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宫男皇后》匹斯

10、第十章

　　10.

　　正午过后，天又下起了雨。
　　刚开始只是毛毛细雨，后来却转成了倾盆大雨。听见了淅淅的响声，也感觉到了迅猛的淋漓。夏雨又好像是一种湿漉漉的烟雾，轻轻滋润着大地和人心。
　　林耀呆在屋子里，望着窗外出神。
　　六月，夏天。
　　不知道那个世界此时是否也梅雨纷纷？
　　“苻笛，你想家吗？”林耀看着从屋檐上不断落下的玉珠，问道。
　　“想啊，但也用不着多想，家里有弟妹照料着呢。而且放年假时就能回去了嘛。”苻笛专心地弄着手上的针线活，没注意到林耀低落的情绪。
　　可是，我大概是回不去了……

　　——

　　“六王爷到——”
　　“啊！”苻笛一惊，被细针刺破手指，却也顾不上那么多，随便捂一捂，就赶忙拉着林耀开门行礼。
　　“起来吧。”“谢王爷。”六王爷倒是一点都不客气，大摇大摆地坐在桌边，一旁的小太监忙将一个摆满药瓶的托盘放在桌上。
　　“你们都退下吧。”“是。”
　　这下，屋里就只剩林耀和六王爷二人了。
　　“你倒是让我好找啊，林耀！”最后两个字，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嘿嘿……”林耀干笑几声，“让王爷费心了……”
　　一切都要从昨晚说起。
　　话说林耀用一个过肩摔将鬼狠狠砸向地面，待鬼一阵狼嚎之后才看清所谓的鬼实是刚才那位小王爷。
　　“对不起，对不起！”林耀一边道歉，一边急急忙忙地将人扶起。
　　小王爷似乎手臂脱臼，一碰到就疼得龇牙咧嘴。林耀看见远处人影攒动，一定是刚刚那声大叫引来了人。
　　“对不起啊！我得先走了！”林耀连连道歉，又匆匆转身就要跑。谁料却被人一把扼住手腕。“敢跑！？你叫什么名字！？”六王爷疼得脸都皱成一团，加上磕到额头，鲜血正顺着额角留下，整张秀脸变得有些恐怖，目光却更加凶狠了。
　　林耀眼珠一转，答道：“呃…我叫…雷锋，嗯！我叫雷锋……”说完赶紧甩开揪着自己不放的那只手，一溜烟狂奔回梵遥轩。
　　现在看到六王爷额上的伤口还有缠满纱布的手臂，林耀一阵愧疚。都是自己的错，挨太后一顿训也是罪有应得。
　　“真的对不起……”
　　“哼！宫里居然有你这种没教养的人，传出去会让人误以为我们大宣王朝的皇宫是什么歪瓜裂枣都能进来的。”
　　林耀嘴角一抽搐，自己自进宫以来就没少被损。
　　“没教养就算了，但还竟敢欺骗本王。本王派人寻了一夜的雷锋，发现宫里根本没有这个人。顺着你逃跑的方向查去，本王才知道你就是那个顶替南霜公子的林耀。”六王爷的容貌像极了霓虹太后，而且比太后多出几分惊艳，少了几分庄重。一双水灵杏眸如孩童一样明亮动人，却恶狠狠地朝林耀一瞪。
　　“那王爷有何想法？”
　　“哼。”少年一声冷哼，朝桌上的托盘扬扬下巴。
　　原来是要自己帮他上药。
　　“王爷，这种事情让太医做不行吗？我笨手笨脚，又不懂医术。”“少废话！”
　　既然如此，林耀也只好照做。取了棉花，打开药瓶的瓶塞，将药水倒在棉花上，然后用它轻拭着六王爷额上的伤口。六王爷不说话，没有疼得嘶嘶叫，只是目光灼灼地盯着林耀的手腕。
　　林耀顺着一看，原来是从袖口露出的那截手腕一片青紫，这自然是这位小王爷昨晚抓伤的了。林耀悄悄将衣袖拉了拉，拉到袖子能把伤口遮住为止。
　　待将伤口贴好纱布后，六王爷伸手摸了摸，口气不爽道：“都是你还得本王得贴上这种煞风景的东西。”“是，我是混蛋。”
　　六王爷瞥了他一眼，“你知道就好。”无论那双清澈的杏眸里闪烁着多么凶狠的精光，微微嘟囔的薄唇还是泄露了少年的青涩。林耀忽然觉得，这个张牙舞爪的王爷终归是个尚未成熟的少年。这样想着，林耀看着少年的目光也不住温柔了些。
　　“走了。”半晌莫名其妙的安静之后，少年忽然起身往外走。
　　“哎，你的药……”林耀端起托盘跟上去，里面还有几瓶没有用过的呢。
　　六王爷斜睨了他一眼，淡淡地说道：“被俗人碰过的东西本王不想再用了，你自个儿留着。”说完，目光又好似不经意地扫过他的手腕。
