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不愚》蔚空

19、流言

　　吃完面，子璟自然是不忘要同月鸾亲嘴。在他终于心满意足后，月鸾想到他像白日那样平白无辜就打人，如此下去，总不是办法。
　　她看了看他无邪的表情，试探开口：“子璟，你喜欢阿鸾是不是？”
　　子璟吃吃笑着重重点头：“子璟喜欢阿鸾。”
　　“那阿鸾说的话，子璟听不听？”月鸾又道。
　　子璟再点头：“听，子璟听阿鸾的话。”
　　“那阿鸾想要子璟以后不要随便打人，好不好？”
　　子璟这回没有立刻点头，而是微微撅着嘴，疑惑地抓抓头：“可是大哥说过谁惹子璟不高兴，子璟就可以打他们。”
　　这是周子璟多年来，根深蒂固的想法，并付诸行动无数次。他所有的是非观都来自周子珏，所以对自己的行为理所当然。
　　月鸾无法去苛责周子珏的坑人之举，那是上位者与生俱来的傲慢和冷漠，周子珏是缺少怜悯之心的骄子，但她希望可以让单纯无知的周子璟有所改变。
　　“之前阿鸾打子璟的时候，子璟是不是觉得很疼很难过？”她继续试探着问。
　　周子璟想到月鸾落在自己脸上的一耳光，委屈地点点头：“子璟很疼很难过。”
　　“既然子璟知道很疼很难过，那为什么不想想被子璟打的那些人，他们被子璟打的时候，比子璟更疼更难过呢。”

　　“可是……”子璟还是迷惑。他看着月鸾盯着他的认真模样，很努力地想要辩解点什么，却想不出该如何辩解，他脑子里能想到的东西少之又少。他觉得阿鸾说的好像是对的，但又记得大哥说过，那些人怎样都没关系，只要子璟高兴。
　　月鸾看他抓着头，像是陷入纠结的模样，知道同他这般心智的傻儿，一时说不清楚道理，便换了个方式：“阿鸾喜欢子璟，不过，如果子璟不要再随便打人，阿鸾就会更加喜欢子璟。”
　　“真的吗？”子璟放下抓着头发的手，眼睛闪出亮亮的光，像是雀跃无比的模样。其实打不打人，对他来说，并不是一件重要的事情，重要的是，如果他的阿鸾更喜欢他，他就很快乐。
　　“真的。”月鸾宠爱地，轻轻摸了摸他的右脸颊，“阿鸾保证，只要子璟不随便打人，阿鸾就会很喜欢很喜欢子璟，再也不会打子璟。”
　　子璟笑嘻嘻将脸埋进她的颈窝：“那子璟以后再也不打人了。”说完，他似乎怕月鸾不相信自己，稚气地勾住她的小指，“子璟和阿鸾拉勾勾。”
　　月鸾不免好笑，周子璟总归只是孩童心智，便随他一同，幼稚地勾了勾小指。

　　就在周家上下，以为月鸾一耳光，会让她二少奶奶位子不保时。第二日，子璟和月鸾小两口，出门时又已经如同前几日一般，如胶似膝。确切说，是周家二少爷更加黏着那个打了他的二少奶奶，就如同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那样的一耳光，何况周家二少当时还发了那样大的脾气，竟然会隔夜就忘。
　　周家人不由得啧啧称奇，底下流言也多多少少传开了一些。只道，这平民姑娘，能将周家那恶魔二少哄得如此服帖，想必心机十分了得。
　　虽然周家是周子珏当家，但周子珏如今还未有正妻，而周家二少爷也是周家的主人。照这般下去，周家二少奶奶怕不只甘于做傻少爷的妻子，恐怕还想坐上周家当家主母的位子。
　　月鸾一心照料子璟，自然是没听到这些话的，只是见着下人对她的态度，愈加唯唯诺诺。她自认不是一个不好相处的人，对此着实有些摸不出头脑。

　　这些风言风语，传不到月鸾耳中，却免不了传入周家当家周子珏那里。周子珏向来不是个喜欢听人嚼舌根，随意揣度的人。
　　何况在他看来，月鸾打子璟的那件事，子璟没有记恨在心，反而和月鸾更加亲近，并不是件坏事。子璟终归是心智不全，难得找到一个他喜欢的女人在他身边照拂，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对于月鸾，以周子珏看人的眼光，他相信，那并不是一个心机过甚的女人。她对自己身份很清楚，所以那点心机大概也就是想着如何讨好子璟。
　　周子珏一人支撑偌大家业，自然常年忙碌，少有在家的闲暇时光。自打月鸾进门后，更是很少去同子璟相处。这日好不容易偷得浮生半日闲，自然是要去看看好几日没见过的傻弟弟。

