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了思念（gl)》夏寻花

2、第一章

　　1，

　　我回到了阿婆那里。

　　交了300块钱的押金，拉着行李箱摸上四楼原来住得那个房间。

　　推开门看见熟悉的景色，那堵水泥白墙依然斑驳泛黄，窗外明媚的阳光显然不能完整的射入房间，空气中依然弥漫着混杂木头床框腐烂的味道，人体的汗臭味和一点点垃圾的酸臭味。

　　可是我忽然就觉得安心了。

　　不顾一切的在肮脏的床上横躺下来，想起就之前不久我还在这屋子里和阿娟他们玩耍打闹。只是短短的几个月的时间，空荡荡的房间只剩下我一个。

　　生活究竟对我们开了怎样大的一个玩笑啊？

　　我甚至还能听到墙壁发出的回声，里面还有阿娟用她独有的粗嗓音叫喊着：“男人们都去死好了。”

　　那时候我们神经兮兮的笑成一团，然后开始取笑阿娟的公鸭嗓子。阿娟却总是洋洋自得，声称美女都是公鸭嗓子，譬如张柏芝，再譬如她自己。

　　意识朦胧之前，我强迫自己展开笑颜，回忆之前的种种快乐。然而我还是清晰地感觉到，颊边得冰凉。

　　没关系，上帝啊，只要给我时间，我一定会忘记她。然而在这之前，就让我在梦中再重温一遍过去的种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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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梦境总是从头而始，故事总是从头而说。

　　见到她时正是傍晚，和阿娟正起床准备开工，照例在巷口的小四川吃“早饭”。

　　小四川是个麻辣烫店，老板自然就是四川来的，个子矮小，说一口标准□□，为人却仗义讲道理。我们常去便常给我们加个蛋啊，加根香肠什么的。阿娟老说做我们这行的能嫁给小四川这种勤劳的汉子，该是幸福中的幸福了。小四川听到这话便嘿嘿的摸着下巴上稀疏的胡子说，做不成夫妻还可以做兄妹的，哥哥以后肯定罩着你们。之后阿娟就改口小四川阿哥阿哥的叫了。

　　小四川是很少几个把我们当人看的人之中的一个。他之前在川藏公路上跑运输，赚了很多钱，最后出了事故，哪儿不好伤伤了那地方，有钱也没用了。在家乡看闲言碎语不如就背井离乡的到了这个城市，把所有钱和精力都投入了这个麻辣烫店。

　　他虽然没读多少书，却常常懂一些道理。他说我们也是特殊行业，这不近年流行行为艺术么，那些画家啊艺术家啊什么的老把人脱得光光的或者自己脱的光光的给人画画或者拍照，我们这个行业也属于行为艺术的一种，可以叫做主动性行为艺术。

　　我跟阿娟一边吹着发烫的汤，一边在他的肯定句中笑的花枝招展。

　　阿娟反问说：“阿哥那还有被动性行为艺术呢？”阿娟的公鸭嗓子把“性”说的老响。

　　小四川阿哥一本正经得说那当然，你没见那些女演员标榜为了艺术献身，至于她们真正献身给了角色还是导演首先不论，那就是典型的被动性行为艺术。

　　我们笑的更加不可收拾，阿娟捂着肚子甚至笑得蜷到了桌子底下。引得周围的顾客的视线纷纷朝这边转移。

　　在这样一通爆笑和饱食之后，阿娟和我的生意这才正式开始。

　　所以那天傍晚她进来的时候，我们正在小四川店的一角嘻嘻嗦嗦谈论什么话题。

　　她一进门我便注意到了她。她一身白色的裙装，胸口挂着水晶制作成的项链，闪闪发亮。头发做成了大波浪，散乱在胸前。高跟靴，白色绒毛大衣，还有channel的白色手提袋，包扣就是channel那个巨大的金色标志。她的出现忽然让阴暗的小店亮堂起来。

　　我用手肘推了推阿娟让她看西洋景。

　　阿娟狠狠地抽了一口烟，再从肺里用力逼出来，粗声粗气地说：“他妈的，全假的吧？”

　　显然她不单单引起了我们的注意，全店的客人和帮工们都以看怪物的眼光看着她。

　　她却从容不迫的拿出纸巾，擦了擦桌子边，然后泰然处之。

　　“烂女人到我们的地盘上来嚣张来了？她以为这是西餐厅啊？”阿娟愤愤不平。

　　我却非常好奇这个看上去打扮得非常优雅的女人，在吃麻辣烫的时候如何避免出洋相，比如5分钱一根的塑料汤勺实在太小太软舀不起汤，再比如她会不会如我们一样因为又热又辣吃的稀里哗啦鼻涕眼泪一齐下，或者油腻的餐桌，浑浊的汤料会不会就那么不小心溅到了她看上去挺高档的白色衣服上。

