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默安然》拾贝留白

16、第 16 章

　　古今如梦，何曾梦觉，但有旧欢新愁，为余浩叹。
　　“唐岩，这一路上劳烦你的照顾了。”墨清语踏下马车，眼神自然的找到唐岩，语气里感激真挚。
　　唐岩顿时头皮发麻的拱手，心头忍不住抽出，这个墨姑娘与自家小姐相比，更好对付的似乎是自家小姐。“墨姑娘客气了，这是我该做的，一切都是我家公子，交代的。”
　　墨清语浅浅的笑了笑，视线还是不曾离开唐岩。“是静公子费心了，还要感激你想的周全啊。”
　　对于静安然这点感激与忽视自然不会惹怒他了，看看一边的静公子，那可是八面风都吹不动的。
　　那张从容优雅的面容无一丝折损，优雅的摇摇手中的骨扇自然闲雅随意的看了眼墨清语。“唐岩，墨姑娘身子不适，你就先送她回墨府，再回来就好。”
　　唐岩转首对着静安然，心中有几百个不情愿，还是恭恭敬敬的应了一声“是”。
　　看着主仆两的对话，墨清语唇角的笑，如浴春风般缓缓的飘散到眼角。
　　“墨姑娘一路奔波甚是辛苦，至于清诚兄的事，你还是放宽心，清诚兄素来忠诚待人，一定不会有事的。”静安然看着她笑的温然，忍不住出声宽慰她。
　　“清语，多谢静公子关怀，也当借公子吉言，若他日家兄冤屈得伸，自当登门拜访道谢。”说到墨清诚，墨清语大好的心情又苦涩起来，脸上的笑也似冷风刮过，丢了一丝暖意，但是听到静安然的话心中的疑惑又增加了几分。
　　“墨姑娘客气了，这几日舟车劳顿，姑娘还是回去好好休息，明日安然自会前去拜访姑娘和墨老夫人。”静安然语气轻缓暖人。
　　墨清语淡然温雅的脸上带着清婉合宜的笑意，看着静安然“捞静公子费心了。”说完低低一礼，显示自己诚心道谢，把心中那一丝喜悦与不安压在了眼底最深处。
　　静安然出尘淡雅一笑，笑的从容无害。“墨姑娘客气了，姑娘请。”
　　那一笑高雅出尘，淡然从容，但墨清语还是在那漆黑幽深的眸子里看到一丝性味中的了然，淡漠中的戏孽。
　　墨清语低下头压下心中的不适，低低的应了声“静公子请”。
　　唐岩领了自家少爷的命令，自然要惟命是从的护送墨清语回墨家，只是这样的护送让他觉得是多次一举。
　　“说来我还真是幸运，这么巧合的遇到唐岩，不然此刻我与石牧都要身首异处了。”坐到庭前的墨清语，欣慰的看着坐在一边的唐岩。
　　“墨姑娘说笑了，姑娘吉人自有天相。”唐岩甚是不安的坐在椅子上。
　　“是啊，不然怎会‘偶遇’静公子和唐岩你能。”墨清语感激的一笑，说到‘偶遇’两个字的时候似有意的加重几分。
　　“墨姑娘说的是，我与我家少爷，原始要北上的，后来听说云州那边有几口墨井生产好的墨石才转到去看看。”见到墨清语的笑，唐岩头皮一麻，赶紧澄清似的说明自己的行踪。
　　“所以说是有缘啊。”墨清语拿起桌上的茶，掀开盖子，淡淡的轻雾在她的面前泛开，使她的神色有几分飘渺。
　　唐岩跟在静安然的身边，不知道见过多少厉害的角色，都没有现在这种坐立不安的感觉，这种无形的压迫感，让他整个人都变的不自在，起身、抱拳、行礼“多谢墨小姐的茶水，唐岩还有事就不打扰了，告辞。”
　　墨清语见唐岩急于离开，也不阻拦的起身。“也好，这一路你也辛苦了，是该回去好好休息。”
　　“小姐，你担心死我了。”声音传来那一刻，一个黄衣女孩，冲了进来，水汪汪的眼中满是欣喜的扑到墨清语身边，搂上她的腰。“小姐，我好担心你。”吟湘抱住墨清语，声音梗塞。
