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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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雪飘零。
除夕日终是到了。
掌门墨宸到了岁末百忙之间还是嘱咐旁人上来知会墨阙和子笙，除夕的年夜饭记得到墨宸的院子里一起吃。对此，初听到消息的子笙显得很吃惊。
“怎么了？”
子笙看着师父淡然的神情，反衬得自己大惊小怪了，只好诺诺地说道。
“我以为……师父你们都已入了辟谷。”
对此，坐在桌前的墨阙毫不在意，笔尖沾了些许墨，伏案练起字。说起墨阙的字，子笙有见过几回，应了字如其人，墨阙的字行云流水却有无法让人忽略的凌厉。
“只是吃个年夜饭，无妨。即使是修道之人，终归也只是人，不可能脱了世俗。”
比起墨宸带上来的消息，显然此刻从墨阙口中听到如此不像他口吻的话这个事实更让子笙惊讶。没听到小徒弟的回话，墨阙写了几笔以后抬头看了眼子笙。
“自古以来修道成仙的真正又有几人，千百年后也不过一抔黄土。”
子笙固然知道墨阙所说的是事实，凡人修道成仙本是难上加难，这千百年来成功的屈指可数。但世人有哪几个不想跳脱轮回好个自在呢，他本以为依着墨阙的性子，也是已成仙为目标的。但现下听来，却似乎又不是这样。
“那么……师父修行，又是为了什么呢？”
墨阙看着小徒弟疑惑地问他。
冬日里尧山难得还未下雪，午后那些暖洋的日光透着半开的窗户缝隙斑驳的映在屋内的地上，还有些许顽皮的悄悄停驻在小徒弟的手边。墨阙眼帘微垂，挡住了那些时光里的细枝末节。
“为了能在剑道上走的更远。”
孤傲的目光岑寂寥落，复重又拾笔，岁月里他无悲无喜，是座栩栩如生的生冷石像。让子笙骤然失语，心也沉闷下来。
深冬里太阳落得早，墨阙的屋子吞噬在一片暗色里，墨阙停下笔，对着那边专心致志的子笙说道。
“走吧。”
子笙便将笔放置笔格上，随着墨阙出了书房，待子笙刚踏出门槛，书房里的灯也随之灭了。
两人沿着山路一路走着，墨阙似乎不想用飞剑缩短在途中的时间，哪怕是心里担心着会否叫掌门等了太久，子笙也没有出声的打算。两人的脚程不算快，走了约莫有两刻钟才到了墨宸的院子，在远处便能见到门前挂着的大红灯笼，和着下面的正殿一片灯火的景象，倒还真有几分像在过年的味道。两人推开了院门，顺着笔直的长廊一路到了正堂，墨宸几人显然早已等候许久。灯火阑珊里，墨宸不知哪里找了寻常家的大圆桌，已经到了的几人围着大圆桌坐着。桌上摆着丰盛的菜肴，虽然在场的人许久不碰五谷，但也并非吃不得，因为墨阙师徒还未到，所以还未开席，不过是几人觥筹交错间的谈笑。
眼尖的慕华最先看到了门口的两人。
“掌门，师叔祖和小师叔他们到了。”
一句话，便把众人的目光吸引了过去。最上座的墨宸笑着，招呼着他们进来。
“师弟，既然到了，何必又站在门口呢。”
墨阙不理，带着子笙落座在墨宸的下座，于是一桌算是到齐了。算着不久之前刚回来的慕华和慕瑶，一桌也只坐了七个人，墨宸的两位平日里并不常见的徒弟也在其中，子笙先是对墨宸还有两位师兄问了好，才紧挨着墨阙坐下。墨宸的大弟子便是慕华和慕瑶的师父，而二弟子还未曾收徒，两位师兄的性格倒是随了墨宸，皆是平易近人，对这位初来乍到年纪甚小的师弟也多是像晚辈那般照顾。
年夜饭此刻才算是开始。一桌人偶动碗筷，桌上还放着几壶酒。慕瑶是女子不善饮酒，而子笙的年纪也不太合适，墨阙面前就连酒杯也没放，这样算来还是只有刚才那几人浅酌。尧山地处东北，年夜饭上的菜肴也多是当地的口味，再加上极寒，去湿寒而用的辣椒倒是放了不少，看得生在南方嗜酸甜的子笙头皮发麻，连忙和一旁是的师父一样只动桌上几盘素菜。
子笙的另一旁坐的是慕华，瞥见子笙碗里的一片绿不经打趣道。
“小师叔，这可不好呢，光吃菜不吃肉的话可不会长高。”
和慕华相处下来，子笙也大概把他那性子了解了个七八分，见他话语开了这茬，不由得眉头一跳。
显然墨宸也听到了慕华的调笑。
“怎么，是不合子笙的口味么？”
掌门一句话，自然让原本没注意到的人都看了过来。
“大概是因为吃不习惯吧……”子笙诺诺地回答道，一下子面对众人关切的目光还真让他有些不适应。
闻言，墨宸笑出声来。
“也是，忘了子笙是江南人，吃不惯这些。这样想来，子笙能早早入了辟谷……不会是因为吃不惯的缘故吧。”看着子笙被戳中心思并不反驳，众人大笑。子笙闷声吃菜一张脸险些就埋进碗里了。
这顿饭吃了很久，过了子时，没有震耳的炮竹声音让子笙有些遗憾。众人将酒杯斟满，一向不碰酒的墨阙也应景接过墨宸递来的新酒杯斟上一杯，在大家纷纷的恭贺新春的祝福里，稍抿了一口酒的子笙红着脸，也轻声附和上一句恭贺新禧。到叨扰了些许时刻，墨宸与墨阙两人谈了片刻以后，墨阙便领着红着脸直打嗝的小徒弟离开。
回程就像来时一样，远离了那些灯火，尧山还是一片寂静。子笙如今的小身板倒是沾一点酒就醉了，踉踉跄跄地跟在墨阙的后面，两只手捂着嘴，偶尔的打嗝声中传来阵阵香醇的酒味。小徒弟一个不稳，埋头撞上了师父的后背。抬头，对上师父的暗如泼墨的双眼，小徒弟直傻笑。
“师父……”
小徒弟拽着师父的衣服，头一点一点。
墨阙皱眉，伸手拍了拍小徒弟的脸，有点烫。
“嗯？师父？”
子笙仰起头，一双眼隔着水雾，眼中好似有盛世繁花。
师父只能紧抿着嘴，一只手拿着照明灯笼，另一只手牵着摇摇晃晃的小徒弟。
子笙扯了扯对方的衣袖。
“怎么了。”
墨阙目视前方。
“师父……嗝，等会我去给您烧水……不行，娘说新年第一天不能洗澡的，免得把喜气给洗掉了。”
小徒弟乖乖地拉着师父的手，断断续续的说道。
“我收你为徒，自然不是要你操心这些事的。”
“可是，做徒弟的，总是要把师父挂在心上的。”
走了很久，小徒弟靠着师父的手直接睡着了，师父站在原地很久，只能灭了灯笼放在原地，两只手把小徒弟给抱回去。
下次，绝对不能让小徒弟碰一点酒。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