　　所以我观察她观察得津津有味。

　　心理学上认为感情产生于好感和好奇心。

　　一无所知的我仿佛一只误入笼子的小鸟，开始了宿命的挣扎。

　　阿娟一直对这个女人不屑一顾。她坚持认为那女人身上的所有东西都是假的，如果不是，那就是故意跑到我们这些人面前来显摆的，由此可见，也是一个没素质的女人。

　　我却坚持她定是为了体验生活而来。因为含着金汤勺出生，所以想了解下平民生活的乐趣。

　　许是我们肆无忌惮的讨论和阿娟粗犷的嗓子引起了对方的注意，毕竟这是一个小店，对方放下手中的筷子，抬头朝这边看过来。

　　在我短暂的生命力经历过形形色色的人。男人，女人，特别是女人，脂粉的，清纯的，本色的，妩媚的。有阿娟这样本质非常不错却被生活摧残了的，有阿乐那样人工后天培养出来的，有我这样普普通通但还算可以的。但无论之前还是之后，都没有见过一个人有她这样美丽的容貌，却拥有柔软如女孩般的气质。仿佛一朵莲，无论怎样龌龊的环境，兀自淡雅清纯，温和而又芬芳。

　　一抹淡淡的夕阳射入屋内，她看着我们的眼神无波无澜。

　　女人是善妒的，这是真理。特别是看到同类既美丽优雅又有钱潇洒，虽然只是看上去有钱，阿娟依然无法忍耐她的妒意。

　　“妈的，看什么看？没看过女人聊天啊？”扯着嗓子朝她凶了一句，阿娟还怒目相视。仿佛错的是对方，而不是我们。

　　她平和的扫了我们一眼，并未动怒，之后好像事不关己似的又低头吃饭。她用汤勺的右手的小指略略翘起，轻轻啜一口汤，左手拿着手帕顺势轻轻擦拭一下嘴唇周围。

　　她的不合作态度让阿娟不得不偃旗息鼓，虽然她嘴里依然念叨了几句。

　　我笑着安抚了下阿娟，拉着她去上工。

　　经过她身边的时候，却见她抬起头来微微朝我们颔首示意。

　　我完全愣住了。

　　不是挑衅，不是叫嚣，反而非常友好，好像我们是她的朋友一样。天知道刚才阿娟还和她剑拔弩张的。

　　我只好笨拙的学她点了点头，拉着阿娟落荒而逃。

　　我和阿娟开工的地方是本城最大的公园——半城公园。这个城市有多久，据说半城公园的历史就有多久。最近经济势头大好，政府号召全民健身，扩大了公园面积，翻修了几处地方，保护了一些据说有点历史的树木。于是清晨年纪大的成群结伙的来这儿健身，中午附近公司的白领们来这儿调节身心，到了晚上天完全黑透了，那些参天的树木和狭小的林荫道，为情侣们提供了幽会好场所外，也为我们这些“行为艺术者”提供了绝佳的庇护场所。

　　我照例靠在小路的树下，阿娟则在不远处的另一棵树下。路灯憧憧，树影迷离，我们互相看不见对方的身姿。

　　今天穿了条红色的超短裙，黑色的网袜，红色的高跟鞋。深秋的夜晚有些冷，我裹了件皮衣，抽烟，火光在夜色中一跳一跳的。

　　这身行头是我问阿乐借的，阿乐说虽然我们做这行的不见得有多高贵，但也是个职业。职业不分贵贱高低，所以我们自身也要敬业。前段时间我客人不多，一晚上也拉不到一个。她便替我着急，说阿丽你要改变形象，娱乐圈那些明星们走到瓶颈了不是也要改变形象才能继续走红。

　　我哈哈大笑之余还是接受了她的建议，顺便再往文胸了加了几块棉花。

　　前方阴暗的小路上渐渐有了脚步声，我努力靠树摆出了一个S型，这也是阿乐教我的。阿乐总是有些稀奇古怪的点子，是个很好玩的朋友。

　　我朝着那个清晰的脚步撩了撩长发，果然看到那人朝我走来，40多岁，两撇胡子，矮小个子，一看就是外地人，我估摸着应该要多少钱。

　　“有空么小姐？”他压低声音，路灯下双手插入裤袋，不安分的来回摇晃身子。好，看来是个嫩的。

　　“当然有空。”我挑眉将鬓边长发撩到耳朵后面。

　　看得出他很紧张，不自然的东张西望，然后再快速的看我一眼，说话的时候低头看着草地：“多少钱？”

　　我于是从容不迫的挽住他的手臂：“朋友间谈什么钱不钱的伤感情，你不先问问我叫什么名字么？”

　　他被我一碰略惊了下，不自然的接我的话问我名字。

　　“Lily,你可以叫我Lily。”我笑逐颜开。

　　当然是假名，谁会关心我得真名是什么。就像阿娟阿乐都是代名一样，Lily也好阿丽也罢，统统都是假名。连我自己有时候都会忘记我得真名，那大概是很遥远的事情了吧，我被人叫厉易的时候。

作者有话说

　　新坑~~~~~~万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