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合伙人]成孟式浪漫主义（成孟）》上清破云

5、(伍)

　　(伍)

　　孟晓俊第二天就恢复了正常，拉着成东青和王阳一人拿着一小本子窝在离领事馆不算远的大街上，瞄准了谁是从那馆里出来的就冲上去拦，然后拖着人就噼里啪啦地问问题，把人哄得一愣一愣的。

　　王阳觉着他们仨人蹲在路边的造型怎么看怎么猥琐，路人都在频频回头，估计要不是在看孟晓俊的形象看起来还算正派的份上早就报警了，他妄想用眼神示意成东青，可惜成校长正在埋头苦做笔记，态度积极地完全孟长官交代的任务，完全没有理会同志的心。

　　孟晓俊对王阳的小动作毫不在意，一边记录一边开始跟成东青解释他的想法。

　　王阳忍不住摔书无声仰天长啸，世风日下啊，人心不古啊！青天白日的你们真的看不见我吗？！

　　于是成东青知道了，孟晓俊从他那回去之后一夜没睡，就在那分析上一次的失败的原因，之后得出的结论就是他对签证的了解大多是从他的长辈们那耳濡目染得来，而他的长辈走的多是公派留学路线，甚至不需要自己面试签证官，情况与孟晓俊他们大有不同，而就算他们是正确的，时代一直在变，显然他们老一辈的经验也已经不适用于今天。而孟晓俊一直是个现实主义的实干派，他读书，但从来不过分相信书本里的理论知识，他认为书本里写到的所谓经验之谈远没有这些刚刚从领事馆出来的人的实战经验有用……综上所述，孟晓俊同志擦拳磨掌地带领着两位同志来………蹲点逮人了。= =

　　碰钉子的情况很多，被情绪失控的揍的情况也不是没有——不过多数被打的都是成东青，谁让他就爱逞英雄护着孟晓俊来着。

　　但是孟晓俊始终情绪高涨，对这件事表现出了极度的热情和行动力。

　　成东青想，这才像是孟晓俊啊。

　　他其实也知道，孟晓俊心比天高，就算没有自己他也会很快振作，说不愿意再签不过是一时不甘心钻了牛角尖，孟晓俊和老教师争辩和他拧左右不过是这一科的成绩的事，他愿意用一个零分来和老教师表明自己的立场，但是和签证官意见相左时，他直接就下手啪地给盖了个拒签，连让孟晓俊提出自己看法的机会都没有，甚至不会听理由也不会在意——孟晓俊骄傲倔强，他从来不怕与众人站在天平的不同端，也能够接受被人说服，但却无法接受这样不能坚持自己观点只能够无条件接受服从的状况。

　　而现在孟晓俊是想通了，他选择先忍着这口气，他想，等他顺利到了美国，总有一天他会向所有人证明中/国学生不是签证官口中说的这样。

　　成东青看着孟晓俊表情认真地去拦住一个个学生就忍不住想咧嘴角，他太喜欢看他这样意气风发的样子，就像世上无所可畏惧。

　　而他们再也没有提起那件事，好像那时那些说出口的脆弱与无法抑制的情感，不过都是由闷热昏暗的夜晚蕴生的荒唐错觉。

　　孟晓俊的签证过了，他当然能过，这是他该得的。

　　王阳为了Lucy放弃了签证，他在领事馆宣誓了他的爱情，把我爱我的祖国说的深情地像我爱Lucy。

　　而成东青在领事馆做了件连王阳也没有做出来的事，王阳总归没有说出Lucy ，他却在签证官面前说了孟晓俊的名字——虽然理由不同。

　　Who are ur idols

　　那并不是个合适的回答，签证官不可能知道孟晓俊是谁，但成东青仍然一字一顿，小心翼翼而又坚定地说出了那三个字，他宣誓的不是爱情，是梦想。

　　但多年之后成东青再度回想起当年坐在领事馆里紧张不安的自己，想，那也许不是梦想，从头到尾都只是“孟晓俊”。

　　只是孟晓俊。

　　成东青再一次失败了，他有些难过，但是又觉得这是个早有预感的结果，自甘堕落的难兄难弟王阳同志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有什么大不了的，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出了领事馆十八秒后又是条好汉不是。”

　　成东青翻白眼，这都什么话。“我要和你这种八秒后就不思悔改的人群划清界限。”

　　“别介啊。”王阳搂着他的肩膀，神情倒也不是想象中的洒脱，王大诗人做出了这辈子最浪漫主义的决定，为爱而生。但人生长路漫漫，他也有些茫然不安，也不确定这样的决定是否百分百值得。

