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面兽心》浣小晚

13、小孩什么的最麻烦了

　　这天，还未到下班时候，丝丝就接到了一个电话。
　　“喂，蕾丝啊。是我啊。”会这样叫丝丝的，其实只有一个人了。
　　“表姐，有什么事吗？”丝丝一边浏览着电脑里的邮件，一边问。
　　“嘿嘿，丝丝啊。我这几天因为工作的问题飞美国一趟啦。时间还蛮久的。所以，桃子能不能拜托你啦？”
　　桃子是表姐的儿子。因为表姐和她的丈夫在三年前就离异了，儿子一直都是表姐带，而且表姐是那种很独立的人，当初离婚的时候甚至连赡养费都没找她丈夫要，就这么一个人坚持下来了。而她和表姐自小关系就很好，所以表姐才将桃子托付给她带。
　　“行，没问题啊。你放心去吧，桃子交给我。”丝丝当然是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可撂下电话，她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她一向不怎么喜欢小孩。大概有很多人大都喜欢小孩子，觉得他们可爱，单纯。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丝丝只是觉得养小孩子太麻烦。她曾经为这事自嘲——她果然是那种不够善良不够贤惠嫁不出去的女人。如今表姐把桃子托付给她，如果是个乖小孩还好，可那个小冤家......不过既然表姐跟她开这个口，她只能答应。对于带小孩这个艰巨任务，她只好尽力了。
　　下班后，丝丝拉开车门，对小杰说：“那个，我外甥最近可能要来我家住。你能不能顺便去接一下他？”
　　小杰自然答应，一边开车一边问她：“你外甥今年几岁啊？”
　　“五岁。”
　　“叫什么？”
　　“桃子。”
　　“小名？”
　　“嗯。”
　　“大名呢？”
　　“郝桃子。”丝丝面不改色。
　　而小杰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到了目的地后，直等到丝丝把桃子带上车，小杰才努力维持住嘴角的弧度，让它看起来像是一个很友善很单纯的微笑，转过身去打招呼：“你好哦，桃子。”
　　桃子倒很大方，一点也不见外：“你好，叔叔。”
　　丝丝坐进副驾驶，对小杰说：“顺便在超市停一下吧。家里没什么材料了。”
　　“那就出去吃吧。”
　　丝丝从后视镜看了一眼后座发话的桃子，只好说：“好吧好吧。那就去......”
　　“吃西餐。”
　　丝丝又看了一眼插话的小孩，无奈道：“好吧，那就......”
　　“去吃神户牛肉吧。”
　　“闭嘴！死小鬼。”丝丝终于忍耐不住，转过身对他咆哮，“大人决定吃什么就是什么！小孩子不许挑食！”
　　还神户牛肉咧！这个小祖宗是不是故意要痛宰她啊？！
　　而她身边的小杰都快要笑到脸抽筋了：“才五岁就知道神户牛肉，你家的小孩是有多腐败啊？”
　　丝丝根本感觉无力回答。后面的桃子却忽然阴测测地说：“叔叔，说别人坏话的时候要小声点哦。”
　　小杰赶紧陪笑道：“抱歉抱歉，是叔叔不好。叔叔这就开车带你去吃神户牛肉哈。”
　　丝丝赶紧拦着他：“要死啦。很贵的。”
　　“没关系，我请吧。算做我给桃子赔不是。”小杰笑着回头看了桃子一眼。
　　桃子哼了一声：“看在我跟叔叔初次见面的份上，我还是给你点面子，你只要请我吃鹅肝就好了。”
　　小杰拼命忍住笑：“那真是谢谢你啦，桃子。”
　　丝丝闻言忍不住回头教训他：“太没礼貌了吧！还有，你还真是专宰我一个人哦？”
　　郝桃子同学只是非常淡定并习以为常地看了她一眼：“女人，真是小气。”
　　小杰倒真的煞有介事地把他们拉到了一家看起来非常高级的西餐厅，并且毕恭毕敬地给小杰点了鹅肝，给自己点了牛排，为看着菜单的丝丝挑了红酒。而后看了看桃子，笑着向侍者要了一杯甜甜的饮料。
　　待桃子的鹅肝被端上桌，桃子非常熟练地将白色餐巾铺在腿上，一只小手握着叉子，另一只小手握住餐刀，面色十分严肃地看着面前的鹅肝，停下了手。
　　两个大人都眼里带着坏笑看着他，嘴角抽搐地不发一言。最后还是丝丝定力差了些，破功：“噗——哈哈，桃子我看你还是站在椅子上吃吧。否则我觉得你要在头顶切鹅肝一定会很辛苦。”还很滑稽。他个子太小，根本够不到桌子，却还这样正儿八经的样子简直让她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小杰此时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只不过相对于丝丝的前仰后合来说，还是表现得很淡定，半打趣半认真：“郝先生，你介不介意坐到我的腿上来吃？”
