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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初做齐家妇 洗手作羹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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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丫,前儿个李婶子提的人今天要来相看,这衣服你换上,好好捯饬捯饬啊。”四丫老姨递了一套蓝底白花的衣服给她,心里暗忖着:四丫都二十三了,再不找个人家就真成了老闺女。
乔玉琴看着换好衣服的四丫说:“都说人是衣裳马是鞍这话一点不假,看看你穿上这新衣裳可真俊,唉,家里条件不好,你也没穿过几回新衣裳。”
裁剪的合体的新衣勾勒出她美好的身材,白生生的脸庞带着山里特有的红润,水灵灵的大眼睛,圆乎乎的小鼻子,嘴口不大不小唇略微显厚,看着就是个忠厚的。一条又黑又粗的大辫子垂在腰上,辫稍在鼓鼓的小屁-股-上来回摆动,四丫不大适应穿这样合体的衣服,揪着大襟说:“太紧了,你看这跟没穿似的。”
乔玉琴笑着说:“这样好看,要是穿成道袍那还好看了?”
四丫还是觉得别扭,她在乔玉琴那个四方的小镜子前扭着照来照去,让自己适应。
四丫十六以后提亲的倒是不少,都是高不成低不就,一直拖拉到现在。
乔玉琴低低的叹口气,唉,家里也不好过,连着讨了两房媳妇,一点存项都没有,没能力给孩子办嫁妆了,她大哥那边她也指望不上,年年的口粮都欠着,嫁妆就干脆甭提。她只希望四丫能找个好的人家。
李婶子提的是齐家沟里的一户的人家,家里哥五个,老大和老二都成了家,提的是老三,听说身子不大好,家里有几顷地,底子殷实,养着骡子,哥几个都赶驮子,爹娘都没了。
李婶子说:“没婆婆多好啊!进门就过自己的小日子,不用伺候这个那个的,那里是铁杆庄稼少受累。”四丫想:铁杆庄稼,呵呵,就是大山沟子么地少,都是山。
李婶子带人来的时候四丫躲了起来,她躲在门楼里听他们说话,那个人说话听着还行,可是她自己没想嫁人。嫁人有啥好的,不行就当姑子去。没有嫁妆没有父母做后盾,在婆家势必要受气。可是无论怎样的无奈注定还是要出嫁的,三天后齐家来人下了定,送了聘礼。
乔玉琴拉着四丫的手抹着眼泪:“要说我该给你找个好点的人家,可是你看咱们这条件也只能这样了,还好他们家没有老人,你不用伺候,过门就能过自个的日子,老三人不错,我也打听了,虽说是哥们多,可是哥们多有哥们多的好处,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你看看你老姨夫,家里外头就一个人,连个帮手都没有。”她拉着四丫的手说了许久,这话以后说就没了意义。
一个月后四丫嫁给了比她大三岁的齐家老三,从乔家四丫变成了齐家三嫂。
相看那天齐家老三没见着四丫,第二天她老姨带着四丫推碾子远远的看见,就相中了,回去和家里一商量,这事就成了。媒人的话是不能信的,死人都能说成活的,四丫想这话真对。
成亲当天,天公作美,万里无云,天气晴好。
山里不讲迎亲,只讲送亲,四丫骑着老姨家的那头老毛驴,盖着大红的盖头,他二表哥送她去了齐家,后头跟着几个送嫁的人。
她在盖头底下看着一个穿着青布长袍的年轻男人站在门前的大柳树下,胸前带着一朵大红花,她知道这人就是要跟自己过一辈子的人了,他长得挺好看的她想。
他牵着她进了院子又牵进了他住的西厢房,在一屋子嚷着揭盖头的声中掀开了她的盖头,四丫低头羞涩的浅笑,屋里人顿时炸开了锅:“新娘子真俊。”
老三白皙的脸上浮起一朵红云,他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她说:“我是齐柏林。”
屋里人顿时哄堂大笑,四丫的脸更红了,有人嚷嚷“新娘子真俊,亲一个亲一个。”他们到底还是没能看成老三亲四丫的场景,老四进来一个个的都给很客气的请了出去,老三看着四丫说:“你先坐着我去外头了,待会就过来。”四丫点头,老三笑着走了。
四丫打量着这个自己以后的家,墙是新刷的白土子,还隐隐的带着一股子味道,靠墙三节柜,横着两个箱子,除此再无其它的东西了,四丫心想:不是说齐家的家境不错的吗?怎么都是这些老旧的东西?她不知道新的东西季兰香是不会给他们的。
夜幕笼罩了这个小院,四丫坐在那里紧张又期待,她坐立不安的使劲绞着盖头,好好的盖头让她给绞成了抹布。
老三回来的时候四丫还在绞,秋华进来端着一碗饺子,让老三喂她吃,四丫已经很饿了,要自己吃,秋华笑着说:“就这一回,过这村可就没这店了,还是让他喂你吧。”
老三夹了个饺子喂了她,四丫没怎么嚼就下去了,秋华说:“怎么样?”