　　“吟湘，还有客人在呢。”墨清语看似责备，实则安慰的拉开吟湘，视线一直看着唐岩，没错啦，从吟湘一进来唐岩的视线就垂到了地上，脸上的神色自然是没有人能窥探的到的，只是他的身子却是僵硬的站在那里，墨清语忍不住扬起唇角，很好这丫头来的刚刚好。
　　吟湘转头看到唐岩，湿润的眼中闪过一抹喜色“唐岩，你怎么会在这。”
　　墨清语看了看两个人。“吟湘，你就代我去送送唐岩吧，我回去看看娘。”
　　吟湘水汪汪的眼中闪过丝丝欣喜“好，夫人也想小姐了。”
　　唐岩低着头僵硬的与墨清语道别。
　　吟湘走到唐岩跟前，“走吧。”说完也不等唐岩开口，自己先出去了。
　　墨清语淡淡的笑了笑，看着两个人离开，转身去了内室见墨老夫人。
　　墨清语转到后院，刚踏进香园，就见匆匆而来的香秀，那个年过四十的人，眉头紧皱，愁容满面，再见到墨清语时，眉梢展开欣喜的上前，拉起墨清语的手，语气焦虑中带着心安“小姐你终于回来了，你要再不会来，老夫人可要急坏了。”
　　“我这不是回来了吗，看我不是好好的。”墨清语恬淡温婉的笑了，口气轻柔愉悦。然后退后两步，想要让香秀看清楚自己。
　　“嗯，小姐能安全回来就好。”香秀拿出手帕擦去眼角的泪。
　　墨清语上前挽起她的手，“香秀姑姑，我都好好的站在你的面前了不是吗？”一边说一边往屋里走，刚到屋里就见到一个小丫头，手里端着一个青瓷碗，里面盛着暗红的色的液体。
　　淡淡的白雾飘在碗上，被风吹散在风中，柔润的春风中传来浅浅的苦涩香气。屋里的桌椅上坐着一位，身穿暗红色的紧袄袍的老夫人，眉目慈和，眼神有淡淡的疏散，眼中的泪水盈盈。
　　“娘。”墨清语上前看着几日不见就消瘦好多的墨老夫人，心头微微的酸楚苦涩，睛若秋波盈盈的眸子中险些落泪。
　　墨老夫人听到墨清语的声音，猛抬起头看向门外进来的人，一身白衣，衣服上有已有褶皱的痕迹，忍不住抬头看向墨清语的脸，皮肤细润如玉温柔细腻，唇角勾着温婉的笑。
　　那眉眼尽含春风，腮边两缕发丝随风轻柔飘动，绣目清澈笑意盈盈的看着墨老夫人，眼中带着几分调皮，几分淘气，
　　自己的女儿怎能不了解呢，看她的衣服就知道一定劳累疲惫极了，还要在自己的面前强装喜悦，真是苦了这孩子了。
　　“语儿，你回来了，你的手怎么受伤了。”低低的声音温暖和煦中带着焦虑不安。
　　视线落到墨清语受伤的右手上，慌忙中就要起身，墨清语笑的自然可爱，急忙走向墨老夫人看到，见墨老夫人眼底淡淡的暗灰色就知道，这几日一定担心哥哥还有自己没有睡好。
　　墨清语上前接过身边丫鬟手里的碗。“娘，没事了，都已经好了，”说话的时候扬起手给墨老夫人看自己已经活动自如了。
　　“倒是娘你啊，你总是这样不按时喝这些补药，要是行云哥哥回来了又要念您了，还要训斥我没能好好的照顾你。”语气轻快夹杂着调皮。
　　墨老夫人看了看墨清语的手不安的摩擦着。
　　墨清语笑着用右手，拿过丫头手中的碗。
　　墨老夫人没有收回手，抬手抚上她的脸，“才几日你就又瘦了。”眼中尽是怜惜心疼，语气软软的就像儿时哄自己睡觉的声音，让墨清语整颗心都软了下来，
　　数日来的疲惫也这份怜惜一扫而光，只要自己的家人安好，自己付出多少都是值得的。“那有，我一直都是这样啊，只不过穿的衣服宽大了点。”
　　墨清语搅动着碗里的药汁，压下心头的不适和眼中的酸涩。
　　固执的把手中的碗递到墨老夫人的嘴边。
　　见到墨清语执拗的样子，墨老夫人张开口由着墨清语把深汤喝掉，墨清语随手把碗交给身边的丫头，拿起一边的甜枣递给墨老夫人。
