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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再见,叔叔阿姨。 ...

  •   孤儿院有很多不同年龄层的孩子。
      小孩子不懂事,年纪稍微大一些的就懂得这些事情了。
      从某种意义上说,收养,是改变他们命运,最迅速、最直接的途径。

      想要摆脱孤儿院,就努力听话,让一户好人家看上自己。
      可惜,一般人家都喜欢要年纪比较小的孩子,因为年纪小的孩子好调|教,孤儿院什么地方,每个人心里都有一笔明白账,很多人都不相信,在孤儿院那种地方,能教育出好孩子。

      无父无母的小孩,总是会在社会上遭受比平常孩子更多的异样眼光,或同情怜悯,或敬而远之。

      林西清楚的知道自己的优势,她年纪小,而且在这些孩子们中,属于最干净的那个,最重要的,她和老师们的关系最好,人心都是偏的,有好人家,老师自然会有各种暗示,只要她好好把握,就能离开这个让人作呕的地方。

      没有病的人,在一群疯子呆得地方,都会生出病来。
      林西想要摆脱这个地方,做梦都想,但是她不能将自己的想法流于表面。

      很快,林西等来了她想等到的人,一对四十岁,无法生育,感情甚笃的中年夫妇。
      那天天气很好,阳光很充足,甚至有些刺眼,那对中年夫妇走进孤儿院的时候,林西感觉自己的血液在血管里轰隆隆冲撞着耳膜,心脏剧烈撞击着胸口,整个人都激动起来。

      这是一对穿着很朴实的夫妇,男人戴着眼镜,女人梳着一个低马尾,夫妇俩看上去都像是知识分子。
      几乎和期待中的一模一样。

      舔舔嘴角,林西按捺住内心的激动和兴奋,夫妇俩到来的前一天,女老师特意叮嘱林西,好好表现,乖乖听话。
      林西意识到,她的机会来了。

      她准备了这么久,终于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

      她乖乖地站在人群里,扬起小脸,她知道自己长得不可爱,对着镜子,林西模拟过无数次,几乎成为条件反射,她知道自己以什么样的角度微笑仰头才最可爱,最漂亮。
      她穿着干净的衣服,上面没有鼻涕,没有泥土,她的头发里没有枯草,没有虱子……

      当中年夫妇目光扫向自己时,她看到突然变亮放大的瞳孔,她可以感觉到他们脸上的欣喜,夫妇俩指着自己,交头接耳议论了一番,女人看着自己的目光透着慈爱,她对林西露出了灿烂的笑容,林西羞涩的笑了,洁白整齐的两排牙齿,有一个小洞,前几天,她掉了一颗牙。

      就在林西以为,中年夫妇肯定会选自己的时候,他们突然看到了什么,将注意力转向别处,林西一愣,顺着中年夫妇的目光,她看到一个孩子。

      那是一个先天性唇腭裂男孩,不仅如此,他还是个跛子,走路一瘸一拐的。
      他鼻涕邋遢,门牙掉了一颗,穿着脏兮兮的,看不清原色的衣服,就像乞丐一样,他的目光怯懦,神色中透着惶恐和不安。
      林西记得他,虽然他叫不上来他的名字。

      就在半个小时,中年夫妇俩到来之前,他刚受到一场欺凌,为首的还是小胖子,男孩比小胖子年纪大,小胖子却利用体重优势,将瘦弱的男孩打倒,七八个孩子压着男孩的肩膀,让他吃小胖子拉的屎,还要让他学狗叫。

      男孩曾经反抗过,小胖子只得到女老师轻飘飘的两句训斥就没有了,当小胖子察觉到是谁在背后告黑状后,迎接男孩的,是翻倍的欺凌,他们把尿喷在男孩的裤子上,利用男孩腿脚不便,抢走男孩最喜欢的玩具,还抢走老师发给男孩的糖果。

      这样的欺辱连林西也看不下去了,她好几次暗示老师,男孩遭受到很多不公正的待遇,可是老师根本就不以为然。
      在大人们看来,那只是孩子们稍微出格一点的恶作剧。

      自己尚且还需要保护的林西,无力去做男孩的庇护者,她不是圣母,不是神,这里每个孩子都需要上帝的救赎,可是上帝眼睛看不到这里。

      上帝看不到,想要收养一个孩子的中年女人却看到了。

      当中年女人将比放在林西身上多几倍的,怜爱疼惜的眼神望向男孩时,林西心咯噔了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出现。

      中年女人指着男孩对自己的丈夫说了些什么,中年男人脸色有些不赞同,两人似乎发生了争执,男人的脸色几经变化,最终,他被自己的妻子说服了,夫妇俩走向男孩,和残疾的男孩说了几句话,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向孤儿院的老师。
      林西注意到,中年女人转身离开时,用手抹了抹眼睛。

      果然,当天下午,跛脚的男孩跟着夫妇俩离开了,夫妇俩离开的时候,林西一直看着他们,仰着小脸,期待地看着夫妇俩,她希望他们能回头,哪怕看自己一眼。
      林西有信心,只要他们再看一眼,肯定能记住她,肯定会对她有印象,肯定会带她走。
      只不过多一个孩子。

      可是林西失望了,夫妇俩头也不回的走了,他们已经忘记,之前相看过的小姑娘,夫妇俩将全部的精力放到了未来的养子身上,他们小心翼翼牵着他的手,一左一右,孩子在中间,就像是一家三口那样,有说有笑地离开了孤儿院。
      他们没有再看林西一眼,哪怕施舍给她一个眼神。

      林西从几个老师的谈话的只言片语中得到讯息,中年夫妇决定暂时将男孩接到家里住一段时间,再决定收不收养男孩。
      纵然知道这个可能性很小,林西还是很期待,她并不希望跛脚男孩被送回来,虽然在这种情况下,自己被中年夫妇收养的几率比较大。

      林西有自己的骄傲,和一个残疾的孩子争夺来之不易的幸福,是一件多么可耻的事情。

      她有一个很不切合实际的想法,为此,林西在心里悄悄地祈祷,她希望中年夫妇来孤儿院办理手续的时,会突发奇想,决定再收养一个健康的孩子。

      当然,林西的愿望落空了,这对中年夫妻手中有些存款,但并不是大富大贵之家,他们决定收养男孩的时,就决定拿出一部分存款替男孩看病做手术,至少帮助男孩拥有正常孩子拥有的,可以闭合的双唇。
      他们没有精力,也没有金钱再去收养一个看上去比男孩更小,更需要照顾的小姑娘林西。

      尽管他们前来办手续时和林西打了一个照面,尽管林西看到中年女人脸上露出的不舍,尽管他们眼中露出一丝挣扎和犹豫……
      最终他们还是选择对林西挥手告别。

      林西挥着小手,嘴角笑得都僵硬了,下巴扬得都酸了,她还在笑:
      “叔叔阿姨再见!”

      林西听到自己喉咙眼里挤出来的甜腻颤抖的声音。

      再好的算计也干不过命运,我只是稍稍欠缺了那么一点运气。

      再见吧,我第一个希望。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再见,叔叔阿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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