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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第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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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黑眼中那一闪而过的愁绪就好像一团粘稠的烟雾,笼罩在我心上怎么都挥不散,原先还晴朗的夜空不知何时飘起了雨,冰冷的雨水夹杂着阵阵闷雷落入凡尘,先前还热闹的街上很快就被那清冷的雨水刷尽了欢愉。
我失了原先那股逛街的兴致,拉着阿黑跑进临近的一家客栈内,兴许是因为过节加上下雨的原因,客栈的大堂内挤满了人,大多数人身上都被雨水打湿狼狈不堪,店小二正忙碌的穿梭在人群中帮着递毛巾和热水。
我同阿黑刚一踏进客栈内便接受到了众人异样的目光,我困惑着上上下下打量了自己一番,除了原先身上穿着的红衣被雨水但是变成了暗红色以外并没有不妥的地方,正疑惑着的时候,客栈内的小二拿着一块毛巾堆着笑走到了我的面前,笑容中带着的疑惑十分清晰。
“二位客官是避雨还是住店呀?”
“住店。”还没等我开口,阿黑已经从身后走到了店小二的跟前,随手丢给小二一袋钱,“两间。”
接了钱的店小二眉开眼笑地掂了掂手中钱袋的重量,一脸恭维地冲着我二人一弯腰,摆出一个“请”的手势道:“二位客官请随我到楼上来。”
我跟着阿黑上了楼,这店小二也是个话痨,说废话聊天的功力丝毫不逊小白,一路上叽叽喳喳地一直说个不停,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了小白同这店小二聊天的场景,一想到如果此行陪同的人是小白该会是怎么一个烦人的场景我就不免觉得有些庆幸。
我兀自出神的时候,那店小二大概是发现自己说的话没人理,终于停下了那连珠炮似的发言,站在一间木雕的大门前冲着我道:“姑娘先休息着,我一会儿给姑娘打盆热水过来,这雨下得这么大,姑娘淋了雨可别着凉了。”
我同那小二道了一声谢,心想着这小二心思倒也是细致,随后那小二客客气气地同阿黑指了指房间便转身下楼去招呼别的客人了,可我却分明看见他临走的时候瞥了阿黑一眼,神色中全是难以置信还有畏惧。
所幸我耳里极佳,听见那小二在下楼时那阵嘀咕:“这可真是怪了,明明也没见着有伞,怎么一块来的两人一人衣衫全湿,还有一人却连鞋子都是干的……莫不是撞鬼了?”
小二说最后一句话时的语气中带了写颤抖,我几乎可以想象他的表情。嘴角有些抽搐地扭头去看还站在门外的阿黑,果然一席玄色衣衫上面一点水渍都没有,再反观我自己,从头到脚就没有一寸干的地方,确实是有失仙格,也难怪刚才进来的时候大堂内的人们表情会如此古怪了。
揣着这一肚子的郁闷心情同阿□□了别推门进屋,随手捏了个决将落汤鸡似的自己弄干后我便一头栽倒在了床上,眼前是摇曳着的烛光以及前方映射出的暗影,我盯着那随着烛光而晃荡着的影子,想着明日要如何避开阿黑去那蒙府探探究竟,并且还不能够被阿黑发现。
阿黑虽然一直沉默寡言且不苟言笑,但为人却心思缜密,每回我同小白闯了祸妄图瞒天过海都会被阿黑发现,如今小白不在身边连着出馊主意的人都没有,就凭我自己想要绕开阿黑的耳目去帮笑忘完成心愿实在是难于登天。
我皱着眉瘫在床上苦思冥想了许久,想了千百种方法到最后都因为种种原因而被废止,想到最后只觉得眼前那摇曳着的烛火还有那影子都渐渐开始变得模糊了起来,好似眼睛前方被笼上了一层雾气,阻碍着我的视线,渐渐的那雾气越来越浓重,眼前的光斑全部退散,我终于还是沉沉地闭上了眼睛,顺着那梦境中模糊不清的雾气睡了下去。
也不知是我的错觉还是什么,睡梦中我似乎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一下下地抚着我的脸,柔软中带着寒意的触感一路抚过我的眉、我的眼、我的脸颊,最后停下了我的唇上,反复摩擦着,带着眷恋与浓重的哀伤,一遍又一遍地抚过。
轻轻的一声谓叹,也不知是风声还是错觉,梦境同现实混乱了界限,在夜色中层层淡去。
第二日醒来,我意外地发现桌上放着一张薄薄的纸条,用青花的茶碗压着,纸上字迹清秀却不失沉稳,一笔一划中无不透露出劲道。
这是阿黑的字迹。
我从茶碗下抽出那张纸条,纸条上只有短短几个字——
有事出门,呆在房内等我。
连留言都只有十个字倒真是有阿黑一贯的作风,我将纸条收好放入袖中,心中却暗暗窃喜,想来阿黑遇上的事情一定是十分紧迫的,连同我当面交代一声的时间都没有,而这紧迫之事自然不可能只花上片刻就能解决的,如今不去探蒙府又待何时呢?
