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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暗】尊严×好奇×冷暖自知 ...

  •   待防护服与防毒面具整个都被冷水冲刷了一遍以后,防毒面具先生伸手将面具脱了下来。细密的淡金色丝发因为被水淋湿而紧贴在皮肤上,他像是只动物般的甩晃着脑袋,尔后自顾自地将防护服的拉链往下拉开,露出精实宽厚的肩膀及胸膛。

      完全不顾在场女性的观感。

      墨紫发少女没好气地朝着天花板翻了白眼,她已经懒得与他计较了,从防护面具先生完全不设防的一举一动来看,说不定这里的男女对于两者身体结构的差异感知都相当淡薄。既然对方没有想践踏她自尊的意思,那么感受到尊严被践踏的她当然也能够为了更方便的活下去而刻意忽略该种受辱的认知。

      ……只不过。

      她上下打量着防毒面具先生的身材,在觉得自己不可思议的对异性裸身相当习以为常的同时,以某种蓄意的,不怀好意地语调,缓缓地启口说道:“先生是想让我留在这里,继续为您冲凉吗?”

      “我以为在这种时刻,身为女性的你应该更识相的离开这个房间。”

      “相信我,先生,对此我迫不及待。可是,我还不想让自己落到裸奔的地步。”

      将连身的防护服褪到了一半的防护面具先生,或许现在称呼他为金发先生更为合适,金发先生有些烦恼地扒了扒额前的发丝,然后,仿佛突然思忆起什么东西般,将自己手中的防毒面具往洗手槽中一丢。紧接着,跨出了浴缸,裸着上半身从柜子中拽出一条毛绒绒的浴毯。

      于此同时,墨紫发少女秉持着节约用水的原则,颇是善解人意地关上了水龙头。

      宽大的浴毯,准确无误地经由一条漂亮的抛物线落至少女的额头,欲落还滞地覆盖住她的脑袋与大半身躯,快速地吸收着她肌肤上还未完全淌尽的水珠。

      “现在,出去。”

      低沉的声音变得比先前更喑哑,简短的句子与其说是命令,还不如说是喝斥来得更贴切。

      修长的手指掺擦进额前的留海,如若冬阳的灿烂淡金色几乎要与他苍白的肌肤融为一体,少年有些不耐的蹙起了细长的眉宇,清冽的蓝色眼珠萌发出玻璃般澄澈惑人的色泽。

      敏锐地察觉到了潜藏在冷淡表象下的一丝愠怒情绪,墨紫发少女在匆匆撇了金发先生一息后,以非常利落干净的姿态将自己包裹在了浴毯当中。

      纤长指尖握住门把手的一刻,几缕笑意酝酿成形,弥散出恶意的愉悦与轻快的舒爽。当然,可能还掺杂着些许的诧异。

      “你逃不了的。”

      听闻到后方传来的警告式低语,墨紫发少女推开门扉的动作顿了一顿,迷漾开的笑意不减反增,她若无其事地回过头,飞快地撇了眼金发先生身体的下半部分,尔后平静的回答,“……我知道,所以我不会逃跑的,金发先生。”

      话音不咸不淡地散落到空气里,瞬息消逝,语毕的同时,她从狭小的卫生间中退出。甩手替少年闭紧门扉的间隙,轻细的嗤笑声自她唇腔溢漏至外。

      ——你逃不了的。

      若说是警告,其实真意也并不止于此。这句话,或许以告诫来形容更恰当些。

      四周都是流星街的人,而即使她逃跑成功,接下去的食物与淡水也成问题。若是想得到这些,哪怕她脱离了他们,也迟早要与其他的流星街人打交道。

      那么……与其将那句话视作警告与告诫,或许关心这个词语也非常适合?

      墨紫发少女睐了息客厅的布置,下意识地寻找着可以擦拭头发的物品。少顷后,她放弃。虽然客厅里没有毛巾,但她倒不至于遍寻不获其他可以代替的东西。只是,从金发先生不甘不愿地给她找了一块裹身布的态度而论,随意地使用别人的私人物品,这种举措实在称不上明智。

      话说回来,这里的人还……

      真是,奇怪呀。

      她有什么地方是值得他关心的?

      他们只是萍水相逢,而且她还是害得他们遭遇危险的始作俑者。

      水渍顺着墨紫色的发梢往下滴落,与干净整洁的地板摩擦起啪嗒啪嗒的音色。少女掬起了长度在她而言非常惊人的发丝,然后像是拧衣服般将其一拧,任由大把的水渍掉落地面上,在此同时抬起脚踢了水洼两下,试图将水份分散开来,使它们更容易干。

      ——是因为,她身为女性吗?