　　桃子用黑漆漆的小眼珠和他那双带笑的桃花眼对视了一会儿，大概是在心里权衡了一番利弊，最后便乖乖地把小屁股蹭到他的腿上来了。这下子他的确是眼界开阔了不少，于是心满意足地吃起鹅肝来。
　　终于止住笑的丝丝看了这个状况，忍不住惊异地问他：“那你怎么吃呢？”
　　小杰正托着腮饶有兴致地看着桃子的吃相，听了她这话只一笑：“没关系，我等他吃完了再吃就好。”
　　这让丝丝觉得多少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于是说：“桃子，你坐我腿上吃吧。”
　　桃子看了一眼她，气鼓鼓地说：“那我宁愿站起来吃。”
　　眼见着丝丝眼睛一鼓就要张嘴训他，小杰赶紧笑着把盘子往丝丝面前一推：“行了，你快吃吧。不用管我。喏，你的牛排都快凉了。”
　　这家店的鹅肝其实只给不大的一块。丝丝也觉得他大概也吃不太久。结果桃子确实没吃太久，只不过在他吃完，又用餐巾抹了抹嘴后——
　　“咕噜——”
　　桃子这次很不好意思地脸红了。
　　耳后传来低沉的声音：“没吃饱？”
　　桃子害羞地低下了头。
　　“牛排可以吗？”他好笑地问。
　　桃子点了点头。
　　于是小杰把自己的牛排端过来，他的面容在西餐厅的旖旎灯光下，仍是似笑非笑，修长的手指捏起银亮的餐刀和餐叉，帮怀里的桃子耐心地把牛排切成一小块一小块，而后向桃子面前推了推。
　　桃子转过头来，眼里盛着明明白白的感激，小嘴抿了抿，终于说：“谢谢叔叔。”
　　而他捏了捏桃子粉嫩嫩的脸蛋儿，眼里全是温柔：“不谢。”
　　于是对面的丝丝，有那么一瞬间，看呆了。
　　也许是灯光的确够浪漫，也许是场面的确够温暖，恍若错觉般的，让一旁默默注视着的她，心里的某个地方软软地塌陷。
　　到底是小孩子，回程时桃子对小杰的态度明显变得亲密起来。吵着闹着非要坐在副驾驶上，把丝丝挤到后座去。丝丝有些不放心：“桃子，你那么小坐在那里不安全的，还是......”
　　“不嘛，我偏要在前面坐。”桃子着急地打断丝丝的话，说完还眼巴巴地瞅着小杰，期待地看着他。
　　于是小杰笑着对丝丝说：“好了好了，我会小心开的。”
　　丝丝也只好叮嘱：“那桃子你要乖哦。”
　　丝丝倒是多虑了，因为桃子这一路上非常乖地坐在小杰旁边，和小杰有说有笑地聊天，最后困得实在受不了，倚在靠背上静静地睡着。长睫毛密密地扑在眼睑上，红润润的小嘴儿翘嘟嘟的。小杰一边开车一边看了他一眼，然后对丝丝说：“桃子长大后肯定是个小帅哥。”
　　丝丝从后面看到他那个侧脸，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眼前这个小天使是谁啊？郝桃子难道不是小恶魔么？
　　没想到小杰这句话被睡得迷迷糊糊的桃子听了去，还不忘软软糯糯地嘟囔：“叔叔也是个大帅哥。”
　　小杰被他逗笑：“多谢你哦。”
　　桃子的甜蜜大放送一直到他们在门前分开，桃子要跟丝丝回家的时候。被抱在小杰怀里的他揉了揉眼睛，揽着小杰的脖子，“啵”地亲了一口他的脸，甜笑：“叔叔再见。”
　　丝丝将桃子带进屋，对他说：“桃子你先去刷牙洗脸才能去睡觉。”
　　桃子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去洗漱了。丝丝刚把衣服换下来，手机就响了起来，她本来以为是小杰打来的，正想着跟他道声谢，结果看到来电显示，有些惊讶地接通。
　　“喂，锦？”
　　那边传来温润的男声：“不好意思，这么晚还打扰你。你已经准备睡了吗？”
　　“还没有。”丝丝顿了顿，“实际上，我刚刚到家。”
　　“实在没有办法，”他那边显得很静，只听到他的声音在这样的夜里，像是水一般沉稳流过，“我刚刚才下班。”
　　“哦.....”丝丝不由看了眼表。九点半。
　　“这两天好忙。好不容易把工作赶了赶，才在明天腾出一点时间。所以，能不能请你共进晚餐？”
　　“呃......”他这样的问法完全让她不知所措。
　　“这样吧。你考虑一下。如果可以的话，明天我二十四小时开机，随时给我电话，我下班后去接你，好不好？”
　　他这样委婉，她只能答应。
　　“那好，”电话那边的他弯起嘴角，“好梦。”
　　挂了电话，丝丝一转身，就看到桃子站在身后，小脸儿面无表情。
　　“诶，你洗好了？”
　　“小姨。”
　　“嗯？”
　　“你是在和别的男人打电话吗？”
　　“什、什么啊？”干吗眯着眼睛用这种鄙视的眼神看着她？
　　“这样不好哦。叔叔知道会生气的。”桃子皱着眉毛认真地说。
　　“这、这和他有什么关系？”
　　“叔叔一生气，就不要你了。”
　　“......”
　　“他要是不要你，”桃子扣了扣鼻子，转身斜眼看她，“我看你就真的嫁不出去了。”
　　于是乎，当饿了一晚的小杰打开冰箱搜寻食物的时候，听到隔壁惊天地泣鬼神的一声咆哮：“郝桃子！你给老娘我滚去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