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一剑穿膛 ...
-
“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围墙外传来了一阵众人跪下的杂声，众人的高呼声整整齐齐、响彻云霄。
“平身。”一个浑厚有力的声音敲击着我的鼓膜，我的心也随之怦怦乱跳，“朕听闻宫府里来了刺客，这是真的吗？”
众人起身的声音响过，一个干脆有力的声音传来：“禀告皇上，子时三刻有一刺客造访茹宫府，现已抓获。茹大人收其为手下，且命我等退下，之后发生的事情，臣不得而知，请皇上细问茹大人吧。”
“茹爱卿，朕可以进去吗？”门外响起了“咚咚咚”的叩门声，仿佛一把铁锤在我心头敲了三下。怎么办？封建社会的皇帝都不是好对付的，这皇帝要来追究我的责任我必死无疑啊！
“皇上请进。”茹大人说罢，一个身披蟒袍玉带的老头推开檀木门，带着两个年轻貌美的女子和几名侍卫慢悠悠地走了进来，他两鬓斑白，额上发亦似染上霜般银白，黄脸上沟壑纵横，脸庞赘肉下垂，右眼宛如蒙上云翳般难寻黑珠。臣子不易，皇帝更难，为国为民，日理万机，夙夜忧叹，梦醒马不停蹄，如若不然，这权堃帝也不会落下一身劳疾。这一代明君，应该不会是心狠手辣之人吧。
“你就是那个刺客？”权堃帝指了指我。
“我……我是。”话到了嘴边却像是被什么挡了一下，延迟了一会儿。
“姨娘，这刺客长得好生俊俏。”一个身披粉色霓裳的女子指了指我，只见她头戴金簪，绾起青丝成高髻于头上，皮肤白皙，脸只巴掌大，浅眉下一双丹凤眼，鼻峰不胜寒，似涂了雪般洁白，薄唇红艳欲滴，实是一位佳人。
“春华，你……”那个女子的姨娘把嘴凑近了女子的耳边，不知道嘀咕了什么。
“春华明白了。”那个叫春华的女子嫣然一笑，说完便紧闭双唇，一丝不启。
“刺客便是威胁，来人啊！把这个刺客抓起来，交付审判官论其刑罚。”权堃帝一声令下，两名侍卫向我冲来，又把我摁跪在了地上。我没钱没势，把我交给审判官岂不是使吾命休却？
“皇上，臣已将此刺客收为手下，其必将改过自新，请皇上饶他一命。”茹大人看了我一眼，上前劝阻道。
“国有国法，若人人如茹爱卿所为，岂不是乱了套？不行，这绝对不行。”权堃帝一挥衣袖，转过身去。
茹宫府门口有一个熟悉的影子在摇晃着，几秒钟如风一般飞过，那个影子渐渐变大，一个人从门口外走了进来，是南宫紫的哥哥：“臣参见皇上。”
“平身。南宫爱卿，你怎么来了？”权堃帝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南宫紫的哥哥。
“臣刚听闻茹宫府来了刺客，便过来看看，既然刺客已经抓到了，臣就不多过问了。”南宫紫的哥哥说罢，便朝着身后的枯草地走去。他走到一株长得比其他草都高的枯草前，拿出了一张卷着的纸，“皇上，臣刚刚在那片草地上捡到了这张纸条，请皇上过目。”
权堃帝接过那张卷着的纸条，一点一点将其打开，扫过几眼，将纸揉成团，狠狠地砸在茹溯轩身前的地上，怫然大怒道：“来人啊！将茹溯轩关押起来，听候发落。”
“茹大人，没想到你是这种人，我真是看错你了。”南宫紫的哥哥眯着眼睛若有其事地摇了摇头。
“皇上要将臣关押起来，所为何事？”茹大人上前一步，躲开了正要摁住他的侍卫。
“把那张纸捡起来，你自己好好看看吧。”权堃帝指了指地上的纸团。
茹大人一点一点地把颤抖的手伸到了纸团前，把纸团捡了起来，两只龟裂的手颤抖着打开了那团纸团，霎时间，他的眼睛睁得如铜铃般大，嘴里小声地念了出来：“腊月初七午时一刻击破泰宣门，攻上臻须殿，夺取皇位。”
“你还有什么说的？”权堃帝鼻孔中冲出了两股势必冲天、烫若炉火的气体，脸上的沟壑本已干涸，现在却似淌着岩浆般滚烫，让人难以接近。
“这真的不是臣所写，臣是被奸人所害呀！”茹大人跪倒在地。
“哼！别以为朕不认得你的字迹。事实摆在眼前，你就别再狡辩了。”权堃帝一挥衣袖，伸出食指笔直地指着茹溯轩。
“南宫勋，一定是你，你搬弄是非，害人无数，才能稳步高升，有了今日的朝廷重臣之位，你一定觊觎本官之位很久了，否则也不能做到如此滴水不漏。”茹大人瞪着南宫紫的哥哥，眼睛里浮出了几条红丝，仿佛是他的眼睛裂开了一般，他的指尖远远地就瞄准了南宫紫的哥哥的鼻尖，随即他转过身去，拜倒在地，“皇上，你要分清楚孰为忠贤，孰为奸佞，切不可只听一面之词，便妄下断言，弃贤扶佞啊！”