当时我心里只道这是天赐的良机,喜滋滋地便跑出了客栈去了蒙府,可我想了那么多,想得那么明白却独独忽略了一点,能让阿黑感到紧迫并且叮嘱我不要出门的事情又会是什么好事呢?
可等到我想明白这点的时候,我已经被那不知道究竟是什么的鬼东西困在了蒙府之中,陷入了一种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局势。
事情的经过其实显得有些莫名其妙,刚进蒙府的时候我并没有察觉到有什么异样,除了那已经有些坍塌了的院墙还有杂草丛生的花园外连个人影都没能瞧见。我本想着来蒙府瞧瞧或许还能够遇见个曾经在蒙府当差知晓蒙砚辞官后去向的人,可一进来却未免有些失望。
绕着那偌大得有些萧条的府邸转了一圈都没发现有什么异样,按理说像这样子的荒废已久的院落极其容易变成一些孤魂野鬼的住所,可我却连灵的气息都没有察觉到,周围静的只能够能见风吹树叶发出的“簌簌”声还有那些若影若现的虫鸣,同我在笑忘记忆中所看到的相差甚大。
也不知究竟绕了多久,直到我脚底有些发麻我才觉察出了不对劲来,这蒙府虽说是原先的国师府,可是再大也应该有个限度,可我如今走了这么久非但没有看到一个人影反而还好像迷失了原先的那条路,以至于一直没能走出这个花园。
刚一开始我以为是我那不认路的毛病又犯了,可耐着性子又走了许久依然没有看到刚才进来时的路,心中难免觉得有些烦躁,闭上眼心念微动凝神将这个院子扫了一边才终于察觉到了异样。
这院子竟然是大的出奇,好像是没有边际,任由我神识怎么查看都没能找到它的尽头。
在意识到这点后原先还有些烦躁的心瞬间就安定了下来,大抵是因为之前不归村的事情多少让我学到了点什么。我停下了走动的脚步,倚靠在身后的一座假山上抬头望了望天空,此时正值正午时分,是一日中阳气最盛的时候,再加上我并没有在这院中察觉到有丝毫灵的痕迹,那么遇上鬼打墙的可能性就是零了,可如果不是鬼打墙又会是什么呢?
我兀自想得出神,情不自禁地就把心中所想念叨了出来,冷不丁地身后传来了一个突兀的男声,吓得我一个激灵。
“这是奇门遁甲。”
我本能地退开两步向声音传来的地方看了过去,却发现假山后面正坐着一个穿着灰色道袍的陌生男子,那男子的脸色显得有些苍白,额上也布满了细细密密的汗水,他似乎是觉察到了我的视线撇转目光来看着我道:“你是谁?”
“这应该我问你才对吧,忽然之间冒出来差点就被你吓死了。”我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平复了下刚才被吓得差点跳脱出来的心脏,斜着眼白了那青年道士一眼。
可对方却全然没有在意我的态度,毕恭毕敬地冲着我拱了拱手,文绉绉地回答道:“贫道乃清风观第四十八代弟子法号风清,奉师父之命下山除妖,女施主这厢有理了。”
“我叫知浅,是来这里……寻人的,你刚才说的什么奇门遁甲是个什么情况?”
风清似乎是完全忽略了我后半句话,一脸狐疑地问道:“姑娘来这里寻人?是要寻什么人?”
我思索着这风清既然会在这里出现指不定就同那蒙砚有什么联系,说不定他能够知道蒙砚的下落,于是便问道:“我要寻的是这曲国前任国师,也就是这府邸的主人,名唤蒙砚,你是曲国人应该是听过这个名字的。”
听完我这番话风清看着我的眼神愈发显得古怪,好半天才道:“你确定你要寻的是人?这府中的主人早已死了几百年,只怕是连骨头都化了你怎么回来寻他?”
“什……什……么?!”
我只觉得自己几乎是要丧失了言语的能力,一颗心几乎是要碎成了渣,千算万算本以为是一桩稳赚不赔的买卖,可谁能料到这笑忘竟然已在罗浮山下关押了几百年,那蒙砚更是已经死了几百年,如今也不知是轮回了多少世,那笑忘连同那三杯忘恐怕都已经在那轮回隧道中洗刷干净了吧……
可怜我如今只怕是不光执念收不到还要搭上一条小命来,这次真是被那只碧眼狐狸坑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