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丝碧》颜若夕

17、情相连

　　天涯之外,咫尺之间。
　　明明就是那么的近，可是他却永远得不到她的心。
　　这样满涨的情意又该如何去填平呢？
　　憔悴的容颜，银白的发丝，干裂的唇瓣，是多么的令人心碎。
　　柔弱的她合该是让人疼惜的，她甚至来不及享受那天伦。
　　悄然流逝的时间，让他的心更加恨着那个人，如果没有他，那么她就该是自己的……
　　也许，此刻他与她，只是在梨园里，静静的品饮，听琴吟诗……
　　今夜的灯色似乎过于惨淡，在这样浓重的寒气里明灭不定，仿若随时熄灭。
　　难道真要让他眼睁睁地看着她红绡香断？
　　而这是她昏迷的第二夜了。
　　这一夜，意外地下起了大雪。

　　突然，银梭里的烛火，猛得发出哧哧的响声，杀气——
　　展烨，快速地吹灭烛火，黑夜里，独留了零星的微微发亮的烛芯，随即归于黑色。

　　身子一闪，贴在门边的角落，沉住气息，倾听着外边的声响。
　　只是很安静，安静地让人心惊。
　　来人的功力似乎在自己之上，刚才也许是那人故意的。

　　把门推开一点细缝，门外的寒气冷不丁地纷纷钻了进来，随风而来的雪花，粘在手背上，随即就化了。
　　门外空无一人，到底是谁？展烨皱起眉，难道是他来了？他又何必故作玄虚？
　　展烨跨出门，转身把门关好，不让寒气侵袭房里，让她受了寒气。
　　走到客栈的空院，外面雪染了夜色，逼回了一口气，对着空气冷冷地道：“既然来，何不现身！”
　　本以为是他，可是——白雪，黑夜，那人却是一身的金色，刺眼的残酷。
　　展烨看着来人，杀气让他的心一顿，沉下声问到：“你是谁？有何贵干？”
　　金色的身影并无出声，只是一闪，如若夜色里的烟火，划出美丽的弧度，可是这颜色却是伤人的，那一柄青白的剑刃，已在他眉心停顿。
　　速度之快，由不得展烨说什么，刺痛已在他的眉心泛滥，温热的血开始蔓延。
　　展烨不动声色，心里已被对方雷鸣般的速度所震撼，如果对方要他死，只怕他已经死了好几回。
　　雪落无声，落在他的额际，开始融化，凝着雪，冰冷的痛。
　　对方带着清脆的声音，冷然道：“你不配知道我是谁，因为你该死！”
　　剑刃一转，硬是在展烨的眉心刻下一横。
　　展烨听着这恨入骨的声音，心里没来由的悲怆——
　　人人都恨他呀，恨不得啃嗤他的心，他的肉。
　　可是他不甘，他不甘呀，他只是为着他爱的人，他又有何错之有？
　　突地——
　　“哈——哈——真是太可笑！”展烨怅然大笑起来，笑得那么苦，那么涩。
　　心爱的人临死都不忘别人，而他呢？得到了什么？失去了一切，像过街的老鼠，人人得以诛之。
　　苍天可曾看到他的悲痛？爱？怎么让他沦落到此？
　　剑峰却在此刻，划落，也许是因为他过于悲怆的笑。
　　“青刃无影，霜锋无情，我知道你是谁。”展烨盯着他，突然叹道：“如果你是男儿，定非是池中物，邀月轩，梨园的夙晞。”
　　“你——怎么可能……”金衣人的脸上交错着震惊，手中的青刃，掉落于地，发出钝声。
　　“当年，我一直跟随着我义父，你该知道我义父很喜欢邀月轩，甚至在府邸打造一模一样的梨园，而而你哥哥，夙夜曾是梨园的青角，梨园本就是是非之地，为了保护你，对外一直喧称你是男儿身，若不是我义父有意于你，也不会发现你是女儿身，夙晞，那一夜，梨园的人是因你而死的！”
　　陈年的伤疤再次疼痛起来，夙晞忍着痛苦闭着眼睛。
　　这是谁也不知道的秘密，本以为自己早已忘怀，可是，她现在才发现，她早遗忘了自己的本是女儿身，复仇的心愿埋没了她最遥远的记忆。
　　泪是滚烫的。
　　只是多年以后，这份泪是多了份无尽的愧疚。

　　司空栩，静静的站在床榻前打量着床上的人儿，此刻他的目光是温和的，也许谁也料不到他也是有这样的表情，他已不再有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色，满脸的心疼。

　　“你真傻……”手指轻轻地抚触着她苍白的脸颊，她瘦得让人心酸。
　　手指最后停顿在她的唇间，叹了一口气，忍不住俯身吻着她干枯的唇瓣，三年的思念，都在此刻崩溃，柔情漫溢的瞬间，缀满了怜惜，与懊恼。
　　在见到她的那刹那，才知道，自己是多么的残忍，而她不过是柔弱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