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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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我并不记得自己后来又跟他说了什么，但唐文儒的这一番话对我触动很深。
这可以由我当晚入睡后做的梦境来证明。
梦里我坐在图书馆空无一人的自习室里，身穿衬衫西裤，皮鞋被擦得黑亮。我抬起手腕端详了一下手表：4点45分。
有人推开自习室的门走了进来：“我没有迟到，你还没往窗外扔书呢，所以严格来说还不到我出场的时间。”
梦里的我站了起来，对来客示意：“好久不见，教授。”
我想起来这里是哪里了。
贝塔-0010的图书馆，第一次遇见教授的那个下午。
教授还是那个样子，衣着简单，神情虽然疲惫，却总是有种无害的气质。教授拉开桌子前的椅子，在我面前坐了下来。
教授说：“好久不见，红脸小鬼，你长高了不少啊。”
我说：“这是当然的，你知道那之后又过了多少时间吗？我去了很多地方，赚了很多钱，享受过各种不同的奢侈生活，也有过九死一生的经历——”我顿了顿，“不对，你不会知道，因为你已经死了，我这是在做梦吧。”
教授笑着说：“也许你当初没能杀死我，我后来被人抢救回来了，也活了下来。”
我微微摇头：“这是不可能的，教授，对于意图杀死我的人，我从来都不会让他活下去，所以你的而且确被我杀死了。我怀疑如果我现在扯开你的衣服，你那件老头背心下面还会有我当初捅开的血洞。”
教授说：“你长大了之后反而更加不可爱了啊，红脸小鬼。梦是愿望的满足，作用是制造一个安全的环境来保证你的睡眠质量，你就不能开开心心地忘记那些不愉快的事情吗？”
我懒洋洋地：“弗洛伊德他还说爬楼梯是性象征，跑步是性象征，蛇是性象征——如果你坚持要拿他的理论来说事的话，那你的意思就是我对你这种老男人也产生□□了。”
教授又轻轻地笑了。在我忘记他的名字之后，我一度以为我已经忘记他长什么样子了，但在这个逼真的梦境中，他的笑容非常清晰，一如往日的温和腼腆。
教授说：“没错，你并不相信弗洛伊德，你比较相信主流的释梦理论，对吧？在那些会留下深刻印象的梦里出现的人物和景象，都是与实际生活中的人或事物有联系的。就算你已经将我忘记得七七八八，但你是不会忘记当初和我一起度过的那段时间的。我是你人生里除了父母之外，最接近长辈角色的人，我照顾你，教育你，亦师亦父，让你产生依恋，但我又背叛了你的信任，死于你的手上——”
我揉了一把头发：“救命，我真宁愿我的梦里满满的性象征。作为可以慰藉我潜意识的梦境，你就不能说点开心的话题吗？一开始夸奖我又高又帅气的话题展开得挺好的，你可以继续保持。”
教授完全忽略了我的抗议：“你会梦到我，是因为你身边出现了一个对你而言，和我有些相似的人。”
我认命了，也许不加入这个话题，我的潜意识在接下来的几个夜晚里都不会放过我了：“来到欧米伽-0753才没几天，就只有一个唐文儒了。”
教授微笑着说：“回答正确，红脸小鬼同学平时分加一分。”
我说：“别玩这一套，我又不是你学生。”
教授说：“你要浪费时间和你的潜意识争执这个问题吗？”
我彻底投降了：“好吧，教授，请继续。”
作为我可恶至极的潜意识化身的教授冷静地说：“你喜欢唐文儒，当然还不是他对你那种带有□□的喜欢，你喜欢他的长相，喜欢他的能力，喜欢他对你的关注和了解，虽然目前为止你对他的一些行为和态度稍有微词，但你在现阶段依赖他，就像当初依赖我一样。”
我默不作声。
教授也并没有等待我的回应：“但你也像防备我一样防备着他。因为我的缘故，你对师徒关系非常敏感，总是怀揣着怀疑的态度去审视他——其实也不单止是对师徒关系，你对所有的人际关系都是警惕的。抚养你的亲戚伤害了你，我背叛了你，时空旅行中，你怀揣的东西是惹人注意的，怀璧其罪，你总是四面楚歌，为了提高生存几率，你就不再相信别人了。”
我假笑一声：“别说得我像患了被害妄想症一样，就不能选择好听一点的说法吗？”