　　林耀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这个死要面子又爱摆架子的小孩，明明就是想说：“不，是你的药~”
　　非常不尊重人的一笑的后果就是——六王爷神色复杂地紧紧盯着自己的脸。
　　“怎么了？”林耀疑惑道，他忽然觉得这个场景有些似曾相识。
　　六王爷收回视线，冷冷说道：“你牙齿上粘着菜叶，笨蛋。”满意地看到林耀僵住，六王爷得意地勾勾嘴角，转身离去。
　　“主子，你没事吧？六王爷都走远了。”苻笛走进来，伸手戳了戳一动不动的人。
　　“嗯。”林耀回过神，一边应答着，一边拿起托盘上一瓶未开封的金创药递给她。
　　“主子，这是？”“药。你刚刚不是刺伤手指了吗？快去处理一下吧，以后小心些。”苻笛手里攥着药瓶，视线有些微微模糊。
　　等苻笛上完药后，两人又坐在桌边闲聊起来。
　　“苻笛，你知道慕容家吗？”“当然知道了。”对于过几天要去工作的地方，还是提前多了解一些为妙。“慕容家可是宣朝四大家族之一。”
　　“四大家族？”林耀一脸黑线，真是无论走到哪里都会有这种传奇似的大家族存在啊。
　　“赫连，司徒，公孙，慕容。”“慕容家和徐公公有什么关系？”林耀忽然想起滕云说过的话。
　　“什么关系？好像没什么啊……”苻笛皱紧眉头认真想着，忽然想到了什么，“哦！听说有一次晚宴上慕容家的一位小姐从宴会殿里溜了出来，在宫里乱逛，结果跌进了宫里的湖内。当时天黑，大部分人都到宴会殿里去了，没人知道那小姐落水的事，幸好徐公公恰巧路过，听见了声响，才把人救了上来。”
　　林耀听完频频点头，没想到徐公公还有这样的一面。
　　两人聊着聊着，又说到了皇家的人。
　　“太上皇一共有七个子女。最小的是琅长公主，今年才四岁。然后就是排行第六的六王爷，上面还有五王爷李胜贤，四王爷李胜泽，二王爷李胜尧和大王爷李胜皓。”苻笛继续绣着手上的香包，漫不经心地说着。
　　“四王爷？”林耀一听这名号就不住颤了颤，那日被自己一拳揍飞的正是四王爷。
　　“四王爷有些游手好闲，常常流连于烟花柳巷，王府里妻妾成群，又无心政事，连太上皇也拿他没什么办法。”嗯，从那日醉醺醺的模样来看，林耀就猜出这人大概就是这性子。
　　“所有王爷里最知书达理的要数五王爷了，五王爷从小饱读圣贤书，满腹经纶，出口成章，为人儒雅谦逊。虽然很有文才但是实在不适合做一国之君。”听到这话，林耀就自动脑补了一个文绉绉、白嫩嫩的书生形象的人。
　　“还有二王爷，二王爷是习武之人，常年跟随大将军战于边疆，深得皇上器重。大王爷…就有些奇怪了……”“怎么了？快说啊！”林耀听得津津有味，见苻笛忽然停下来，赶紧催促。
　　“大王爷跟皇上的关系疏远，曾经听其它下人说大王爷一直在暗地里与皇上作对。似乎大王爷的才智也不亚于皇上，太上皇甚至曾考虑过让大王爷做太子的，但最终还是选择了皇上。可如今在朝上好像从未听闻大王爷有什么卓越表现，所以……”
　　林耀来劲了，一个咕噜坐直起来，“这样才危险呢。”“为什么？”苻笛一脸疑惑。“一直都很出众、很有能力的人为什么忽然变得像个普通人一样？”苻笛摇头表示不知。林耀答道：“要么他就是不愿意为现在的皇上卖命，所以不愿意贡献才干，要么就是在暗中密谋什么，怕被人发现才低调行事的。或者两者都有也有可能。”看着苻笛敬佩的眼神，林耀有些沾沾自喜，这么多年的小说可不是白看的。
　　“主子，”苻笛忽然止住笑容，认真说道：“苻笛虽不懂前朝的事，但后宫的事情苻笛在下面做事可看得清楚。主子虽然入宫不久，也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嫔妃，但是还是应该多加小心。”
　　“我知道。”被她这种严肃的表情吓到，林耀也正经起来。
　　林耀看向窗外，不知何时，雨已经停了，天空也放晴了。雨水积在土地上坑坑洼洼的地方，积起了一个个小水凼，倒映出天空中洁白的云和白云背后的蓝天。雨后清新的空气沁人心脾，弥漫了整个小院。放眼望去，院里就像一幅画卷，那么宁静，那么安逸。这场雨不仅洗刷去了连日来的闷热，更洗刷去了林耀心头的低落。会好的，他安慰自己，却止不住心里悄然而生的某种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