　　墨老夫人吃了一颗。抬眼看墨清语“现在你可以告诉娘了吧。”
　　墨清语把枣放好，脸上笑得甜甜的。“娘，对不起，我只是怕你担心了，我去看过哥哥了，你放心，不会太久，哥哥和嫂子、润儿就都会回来的，到时候啊，哥哥定然不会再离开家了。”墨清语拿过一边的手帕，擦着墨老夫人的嘴角的汤渍，口气轻缓自然，更是满满的自信。
　　“你是说真的。”墨老夫人拉过墨清语的手握在手里，眼中的泪再也忍不住凋落下来。
　　墨清语反握住她的手，“娘，我什么时候说过谎啊，您放心吧，我没有安慰您，”见墨老夫人流泪不止，墨清语心头酸涩难耐，努力的压住心头的酸楚。“娘，我说的是真的，不过···。”
　　墨老夫人紧张的看着墨清语慌张的问道“怎么还有什么地方不妥的吗？
　　”墨清语微微的点头，神色似有些为难的开口“是··我想把家里的家丁还有仆人打发走。”
　　墨老夫人松了一口气，点头应了一声“也好，家里人多开销自然也就大，打发走也好。”
　　墨清语看着墨老夫人放松的神情，自己的心底也安慰些许。
　　清婉恬淡的脸上染上淡淡的笑容，若外面的阳光，温和宜人。“娘，我是想着等哥哥回来接受事业了，我们家还可以东山再起是不是。”
　　墨老夫人戳泪看着墨清语抬手把她夹边散乱的发丝理好。“语儿，娘不在乎是富贵还是清贫，只要你和清诚还有润儿都能好好的，娘也就没有遗憾了。”
　　听着墨老夫人低沉的声音，墨清语上前躺倒她的怀里，眼睛湿湿，她没有办法维持住自己的神态。
　　只要一下就好，让她可以稳住心神舒缓出心中的苦闷就好。“娘，你放心，哥哥说这次回来就会安稳的守住祖业，不会在去做官了。”
　　墨清语声音闷闷的，泪水引进墨老夫人暗红色的衣襟里。
　　墨老夫人低下模糊的双眼看着自己怀中的墨清语，手温柔的抚摸着她一头乌黑浓密的头发，愧疚心疼的看着墨清语，别人家的女儿都被家里人呵护的如春花一样，可是自家的女儿，她从小就这么乖巧懂事，这五年更是担起家里的一切事物，却从来不在自己面前叫苦喊累。
　　每次单独窝在自己怀里的时候就像一个没有长大的娃，把所有的辛酸都一个人承担了，自己这个做母亲的真是没用，想着心痛揪痛加深，眼中的泪也落的更凶。
　　“娘，如果··我把家里的瓷窑也弄没了，你说爹会不会怪我。”低低闷闷的声音，从怀里传出来。
　　墨老夫人的手一顿，然后释然的低语“不会的，只要你和清诚能平平安安的，爹娘永远都不会怪你。”
　　“能有娘在身边陪着自己真好。”墨清语低低的声音中夹杂着喜悦，满足的声音从墨老夫人的怀中传出。
　　听得墨老夫人心头一震，自己希望子女平安无事，一生喜乐就别无他求。
　　做子女的何尝不是希望自己的父母身体康健的陪在自己身边久一点呢。
　　想着墨老夫人唇角缓缓的勾起“傻孩子，娘永远都会陪着你。”
　　“嗯”墨清语低低的应了一声，伏在墨老夫人的怀里，突然觉得身上暖暖的，舒服的让自己安心的想沉沉睡一觉，就像很久很久以前，又似乎是不久的过去。
　　不管了，自己是想睡了，墨清语的意识一点点的模糊，慢慢的似乎又回到了儿时。
　　自己在清语轩里，看着满园的梅花，身后是自己的哥哥还有行云哥哥，三个人在雪地上嬉戏玩闹，园中的雪印上三个人的足迹。
　　飘在空中的雪，闪闪的发出七色的光，在风中飞舞飘散，那一刻整个清语轩似是圣洁的仙境，只有温暖的金黄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