      墨紫发少女一边淡淡的思考起来,一边漫不经心的,将自己身上的浴毯拉开了些许,任由身侧的皮肤接触着冰冷的空气,然后低垂下自己的脑袋,用空余出来的浴毯擦拭头发。

      虽然金发先生毫不在意地践踏了她的尊严,将她当作牲畜般来消毒冲洗,可是他在本能上也不是完全不在意。至少她能肯定,金发先生的身体还是因为她而相当诚实的表现出了最为本能的反应——这点尚还可喜可贺,幸好她不是与一个“性”格变态的家伙“坦诚”相待。

      但是,从司机先生他们让她工作,以及敢于抢劫警车……这种极度以自我为中心的态度而言,若是金发先生对她感兴趣,为什么,嗯,虽然她现在的想法做为女性来说也有些诡异,不过从金发先生没有逼迫她就范,而是泰然自若地将她赶出卫生间的行径而言,也只有说他是相当尊重女性是否愿意与之XXOO这类的想法才比较符合常理吧?

      究竟是什么样的世界才会养成这种看似矛盾却浑然天成的奇怪世界观?

      墨紫发少女挑高了眉梢。她承认,她很好奇,好奇到令她不由自主的想要探寻。

      ——探寻那生而为流星街人的本质。

      ★.★.☆

      你总是会滋生出不合时宜的好奇。

      而你也相当清楚,这种好奇……迟早有一天,会让你万劫不复。

      可是,你是个喜欢贯彻自身愚蠢的人。

      因为在你看来,身患逻辑精神症的你,唯有好奇这种认知才足够真实。

      好奇,它既非情绪也非逻辑,而是由逻辑与情绪相互滋养出的果实。

      你素来皆沉迷于揭穿假相与探索真实。

      ★.★.☆

      绒软厚实的浴毯覆裹住墨紫发少女的身躯,她偏首垂眸,空无的目光在落及浴毯时缓缓沉寂。夹杂着漂白粉味道的水珠被冷气环绕时,掀起了肌肤起栗的瑟缩感,可柔温宽大的浴毯却在此时此刻以岌岌可危之势阻挡着外部的寒气。

      呼吸氤氲成飘渺的迷雾,泛漾于她面前,僵冷麻痹的身躯与血液循环造就的温热使她稍感困惑。

      世变滔滔,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可是,一切的一切……在这里遇到的一切,她却直到如今都有些分辨不清自己的感觉到底是暖是凉。

      浴毯,空气,水渍,四肢。

      统统乍凉,还暖。

      一切乍暖,还寒。

      启门声于安静的室内发出一下短促的清脆,墨紫发少女转眸而望,清锐的玻璃蓝带着干净森寒的气息扑面而来,金发少年换了件简单的白衬衣与粗陋的淡蓝牛仔裤从卫生间无声无息地步出。格子花色的浴巾遮掩住他稍有些凌乱的淡金发丝,自他的脸颊两旁垂落下来,轻浅的阴影为修长的容样点缀出一层若有还无的黯淡。

      “金发先生,为什么保我一命呢?”

      墨紫发少女情不自禁的问道,虽然她清楚他是出于职责才不得不亲自替她消毒,也完全是出于她的存在才会由情势所逼而被迫洗冷水澡,但是她无意再暗自揣摩,所以直接将自身的疑惑和盘推出,因为她知道,对方是不会说谎的,他无意于骗人,更没有欺骗的必要。

      “……因为我是女性?”

      金发少年闻言微微的点了点头。

      他从小型的木柜中找出一个盛着凉水的金属器皿,没有特意寻找杯子,只是直接仰头,咕噜咕噜的喝了起来。液体划过食管,牵起喉结的滚动,尔后顺着吞咽的动作落至胃部。他拭拭嘴唇,轻吐一声嗟叹,然后将金属器皿朝她的方位递去,并以最简短的方式回应着她的提问。

      “辐射,新血,孩子。”

      “辐射?孩子?新血?这三者有什么关系吗?不,它们与我的问题有什么关系吗?”

