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丝碧》颜若夕

15、雪冷心

　　三年的时光，像苏黄的金沙，在指尖悄悄流逝，又像一卷明亮多彩的纱绢逐渐流转成暗黄的旧绢。

　　白茫茫的雪色，裹着世间的凋零，薄暮下的冰光，是一片虚无的残碎，隐隐约约的憔悴。

　　“青儿……醒醒，天山到了。”温柔的声音点缀在这冰冷的雪地里，出奇的温暖，而怀中抱着一个娇小的人影，那人整个人被包裹在紫貂裘袍，看起来更加娇小。

　　“唔……到了么？”虚弱的声音，就像随时断了的线，苍白的脸探出紫貂裘袍，却因为外面的冰冷，颤了颤，好冰冷，不尤挨近背着自己的人的后背，撷取那片刻的温暖。

　　而背着她的人，顿时紧皱起眉间，眼眸里隐隐的忧心，青儿好象又虚弱好多了，难道普天之下真的无人能救她吗？难道自己真的要眼看着死去吗？一想到青儿要死去，他的心更是疼痛起来，这世间也惟有她，才能让他放弃一切，可是自己却是如此地无能为力，嘴角更是苦涩地抿紧。

　　“义兄……”虚弱的声音在他的耳际，再一次响起。

　　“怎么了？是冷吗？还是不舒服？”急切地问道，俊脸上满是担忧。

　　“不是，我是想让义兄放我下来，让我自己走好吗？”清冷的眼眸中泛着哀求，虽然明知到自己如今的身子承受不起太多的劳累，可是既然来到了这里，那么还有什么好遗憾的呢？

　　背着她的人，只是放下她，却又迅速把她抱在怀中，就怕她沾惹什么似的。

　　可看着她眼中的哀求，他心更是刺痛起来，狠下心断然拒绝道，“不行！你现在的身子不宜太过劳累，而且这里冰天雪地，寒气过重，对你身体本就很不利了！如果让你在这样的冰冷的地上行走，这寒气马上由你的脚底窜上来，到时要是寒气攻心，可怎么办，别忘了，你曾答应过什么，只要带你来天山，一切都听我的。”他不想让她冒任何一丝的危险。

　　“可是……我想亲身体念这种感觉，你知道的，这样的雪在江南，我从没见过。”眼底黯然神色，低首失落地呢喃着，江南的大雪就像遥不可及的梦，就想那个人，在她的心中也是永远碰触不到，一想到他，心中那种不可遏止的疼痛排山倒海般，她再也忍不住颤抖起来，脸色苍白而痛色，泪水从她的眼里连串坠落。

　　天山的雪，冰冷得让人心冷，寒颤。

　　听到怀中的哭泣声，修长的手，急忙翻下她连着紫貂裘袍的连帽，一张苍白清素的脸庞浮现在他的眼里，隔着泪水望着他，带着哭泣的是声音哭道，“义兄……我忘不了他，我真的忘不了他……”埋在他的胸口，哭得那样的无助。

　　低首，幽幽轻叹，心疼地抬手，指尖，拂去她的泪，轻柔地抚着她的脸庞，却在碰触到她耳际间的鬓发时，瞳色悠地一敛，拢了拢那让他心疼万分的白发，那曾经乌黑亮丽的青丝，如今却是白发殇殇，而她所做的一切只为了那个男人，她如今悲伤哭泣的也是为那个人，即使她将不久于人世，却依旧为着那个黄河边上，白袍翻飞的风雅之人，心碎肠断。

　　而他呢？就算再嫉妒，就算再难掩地心痛，却舍不得让她有一丝难受，天涯海角，上天入地……他也愿意。

　　可是为何她始终不曾看着他，为着他哭泣。

　　“好了，再哭，就看不到天山的景色了，不是说想看天山的雪景，我们可是走了一年才到这。”说得无奈。

　　“恩……谢谢……如果不是义兄，只怕这么美丽的景色，我一辈子也看不到了。”抽泣的声音夹杂着感激，当年断发，毅然离开司空府的时候，自己站立在茫然的夜色下，漫无目的地飘荡在夜街，无助地看着月光，悲戚着天下之大竟然没有她的栖身之所，也许当年要不是义兄正打算过来跟她饯行，碰上毒发的自己，那么她早就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