“茹溯轩为人耿直，且与朕关系颇良，南宫勋，茹溯轩所说可是真的？”权堃帝转头，重重的眼袋之上，射出了一道犀利的光芒。
“皇上，这是诬陷，臣心向朝廷，做事光明磊落，绝不会加害于他人啊！”南宫勋双膝着地，高呼道。
“南宫勋，你两面三刀，我已经看够你的戏码了。”茹大人狠狠地瞪了南宫勋一眼，转头对着权堃帝说，“皇上，你看到他忠心耿耿，与其他朝臣团结一致、情好日密，只不过是他做足了的表面功夫罢了。在暗地里，他为权为势为利不择手段，不知道做出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情，是一匹野心勃勃的害群之马。皇上请明察啊！”
“南宫勋，你这是变相欺君。来人啊！把南宫勋也关押起来。”权堃帝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似乎他的脸化成了铁，一动也不能动。周围的风停了，妖娆袅娜的海棠树也不再舞动，围观的人们双唇紧闭，一切都在渲染着严肃的气氛。
“皇上，茹溯轩口说无凭，得拿出证据来。”南宫勋嘴角上扬，得意地看着茹溯轩。
“茹溯轩，证据呢？”权堃帝的目光打在了茹大人两只不知所措眼睛上。
“这……”茹大人再次拜倒在地，面对着满眼的黄草，虽然他知道南宫勋的所作所为，但却无奈无从寻证，无言以对。
“既然这样，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来人啊！把茹溯轩关押起来，听候发落。”权堃帝说罢，两名侍卫冲上前去，一人执一臂，向着门口推去，权堃帝一个转身，迈出了离开的第一步。
茹大人要被关押起来了，看来我必须把实情说出来了：“皇上，我知道这件事情的原委，茹大人是被冤枉的。”
几十双眼睛齐刷刷地向我这边看了过来，众人议论纷纷扰乱了这个本就不宁静的夜晚。
“你区区一个刺客，怎敢说茹溯轩是被冤枉的？”南宫勋伸出食指如匕首一般指着我，他眼珠左右摆动，示意我不要再说下去。
“对啊！我区区一个刺客，怎敢对你们这些高官评头论足？你怎么不问问你自己？”也许是我的眼睛揪住了他跳跃的眼神，他愣住了。
“你……”他的喉咙似乎被什么东西卡住了，把剩下的骂人的、威胁人的、嘲笑人的脏话悉数挡回。
“我怎么了？你怎么说不出话来了？还是说，你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心虚了？”听了我的话，他的眼神渐渐变虚了，似隔了几层纱，如蒙了雾霾，朦朦胧胧，最后竟杳无踪影。
“南宫勋，你可做过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权堃帝转身望向定身不动的南宫勋。太好了，权堃帝起了疑心，我救回茹大人的几率也就大大提升了。
南宫勋的眼神在一瞬间飘了回来，双眼指向了满脸沟壑中灌满了严肃的权堃帝：“皇上，臣一心一意为君效忠、为国效忠，从不干见不得人的勾当。那是一个刺客说的话，怎么能相信呢？皇上，不可轻信谗言，让上下朝臣寒心啊！”
“皇上，如果您要证据，我马上就可以帮您找到。”证据，我的确是可以找到。本想借着寻找证据的理由，从两只若重石般压着我的手中出来，活动活动筋骨，可我还是没能挣脱出来。
“简直是一派胡言，我要杀了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不速之客。”说罢，南宫勋将身边侍卫的剑拔出鞘，好似飞鹰一般向着我的胸口滑翔而来。
本是相连的血肉，在刹那间分离开来，那疼痛感穿透了我单薄的身体，是我从未感受过的，只觉两手被放了下来，身上的重压感也俶尔远逝，黑色的衣服染上了一种令人望而生畏的颜色，我的手轻轻地移动到了那儿，几股绯红色的涓涓细流在五指间悄然淌出，是血，还有我的温度的血。
霎时间，夜恢复了宁静，众人皆醒，却只剩下了瞠目结舌。
一道参杂着绯红的银光闪过，胸前绽出了两朵血花，一阵分散了我注意力的剧痛过后，胸中的长剑已然无踪。
我……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一剑穿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