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平面温度[悠佑]》水色翼刃

2、章二

　　02.

　　七月份的海边有着一年之内最迷人的阳光。
　　这种砝码足以使大多数人以各种信手拈来的借口划掉学习和工作的选项转而在玩乐下打钩。
　　不过，大多数人显然不包括塚原要。
　　“在出来之前好歹也做下基本的调查吧。”要头痛地揉着太阳穴，“这么多人根本就不能好好放松啊。”
　　“每天都在意这些问题可是会提前秃顶的哦。”千鹤将护目镜推过头顶露出额前颜色扎眼的发，“大海呀——”完全不留拒绝余地地拽住要和春的手向海边跑去。
　　“喂——！死猴子杀了你哦！”
　　要的声音很快就消失在了各种嘈杂声中，悠太眯着眼看那三个人的背影在逆光的角度里慢慢湮没于视野之外，拿着烤章鱼的手心已经沁出了细密的汗。
　　“啊，走了，走了走了走了……”身后没有起伏的尾音如一条平直的线，最终暗淡下去交替为一个慵懒的呵欠。
　　咬掉最后一块章鱼，悠太转身，对方已经用手臂盖了脸，蜷在不知谁租来的太阳伞下，小腿以下没有遮到，阴影摇曳在边缘，却也不想再起身换位，就直接胡乱地蹭着埋进沙子里，然后叹出一口气，满足地不动了。
　　“不行哦佑希。”悠太双手撑在腿上俯下身。
　　“嗯……”头又埋进去了一点，似乎并不准备听话的样子。
　　“是佑希说要来海边的，看，好不容易来了，这样不是很可惜吗。”重点微妙地不在“借用了别人的伞”上。
　　“可是好热。”对方拿开挡住眼睛的手，有细细的沙从浅色的发间掉落下来，散在额上，折射出细碎的光。
　　“那去游泳，佑希不是喜欢游泳吗。”

　　浅羽佑希怕热大概是天生的，在悠太的记忆中，每到夏天佑希就会处于“拒绝外出”的状态，趴在通风的走廊上，或是浴缸里，等待着哪一天可以在薄凉的早晨里换上秋季的制服。
　　即使只是几分钟的间隔让悠太成为了各种意义上的哥哥，他也一丝不苟地履行着这个身份的职责，将总是闭着眼打瞌睡的佑希抱下楼放进试好温度的水里，然后看那个有着浅栗色发丝的脑袋表情满足地磕在浴缸边缘上。
　　与其说是任劳任怨，不如说是出于某种喜好。
　　没有特别喜欢的书，或是运动，或是游戏，这样的悠太和同龄人比起来更接近大人。
　　“悠太君……”穿着有蝴蝶结装饰裙子的女孩子们总喜欢偷偷塞给他一些小孩子们心里的宝贝，“我……我喜欢悠太君。”
　　这样的情绪让那时候的悠太不解。
　　我没有什么爱好。
　　但却执着于这种普通的事上。
　　看到那张脸心里会产生一些温柔的感情。
　　为什么呢。

　　“呐？”向望着海平面的人伸出手。
　　似乎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将手指扣进了悠太的指缝中。
　　接触到的手心有着同样汗湿的温度，悠太费了好些时间才让对方彻底摆脱睡眠的侵扰。
　　“喂——佑KEY——悠糖——！”
　　千鹤站在浅蓝色的水里兴奋滴挥舞着手臂，要站在了渲染到了阴影的更深处，似乎正在恼怒地擦着被打湿的眼镜。
　　“你这混蛋……”印着彩色圆点的球被狠狠地扣在了千鹤头上，后者马上夸张地皱了眉，咬着牙抱怨“很痛诶！”
　　也许应该是“被千鹤恶意弄湿的”眼镜。
　　还没想好该怎样吐槽这种幼稚的行为，手指间勾着对方的触感却猛然消失了。
　　“佑希？”
　　“这里这里，悠太。”穿着黄白相间条纹泳裤的少年已经踩着透明的海浪向远处跑开了，脚底的细沙被踏出浅色的痕迹，自下而上地溶解开来，深浅浓淡，似云雾缭绕。
　　被蓝色渐渐包裹的身体到了差不多淹没肩膀的高度才慢慢停下——“终于不热了。”——用了安心的语调。
　　避开一个险些撞到他腿的小孩，悠太踩着在脚下发出柔顺的咕噜声的海浪走过去。水面的上升制造出加深的阻力，即使用双臂划着水也不太管用，扩散出的水纹拉出破碎的尾，很快又消失不见了。
　　佑希垂下的发掩住了脸上的表情，似是又睡着了。
　　不由得无奈地挑了眉梢。
　　待再走近时，对方却毫无预料地扑了过来，伸得笔直的手臂很快扣住了自己的脊背，然后左肩传来轻微的触碰感。
　　完全的树袋熊姿势。
　　“要游泳就好好游哦，佑希。”悠太偏转了头，脸颊贴到的发丝充满了濡湿感，勾勒出海水微咸的味道，划过指缝的液体，在晴好的天气下泛出潋潋的光。
　　“不要。”埋在颈窝间的声音打着旋，还没够到清晰的程度就又慵懒了下去，“这样……就很舒服了……”
　　“你啊，真是……”尾音堪堪沉进一声叹息。
　　也就任了对方无理由撒娇。
　　天色浸染了翡翠绿，悠太拂掉凝结在睫毛上的盐晶，绽出耀眼明辉的地平线收缩在视野尽头，宛若神祇永恒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