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默安然》拾贝留白

9、第 9 章

　　别来春半，触目清寒。砌下落红凌乱，东风不解人情暖，拂了一身愁絮，复又还。
　　从两天前静安然就一直坐在自己的书房中，就连晚上也是睡在书房，眼中满是兴味的一直落到对面的清语轩里，似是在期待着什么。
　　而那个亭中那个素婉清雅的背影每天都在重复这自己的事情，专注的看着面前的账本，或者是认真的端详手中的瓷器样品，在不然就是在一张纸上面描绘着瓷器的图样。
　　静安然抬手啜了口手中的清茶，随意闲事的翻着手中的书。直到看到远远的清语轩的门口跌跌撞撞的跑进来一个身穿青衣，两鬓染白，耿直刚毅脸上满是焦虑的老人，那是墨家的总管墨权。
　　静安然唇角微微一扬，优雅从容的收起手中的书，淡然的脸上荡起温雅的笑意。“看来唐岩的脚程真是快了不少，这一个来回也不过半个月。”
　　视线又落到墨清语的身上，墨清语手中提着的笔被她紧紧的握到手中，平日里淡然清婉的脸上静白的无一丝血色，而那澄莹如水明眸里泛起丝丝水汽。
　　乍听到消息的那一刻墨清语只觉得自己脑中混乱，墨权的声音并不大，却震得她耳朵轰轰作响，而那股疼痛一直蔓延到心底，险些让她坐不稳。
　　虽然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但是真的听到了，还是心疼不已，嘴唇微微发颤声音有些颤抖，强忍着落下的泪水问墨权“权叔可有告诉我娘？”
　　墨权忠厚的脸上焦虑不已，心头的担忧得让他说不出话，只是摇摇头。
　　墨清语紧握的手中传来阵阵刺痛，湿哒哒的液体从她白皙若雪的手中低落，染红了她的袖口。
　　“小姐你的手，”靠在石柱上的吟湘惊呼的上前想要查看墨清语的伤。
　　墨清语却握紧自己的手不肯松开“权叔这个消息可靠吗？”墨清语找回一丝理智，却发现自己的声音沙哑干涩。
　　“是少爷身边的随从，石牧回来报的信，而且我也听到从瀛洲那边回来的人说这件事。”墨权低沉的声音中带着几分呜咽，微垂着头，手明显的是在轻颤抖着。
　　“嗯，那大嫂和润儿可好？”墨清语努力的让自己保持清醒，不能让伤心扰乱了自己的心神。
　　“少夫人和小少爷都被禁足在家中，被官兵把手着，不让人探望啊。”墨权抬起袖子，在面上擦了擦。
　　“权叔，这件事情先瞒着娘，暂时别让她知道，你去找刘师傅他常去瀛洲奔走，在那边必然有熟悉的人，让他今晚就来见我。再者先让石牧住到你那里休息，想必这几日奔波也累了，今晚就不用来见我了，明天我自会见他，千万别让我娘见到他，还有你到账房去看看家里还有多少银子可以挪动。然后去瓷窑看看那里还有多少货需要赶制出窑的，以及近来的定单还有多少，晚上一起拿给我。”墨清语声音不似刚刚的颤抖，却掩不去鼻息的浓重。
　　墨权听完墨清语的吩咐，忙应承了一声依照墨清语说的先后顺序去办自己的差事。
　　见墨权离开，墨清语再忍不住心中绞痛，身子险些不稳的跌倒。眼中泪一滴一滴滑落下来，无声蜿蜒在她的面颊上，她身后的吟湘扑跪到她的身前扶住她的身子，然后一根根的掰开她的手指，拿出手里硬生生断做两节的笔管，笔管的裂痕处细碎尖锐，都陷入她冰冷的掌心中，掌心里早是鲜红一片，看不到原来的白皙之色。吟湘慌乱的拿起手帕给她包扎起来。“小姐，你这又何苦吗？我们先回屋里我去给你清洗、上药。”
　　墨清语任由吟湘扶起她的身子，呆呆的看着眼前，眼中却飘渺没有聚点
　　吟湘扶起墨清语才发觉墨清语根本没有意识走动，吟湘身子纤弱娇柔根本移不动墨清语，只好喊来附近面打扫的丫头帮着自己把墨清语扶回屋里。
　　吟湘和帮忙的丫头拿来药箱，给墨清语包扎伤口，还好楚行云住在墨家，所以这里的医药用品应有皆有，而且家里面的丫头见他给人包扎伤口也不是一两次的事情了，自然也就学会一些了，处理墨清语手上的伤口还不是什么大的问题。
　　直到给墨清语的手包扎好了，也没有见墨清语回神，吟湘担心的用手压了压她掌心厚重的纱布。墨清语本能的低低呻吟声从嘴里溢出。
　　吟湘忙无措的上前“小姐我以为··”
　　墨清语抬头看一眼惊慌中带着心疼之色的湘吟，想来一定是自己的样子吓到她了，本想努力的撤出一抹笑的，只是自己的心头那股酸涩疼处让她没有太多的力气勾起唇角，最后也只好淡淡的说了一句“没事”抬手看了看她们给子自己包扎笨拙的手掌，刚才自己还想着离开前先去看看母亲现在看来倒也不必了。“吟湘，你去收拾一下，明天我要去瀛洲。”
　　吟湘呆怔了一下，回神后就明白小姐的性子素来如此的，也只好恻然的回应“是，那我··”
　　“你要留在家中，替我照顾我娘。”墨清语视线锁住自己手上面的伤，语气淡淡的，却有这让人不容回绝的余地。
　　“可是，小姐老妇人有香秀姑姑照顾，我担心你...。”吟湘慌忙上前，急迫的看着墨清语。
　　“我一走娘必会日夜牵挂，到时候我会和刘师傅一起走娘才会以为是生意上的事不会太挂心，有你在打理着家事我也放心。”墨清语拉过吟湘的手，视线落到吟湘泪痕斑斑的脸上，忍不住抬起手，擦掉那些泪痕。
　　吟湘握住墨清语的手，看着墨清语手上的伤口，心中虽然有一千个不放心，但她知道自家小姐的心思向来细腻，她会做的决定必定是深思熟虑过的，最终也只好默然点头应承了一声。见她答应了，墨清语缓缓的拍了怕她的手，示意她去准备东西。吟湘顺从的点了点头，就忙着出去准备墨清语出门的行李。
　　墨清语抬眼看向窗口，本来想要看一眼广阔无垠的天空的，奈何窗纱被春风拂散，遮住外面的日光，大好的春光被这薄薄的纱帘割裂洒漏到屋里，留下斑驳暗影，“薄纱碎日影，心怨恶东风。拂了一身柳絮，复又还，奈何！奈何！”墨清语心头苦涩，抬起未受伤的左手，心里凄然“该来的总会来，呵呵呵，”轻轻的呢喃出声，带着一丝浅浅的无奈、嘲弄、凄婉的气息回荡在空旷的屋子里。那声音有些飘渺无踪，带着一缕苦涩，分散在和煦的春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