　　这些日子正是秋蝉出没的时节，周家后花园，蝉鸣总是此起彼伏。子璟是孩子心性，到了这种时候，自然是要去花园里捉蝉的。
　　月鸾陪着他，看他在园子里东跑西跑，不亦乐乎。只觉得，这样一直天真倒也无妨，至少少了世间琐事困扰，活得单纯，便也容易快乐。
　　“二少爷！”一个小厮匆匆忙忙跑进来。
　　“哎呀！”周子璟差点抓到手中的蝉，被这小厮一闹，扑棱就从他指尖飞走了。
　　子璟气得跳起来，指着那尚不明就里的小厮，大叫起来：“你讨厌！”
　　“二……二少爷……小的就是报告一下，大少爷待会会过来。”那小厮自然是了解自家二少爷的，这模样，必然就是发火的前兆。

　　子璟哪里听得进他的话，只想到自己就要抓住的蝉，被这个讨厌的下人吓跑了，他就很生气。二少爷一生气，必然有人要遭殃。
　　他冲过来，将那吓得不轻的小厮，用力一推。那人便倒在地上。
　　见人倒在地上的周子璟，还未满意，提起脚，便要朝他踩下去。一旁的月鸾见状，抚额暗叹，又来了！
　　她匆忙跑上前，将子璟往后拉开，那只提起的脚，便险险踩在地上。她见子璟气呼呼的样子，对那小厮使使眼色，让他快走。
　　那小厮也是个机灵人，知道有二少奶奶做主，自然不会傻愣愣地等周子璟踩他。赶紧爬起来，一溜烟跑了。
　　周子璟见人溜走，气得更厉害，捡起脚边的石头，就要直接朝人砸去。

　　月鸾拉住他，在他耳边温柔开口：“子璟忘了答应阿鸾什么了？”
　　子璟听了她这话，似乎才想起来，不情不愿地丢下石头，嘟囔道：“可是他吓走了我差点就抓住的蝉。好讨厌！”
　　“吓走了，可以再抓。”月鸾拉着气哼哼的他，“阿鸾陪子璟一起抓。”
　　子璟被她牵着，本来有些不愉的脸孔，忽然想到什么似的，粲然一笑，将她拉近自己的怀中。嘴巴覆盖在她的唇上，轻描淡写亲了一口，分开后，笑着道：“子璟刚刚有听阿鸾的话，没有打人，阿鸾要喜欢子璟。”
　　傻子总有些不按常理，刚刚还愤愤不甘，现在又舔着脸来讨奖赏。月鸾看着他漂亮的脸，无奈地点点他的额头：“子璟很乖，阿鸾喜欢子璟。”
　　子璟一把抓着她的手，放在自己唇上：“那阿鸾要吃子璟的嘴巴。”
　　如果不知道他是傻子，这漂亮如画的脸孔，星光般的眸子，加上温柔的语气同神情，只怕是会让任何女子心荡神摇。

　　月鸾只是寻常女子，这一刻，她甚至也忘了周子璟只是个心智如同四五岁稚儿的傻子，完全沉入他给予的幻觉当中。
　　她微微踮起脚，像是进行某种神圣的仪式一般，将樱唇送给她的夫君。
　　周子璟显然是个极具天赋的男子，他从第一次便亲的非常好，他给了自己最大的快乐，也能让月鸾沉溺其中，即使他至此也并不明白，这样的亲嘴意味着什么。
　　两人呼吸稍稍紊乱的分开，已经是许久之后。子璟餍足地舔舔嫣红的嘴唇，手指在月鸾稍稍红肿的唇上，轻抚了两下，怔怔道：“阿鸾这里只给子璟一个人吃。”
　　月鸾从刚刚的旖旎中回过神，不免有些含羞带怯，轻轻点点头：“子璟是阿鸾的夫君，阿鸾自然只给子璟一个人吃。”

　　而在两人背后不远处，不知何时走进花园的周子珏，将这一幕从头到尾收入眼底。他狭长漆黑的双目，在风中稍稍眯起，仿佛陷入一场未知的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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