失声痛哭起来：
“我和悠都是从心底敬爱着你的！为了一个王位，却这样自相残杀！我和悠从来无意于争夺这个王位！只是听从父辈的安排继承了它，如果您真的这样渴望得到这个王位，那便奉送给您吧！——我和枢，从此都不会参与到王位的竞争中了！请给我们母子一个平静！”
“母亲大人，回去吧……”
男孩子轻轻地扶起哭泣的女子。那小小的孩子，目光环视着在场的众人，虽不为王，却自有一种王者之威。男孩子静静道：
“抱歉各位，今夜的晚会就这样结束了，让各位扫兴了。但是，就像尊母说的一样——我们从此退出王位的竞争！永远地、退出了！”
说完转身的最后一刻，男孩的目光不经意似的——看了一眼锥生零。随后，他微微向在场的人颔首致安，扶着玖兰树理，缓缓地走上了楼，消失在了楼梯转角。
##
锥生零呆呆站在走廊上。
男孩从旁边房间里关门出来，低声疲倦的对锥生零道：
“母亲大人已经平静下来了，先休息了……”
锥生零怔怔道：
“可是，王位……”
男孩摇了摇头，轻声道：
“没关系，我和母亲，更想要的是平静生活……”
锥生零没有说话。男孩却忽然转过身，踮起脚尖，双手勾住了锥生零的脖子。男孩子把头埋在了锥生零的怀里，小小的声音，低低喃喃道：
“——谢谢你，今晚。真的……谢谢……”
那仿佛有一簇火苗在他的胸膛里摇曳燃烧的感觉，让锥生零心中升起一种无与伦比的悸动。锥生零微微弯下了身，把男孩搂在了怀里，同样轻声道：
“不要谢我，保护你……是我的生命……”
男孩的泪水无声打湿了锥生零的衣服。男孩把头贴在了锥生零的心脏上，倾听着那一下一下跳动的声音，喃喃道：
“现在，我好像真的有点相信了……”
“相信什么？”
“相信，你就是我一生一世的爱人。”
锥生零一愣。只听男孩继续喃喃道：
“是一个黑发大哥哥教我弹的那首曲子。大哥哥非常的憔悴，但是……大哥哥说，这是一首非常非常重要的曲子……我一定要记住它……因为，我碰到的第二个会弹这首曲子的人……将注定成为我一生一世的爱人……”
锥生零的眼睛大睁着。他默默听着男孩的话，泪水竟也不知不觉地，从他的眼睛中滚滚落了下来——原来，枢……你为这份爱所做的一切，枢……
锥生零在男孩耳边悄声道：
“不管你是否相信，但是，我的确不是这个时空的人，我是从‘未来’来到这里见你的。”
男孩低声跟着重复道：
“未来吗……”
“是的，现在，我就要回去了。但是，我不会消失的，我会在未来等着你的。”
男孩抬起头来，那两泓酒红色的大眼睛定定望着锥生零，好像想在锥生零的眼眸深处寻觅着自己未来的影子。男孩子道：
“——那么，我就要快快长大了，跑步着去未来与你相见！”
锥生零不由得笑起来：
“是的！我们一定会再次见面的！下次再见，我还会用笑容迎接你！拉钩——约定！”
男孩子也绽放出笑容，伸出他小小的手指，勾向锥生零的小指。
“拉钩！”
将自己的小指轻轻勾上去，锥生零在心中默念——我要……永远守护住你的笑容……
就在手指相碰的那一刹那，一阵黑暗铺天盖地而来，彻底将锥生零席卷了进去……
…… ……
…… ……
少年从趴在钢琴上的睡眠中惊醒过来。从一旁大开的窗户中吹进来的风让他生凉。
他好像跨越了一段很长很长的时光。当他醒来时四下寂静无声，记忆中的男孩，眼睛，一切，全部，都消失了。
锥生零慢慢地眨了眨眼睛，愣愣的看向窗边的月光。那如梦似幻一般的薄纱，轻轻笼罩着万物，锥生零不禁慢慢地回过神来——又是，一场梦吗……？
陡然从脖子上传来的触感却让锥生零的身体闪电般僵住了！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的那个人伸手环住了他的腰，下巴轻轻搁在了他的肩膀上，轻轻开口时，熟悉的吐息拂动了他的头发，痒痒的——锥生零的大脑还没反应过来，泪水已经先径直流了下来！
男子的声音，恍若叹息，仿佛是从另一个时空传出来的回声，然而，又真真实实响在他的耳边。男子说：
“零，我回来了……”
锥生零一言不发地转过身去，一把抱住了男子，嚎啕大哭起来！
玖兰枢轻轻抚摸着锥生零的头发，叹息道：
“别哭啊，说好了要用笑容迎接彼此的，好不容易再见了，为什么要哭呢……”
少年却只是久久把头扎在男人的怀里，又哭又笑，就是说不出一句话。
这时，房间的门开了，玖兰树理站在房间门口，温柔微笑着对两人道：
“楼下正在举办舞会呢！——零和枢一起来参加舞会吧！”
玖兰枢擦干了锥生零的眼泪，牵起了少年的手，微笑道：
“从现在开始，一切都过去了——让我们尽情地去跳舞吧！”
今夜的玖兰家祖宅，灯火通明，星光灿烂。辉煌的音乐声中，一对对人儿正在相拥着翩翩起舞，到处都是欢声笑语，到处都是欢乐祥和。
他与他相视一笑，牵住彼此的手，滑入舞池。当第一个节拍响起的时候，锥生零在玖兰枢耳边低声说：
“你一直在保护着我。这一次，就由我来守护住你的笑容吧！”
玖兰枢低下头去，吻住了少年。音乐声淹没了他的笑，只听到那温柔的声音，摇曳在今夜骀荡醉人的空气中，那是最甜美最让人沉沦的天籁。
“——那，零啊，我真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啦！”
今夜，有最璀璨的灯光。
让我们共同起舞吧，我，一生一世的爱人。
—END—
作者有话说第61章 【HE】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