　　但他毕竟是王阳，没几分钟就把这些都抛到了脑后，人生得意须尽欢，未来多想也无益，他捏了捏成东青的肩膀就笑，“走着呗，哥哥请你喝酒~”

　　成东青有点发呆，孟晓俊在他们前面隔几步的地方走着，他却仿佛亲眼看见他们的眼前的道路朝着两个完全不同的方向延伸开去。

　　再没有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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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晓俊签证过了，所以他很开心，看孟晓俊那么开心，基本上成东青也就忘了自个儿那点不开心了。

　　成东青还没有正式祝贺过孟晓俊，他一直在思考给孟晓俊祝贺的方式，王阳那种哥俩好啊灌你丫啊没商量啊的计量成东青是看不上的，但是送礼什么的他又觉得俗气，而且孟晓俊缺啥啊，王阳至少还缺心眼儿呢，孟晓俊是真的什么都不缺，成东青苦恼了，他觉得给孟晓俊祝贺一定要上档次的，要高端洋气的，要别出心裁的，要不落俗套的……

　　于是综上所述，成东青同志……又去爬路灯杆子了。

　　——有点新追求好吗成校长。= =

　　没办法，成东青同志目前还未摸爬滚打修炼成精，还没有到能挥手送实验室的等级，实在想不出什么能让孟晓俊高兴的方法。

　　他的思维很简单，上回这方法是孟晓俊和王阳想的，那就说明孟晓俊喜欢，孟晓俊喜欢他就愿意做——也不想想孟晓俊那方法是让他用来泡妞的啊，是要妞喜欢！不是他喜欢！

　　反正成东青没琢磨出来有什么不对劲，他乐呵呵地又做了一个纸罩子，在罩子上刻了串高端洋气的长单词，Congratulations，背过无数本英文词典的成东青还是认真检查了三遍这个单词有没有拼错，才心满意足地捧着走了。

　　路上碰上王阳的时候，他下意识地躲了一下，王阳搂着Lucy正在侃侃而谈，倒也没有注意到他。

　　成东青松了口气，他不知道为什么，这回真的不想叫上王阳。

　　成东青悄悄向图书馆大爷借了个梯子，大晚上的就爬上了路灯杆子，这回倒是不用四处打听，他比孟晓俊自己还清楚他回家习惯走哪条路。

　　他来的比上回还早，没有王阳孟晓俊和他扯皮，成东青就坐在梯子上发呆，看天。

　　那时候的天空不像现在，单单抬头就能看见漫天星辰，繁星些许明亮，些许暗淡，一同熠熠生辉地缀满了织锦般的深蓝色天际，勾勒出了令人眩晕的迷人画面。

　　然后他等的人就出现在了路口，他穿着米色衬衫，套着棕色的毛背心，长袖衬衫卷到了手肘的位置，扣好的铜质袖扣上刻着精致的花纹，每个褶皱边角都压得很齐整，整个人看起来干净又美好。

　　成东青想，真好啊，这样的星空，和他等的那个人。

　　孟晓俊一低头就看到了水泥地上印出来的那个Congratulations，忍不住喷声笑了出来，也没抱怨说这泡妞的方法怎么用到了他身上，头都没有抬就喊，“成东青！”

　　成东青藏在路灯的阴影里，没回话，坐在梯子上就跟着他笑，一笑手就抖了，英文单词的影子就晃动了起来。

　　“诶诶，别动。”孟晓俊忍不住出声，假装严肃地开口，却连声音都浸满了笑意，“举好了啊！”

　　成东青不动了，老老实实地举着灯罩，孟晓俊低头在那研究，上回其实他也没仔细看，这回成东青做了个长条形的，一长串的字母几乎盖满了整片街道。

　　成东青忽然大声喊了些什么，孟晓俊吓了一跳，仔细去听才发现，成东青喊的是：“孟晓俊，Congratulations！”

　　声音很大，整条空荡荡的街上只听得见他的声音在回响。

　　天上的星星看着他们，似乎害羞地闪烁了一下眼睛。

　　孟晓俊站在路灯下仰起头，有些惊讶却很快微笑了起来，声音又轻又温柔，无比的真诚，他说，“谢谢你，成东青。”

　　成东青没说话，他觉得心脏快要跳出来了，几乎要淹没在这片仿佛无边无际的星空与孟晓俊的笑容之下。

　　成东青想，他这辈子一定会一直，一直记得现在自己眼前的这幅场景。

　　那一片繁星闪烁的美丽夜空，和星空下连眼角都泛着柔和的孟晓俊。

　　然后……

　　…………

　　…………

　　噼里咣当哗啦。

　　——没啥，只是成东青脚一滑，从梯子上滚下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