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桃花》骨女郁暖

5、。

　　那日苏洛走后，爹娘来看过我。爹仍旧一身疲态，只是更显苍老了。娘的双眼是脂粉掩不住得红肿，面上还有两行未粉饰好的泪痕，想必前些时日我为担心了。我很乖的靠在娘的怀里，她抚着我的背，手微微的颤抖。

　　次日，苏洛便不知去向。我想我知道他干吗去了。而我去了他所说的灵堂，取来了一个黑色的小檀木盒子。我没有打开它只是将它轻轻的放置于那棵桃树的枝杈间。这次我没有再爬树了，而是取来了木凳，踩在上面，一手扶着树，一手小心地将檀木盒子放在树上。为什么呢，因为我怕，我害怕这可已然油尽灯枯的桃树，会永远的倒下。而我却希望，一直到老到死，存在于我记忆中的它，永远都是其叶蓁蓁，其华灼灼的样子。哪怕，只是那样颓然的站着也好，只要它不倒下。

　　夜，月儿弯弯，清辉不减。夜色寂寥，虫鸣如怨。

　　月凉如水。我从地窖里抱来了珍藏十七年的女儿红，那是我出生时爹爹酿造的。我还记得有次我跟他进地窖，他指着那坛女儿红，大掌摸着我的头很豪爽的笑着对我说，那是为了我出嫁的那一天而准备的。而却没等到那一天，就让我在今夜给破了坛口。我将它倒入白瓷碗里，以白瓷为衬，以月光照映，淡淡的琥珀色液体在碗中流动，波光闪闪，煞是好看。莫许杯深琥珀浓，未成沉醉意先融。入眼，我便看得醉了。饮一口，芳香馥郁，浓厚醇鲜，酸鲜苦辣涩五味俱全，独独少了那一味甜，却是为何呢，是爹爹在酿酒的时候少放了一味么。要知，女儿红乃是一道集六味于一身的丰满酒体啊，少了一味，又怎能称得上是女儿红呢。

　　独酌于树下。我有些不胜酒力，才饮了几口，便醉意朦胧，模模糊糊的望着头顶上那一弯明月，我想起了那年那夜未曾唱出口的歌。晃了晃脑袋，便轻轻启唇，低低吟唱。

　　“月儿弯弯照九州，几家欢乐几家愁，几家高楼饮美酒，几家流落在呀么在街头在巷口....月弯弯，声声慢，未婵娟，月弯弯，故人远...”

　　唱到最后，我却连那月亮都看不清了，随意的用手胡了一把脸，才发现满脸都是水。自嘲的笑笑，我想我大概是把酒水都喝到了脸上吧。

　　歌罢，却没了喝酒的兴致。看看那坛我只喝了几口的女儿红，便起身倒了半坛在树下。算是与我同饮了罢。临走时，我最后又俯身张开双臂抱了抱那树，我几乎有点还不过来它了呢。将身靠在树干上，会有种很安心的感觉，脸颊轻轻的贴在上边，能够感受到它的粗糙与沧桑。只是闭上眼安静的靠了一会，便起身提了那坛酒将她归回原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