教授彻底忽略了我的话语，就像和他面对面的，是非常认真听讲的听众：“你的理智告诉你不要去相信任何一个人，对任何人都留有距离，别人对你施与恩惠，你就会回报同等的答谢，不亏欠任何一个人，通过这种方法与所有人保持距离。”
“但你在这次的困境中忍不住想去依赖这个年轻人。他比谁都了解你的想法，凡事以你为先，你享受这种待遇，但你无法对他提供同等的帮助，这种不平衡让你觉得不安全，不平衡象征着对方迟早会向你讨要更多你给不起的回报——你无法忘记我给你留下的教训。”
我觉得心底有个地方越发酸涩。
教授说：“无论是对你多好的人，也总有可能因为更高的利益背叛你。怀疑身边的每一个人才是活命安生的保障——这就是我给你留下的深刻教训。”
我苦笑：“你这是要代替教授向我道歉吗？”
教授说：“你是想听的，但你也知道就算我说出来了，也是毫无意义的。”
我只觉得天下间没有其他人的梦境能比我更严苛更不愉快了。
我整了整衣领：“怀疑他并不完全是因为我迈不过心里那道坎。他很容易受情绪控制，而且他还和陈庚一类的人有我不知道的联系，在这种情况下保持警惕的理智的选择。”
教授说：“但你没有去问他，到底和那些人有什么瓜葛。”
我摇头：“问了他说的也不一定是真话。”
教授说：“不，你不问的原因是因为你不希望自己发现，他也是不可信任的。”
我重重地抹了一把脸，我真讨厌这个梦境。
我苦涩地：“所以呢？潜意识先生，你到底是想跟我说什么呢？警告我为了自己的小命，距离唐文儒远点？避免他哪天做了我？”
教授伸出手，越过桌子握住我的手，这让我更加清醒地意识到这只是一个梦境，真实的教授的手要比这热多了。
但这个教授的手掌，却是舒适温暖的，分外安慰人心。
教授轻声说：“不，我是来劝说你试着去相信他的。”
他看起来是这么的温和，就像那段和他平淡相处的日子，让人怀念。
教授说：“你对他的信任非常脆弱，只要再出现一些不安定的隐患，你也许就会选择远离他来保证自己的安全。但一直活得这么谨慎，是不可能觉得快乐的。”
我顺从地被他握着手：“但谨慎的话，至少能活下去。”
教授轻轻地摇着头，就像我以前调皮捣蛋的时候，无奈地纵容我的表情。
教授说：“让你活得这么小心翼翼，真是对不起，阿恒。”
然后我就醒来了。
我坐起来，被唐文儒扎了一针的屁股还带着点麻痛。于是我有些别扭地扶着腰走下床，拉开厚重的窗帘。
天气不错。
唐文儒一大早就已经外出了，也没留个纸条之类的。我叼着牙刷从杂物堆里翻出了手机，看一下有没有唐文儒的短信。
解开手机锁屏，的确有一条短信，却不是唐文儒发来的。
这台新手机除了唐文儒之外没有标记其他联系人，想来想去也只能猜测是昨晚在警察局登记了个人信息，就被黑客获取了吧。
虽然我不认识发来这条短信的人，但我却对短信内容非常熟悉。
“295C58Z148J84G90X95B66P8N274V。”①
非常简单又典型的密码，几乎可以说是一目了然，数字和字母的组合。如果考虑到发来的这条信息是给我看的，那么自然会选择我第一时间内，也会考虑到的破解方式。
每一个数字和字母的组合里，数字是代表页码，字母是代表从每页开头起数N个字，在这样的定位下，每一组就代表一个汉字。唯一需要考虑的，是这组密码选取的是哪一本书。
但作为密码载体的这本书，在没有和我约定的情况下，发送密码的人通常都会选择些容易获得又随处可见的书。
我想了一下，就开始用手机下载了一本PDF格式的新H字典②，怀着碰运气的心试着翻译了一下。
295C，为。
58Z，先。
148J，师。
84G，傅。
90X，不。
95B，要。
66P，箱。
8N，信。
274V，唐。
为先师傅不要箱信唐。
考虑到谐音的可能性，假如我没有选错密码载体的话，那么这条短信的内容实际上就是——“危险师傅不要相信唐。”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1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