四丫有点不好意思的说:“我没尝出来,再吃一个。”
老三又喂了她一个,四丫慢慢的嚼着说:“有点生。”
秋华掩嘴笑着说:“再吃一个。”
四丫看着老三端着碗说:“给我吧,我自己吃,你端着怪累的慌的。”
老三没说话笑着又夹了一个给她吃,秋华又问:“怎么样?”
四丫说:“生的。”
秋华憋着笑说:“几个?”
四丫算着吃了三个了就说:“三个。”
秋华哈哈大笑起来说:“听见了吗?生三个。”
老三笑呵呵的看着四丫,四丫这才反应过来,嗔怪的瞪了老三一眼,老三呆楞了一会儿说:“三个不多。”
秋华笑着走了,留下两个人面面相觑,一会的功夫秋华又端着个四方茶盘进来,里头有两大碗饺子还有两小盘凉菜,放下说:“饿了吧,吃点垫垫就睡觉吧,我把搅房的人都打发了,你就放心吧。”
四丫感激的朝她笑笑,秋华走了后老三才拿起筷子递给她说:“吃吧。”
四丫红了脸,接过筷子低头吃了起来。
吃过饭四丫又开始绞着盖头,老三伸手拿过盖头说:“它又没招你没惹你,你这么糟蹋它干啥。”
四丫忽的捂着嘴笑了,老三说:“这样多好,别害怕,我不是老虎。”
四丫看着老三麻利的把炕桌挪开才想起来要睡觉了,她想是不是还差点啥?正想着,有人在门外大声说:“我来给你们铺炕了。”
四丫恍然,原来成亲这天是要找全命人给铺炕的。那俩人进来后麻利的铺好了下地,其中一个笑呵呵的说:“祝你们白头偕老,百子千孙。”
四丫红着脸低头不语,老三笑呵呵的说:“让嫂子受累了。”
那两人走了老三靠近了她说:“睡觉吧,今晚可是咱们的洞房夜。”
四丫羞赧的点头。
第二天四丫早早的起来帮着老二媳妇做了早饭,做饭的时候老二媳妇嘀嘀咕咕的“大娘们儿从我进门就不做饭,天么天的说为这几个小叔子连孩子都没了。”
她口中的大娘们儿,就是他们的大嫂,听说她小产是因为老二和老大打架弄掉的,老二一直内疚,老大媳妇揪着不放,老二媳妇就烦她,“这要不是看你刚进门啥啥都找不上去我才不伺候她。”
她把锅里的饽饽一个个铲上来放在小笸箩里招呼老四搬桌子
“我搬吧二嫂,”四丫说。
“你搬不动,那桌子沉着呐”,老二媳妇说。
看老四放好桌子,她手脚麻利的把饭菜都端上来。四丫看那桌子,是搬不动一米见方的炕桌用山梨木做的,看着就沉。
四丫把碗筷一一摆好刚坐下,“老三媳妇给我盛碗粥”
“哎”四丫接过老大媳妇递过的碗,盛了一碗稠粥递过去,刚要坐下“三嫂我的”老四的碗也递了过来。
盛完老四的,四丫转着看看给他们都填上才坐下,刚吃一口大嫂吃完了递过碗来:“老三媳妇,再盛一碗”,“三嫂你给我拿瓣蒜”成亲的第一个早晨,四丫就站着盛了一早的饭,根本没吃饱。
四丫有点气闷,伺候婆婆讲的过去,怎么这么多的人都要她伺候。
农家没事的时候就两顿饭,到了晚饭的时候四丫饿的前心贴后背,可是晚上就只有稀饭,不做干的,她坐在边上喝粥都没喝饱,她一个个的伺候完了,自己吃的时候没剩多少了,她把仅剩的一点粥都喝了,季兰香看她的眼神带着鄙夷,四丫低着头收拾了家什回到自己屋里,老三看她不高兴,问她咋啦?
四丫看着老三想问问他为啥跟媒人说的不一样,又觉得问了也白问。
齐家老爷子大字不识一箩筐,大儿子出生时老爷子正在山上砍树,家里人找着说生个儿子,齐老爷子看着砍了一半的桦树说“叫桦林”,从老大开始,老大桦林,老二松林,老三柏林,老四柳林,老五榆林。
还有两个姑娘没跟着排,大姑娘春华,二姑娘秋华。
齐老太太从进门起就开始生,两年一个,大儿子,大姑娘,二儿子,三儿子,二姑娘,四儿子,生完老五榆林就不好了,拖拉几年扔下几个孩子走了。
齐老爷子赶驮子起早贪黑的干,当爹又当娘,好不容易支撑到老大娶了媳妇,病了半年多也去了。
齐家哥五个没有分家,老大桦林当家,桦林娶了两个老婆,头一个嫁过来三年上生孩子大出血,大人孩子都死了,这个嫁过来第二年小产伤了身子不能生了。
老爷子去了以后就桦林支撑着这个家,前年才给老二松林说个望门寡,还带着些个嫁妆,比松林还大两岁,春上进门年底就生了个大胖小子。
本来没相中四丫的出身,无父无母的,没个帮衬,可是老三身子不好,一年倒有半年在吃药,四丫老姨也没要钱,就这样将就了,这些四丫并不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