      墨紫发少女接过了金属器皿,模仿着金发先生的模样仰头饮水。清香甘醇的味道率先弥散开来,墨紫发少女直到液体入喉时才发觉,原来自己饮的不是凉水而是凉酒。她皱起眉,有些好奇的嗅了嗅酒水的味道,同时舔尝着唇稍上的液体。

      “你能生孩子。”

      “……我真庆幸我没有在喝水。”

      面对金发少年的认真,她几乎是好笑的说道。墨紫发少女注视着他,轻轻地摇摇头,“我能生孩子这句话的意思是指在流星街里孩子与新血是非常稀少的吗?就因为辐射的污染,他们比药品还要珍贵?但是我现在没有怀着孩子吧?就只是因为我能生孩子?”

      “就因为,你可以生孩子。”

      他边擦拭着湿润的发丝,边是颔首回答,“同时,你很强。”

      “所以?我能生强悍的孩子吗?”

      墨紫发少女微微掀了掀嘴唇,还是将吐槽的想望暂时按下。她有些匪夷所思地凝视着他,“可能我这个问题有些古怪,但是……我很好奇,既然孩子这么珍贵,为什么你没有强迫我生孩子?唔,当然,即使你现在强迫我,我也不可能立即就生得出来,我是说,我很好奇的是,既然你的动机是觉得我能够生下健康的孩子,为什么刚刚你没有强迫我做那种生孩子前的必要运动?”

      “保你一命,就是因为你能够生孩子。至于你究竟想与谁生孩子,那与我无关。而且,我目前也不想要孩子。”

      似乎是察觉到了他们之间的鸡同鸭讲,金发少年拢起眉峰,按捺着不耐,尽量详细的回应着她的重复提问。

      “你是垃圾,所以才会被外界的人抛弃在这里。你被外界的人归为垃圾,但是垃圾占据着整个流星街。身为垃圾的你只需要学会怎样在这里继续生存下去……从此,你就是流星街的一部分。”

      假设,不是与他相处了一小段时间。假设,她不是相当清楚这里的观念有多么奇怪。恐怕,墨紫发少女会于乍闻此些话的时候,以为他是在蓄意地侮辱人。不过,尽管有了心理准备,当金发少年坦诚地叙述出他的理由后,她还是非常诧异地瞠大了杏眸。

      到底该怎么形容?

      ——保她一命,是因为她将来总有可能会给流星街增添新血。给予她善意,是由于她被外界的人划分为垃圾,而这里垃圾就是全部,所以在被丢弃于此的时刻,她也成为了流星街的一部分……竟然只是基于如此无法形容的奇怪理由吗?

      她偏首垂眸,思考了少顷,不禁再次抬眼睨了金发少年一息。

      初次听到这种答案,真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或者,她能够称呼……这种流淌在内心深处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的认知为哭笑不得?

      ……很难得啊,即使是安家的血脉也很少有人能够使她产生如此哭笑不得的感受。

      墨紫发少女提起金属器皿,凉酒入喉,流淌至胃部后渗出温热的暖意。她情不自禁地,任由目光不断地瞟向了身旁神色漠然的金发少年,举一反三的问道,“然后,因为我是被抛弃的,只要在这里继续活下去就会成为流星街的一部分,所以……你不好奇我的名字、来历,以及其他任何吗?”

      “我叫温彻斯特。”

      金发少年伸手拿过了她掌中的金属器皿。墨紫发少女闻言挑起了眉,啼笑皆非的点了点头,紧接着勾起了一丝浅笑。

      黑眸中,忽然地,迷漾开点点纯粹的星光。

      他不是没有好奇,只是无论是她的名字、来历,还是任何其他在流星街中皆毫无意义。正由于她是被外界所抛弃,被归为了垃圾,所以她的往昔一切皆无意义。

      具备着意义的东西——

      唯有现在、未来,以及活下去。

      她看着他仰头,饮酒,尔后再将金属器皿递给她。她接过,随即仰头,饮酒,然后再将金属器皿交还给他。“那么,温彻斯特先生。”

      墨紫发少女的语势停顿了微妙的片刻,目光在触及纯粹的玻璃蓝时徐徐沉郁。“我没有名字,至少曾经的那个名字已经再也不适合我了。不如,你就称我暗吧。”

      “安?”

      “是暗哟,温彻斯特先生。”

      “暗。”

      金发少年颔首,接过金属器皿的同时,说道:“养伤,休息,明天我会带你熟悉这里的环境,还有你的工作。现在……待着,我替你找衣服。”

      “当然。”

      墨紫发少女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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