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它是高墙里唯一的绿色 ...
-
A
靠近监狱墙根的地方不知什么时候长出了一根向日葵，它是高墙里唯一的绿色，在暮光里像是会说话。
陈信黑色的眼珠子死死盯着那株没心没肺地绽放的东西，身后男人劲瘦的胳膊绞着他结实的腰肢，他根本无法动弹。男人伸手捏住他的后颈，“给我专心一点，”他把头埋进陈信的颈窝里深深呼吸着，顺手在陈信锁骨上烫了一个烟痕，湿嗒嗒的JING水粘满了陈信的PI股。陈信还是盯着那株向日葵，男人忍不住了，一脚把陈信被捆绑得结结实实的躯体踢翻在地。
“滚你妈的。”陈信艰苦地转过头，乱发下是一张很英俊阳刚的男人面孔，野狼一样的眼睛恶狠狠地瞪着卫程。
不远处响起一阵微小的响。狠戾的拳头便风暴一般砸下来，披头盖脸，躲也躲不开，就像注定在监狱高墙内耗尽的一生一样。陈信缩成一团，肌肉鼓鼓地颤抖着，他开始有点羡慕那株向日葵了，同样是要在监狱里死去，它却金黄得像太阳，蓬勃得像鲜血，一天一天的，享受绽放。
而他们，却只能等待枯亡。
黑暗的牢房里，一盏极小的灯泡摇摆着，闪烁着一星点发白的荧光。
卫程忽然又停下了，扔开手中的烟扑上来抱住陈信，忏悔般不断吻着他，蓝色的眼睛一转不转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卫程是个混血儿，眼睛是蓝色的，仿佛包围着孤岛的深深的海。
蓝是你诡异的天空，蓝是我裹尸布的颜色。
恍惚间陈信听到一声模糊的我爱你，墙角新生的向日葵不解地看着这个疯狂的世界。
B
相信很多人都会有过这样的经历，明明内心喜欢一件东西或一个人喜欢得不得了，却总是莫名地选择避开。然而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你会思念他，甚至怀念他，却始终无法说服自己去面对他。可能是因为他已经走出了你的世界，又可能是因为他依然在你的世界里，却是换了一副面孔换了一具躯壳甚至换了一个灵魂。
陈信心里也曾经有过这样一个人。
就是卫程。
准确地来说，是十年前的卫程。
陈信杀过人，很多，多得数不过来，如果不是背景大，不止是被判了终身监禁这么简单。当他站到这座阴沉粗暴的建筑里面的时候，他知道自己一辈子就在这么个地方耗过去了，他那些背景也不会再管他了，所以他比以前更疯更神经更不怕死。在哪里过活不是活，总不能活得像个气球一样一天天瘪下去。
陈信以前有个绰号叫“野狼”，这个绰号支撑着他，他一锤头下去，很快就把监狱帮派里最大的头打趴下了。
他又多了一个绰号，叫“阿里”。
见到卫程是什么时候呢，似乎是一个阳光灿烂的午后吧，墙角那株向日葵一定会喜欢的午后。
那时候太阳很高天空很蓝，卫程穿着过大的褐色狱服，个头不高也不壮，一看就是要在监狱里备受凌辱的类型。苍白瘦削的脸没有一丝波动，东方人的黑发配上西方人的蓝眼睛，那是一张还停留在少年时代的脸，每一根血管都那么透明，在阳光下微微颤动，仿佛一个精致漂亮的假人。
漂亮的洋娃娃迷茫的眼睛望着监狱上方的天空，陈信隔着露天广场的铁网，朝他吹了一声口哨。
C
陈信入狱前听过一个香港歌手的歌，《十年》。
十年能磨平多少东西？
从前陈信觉得自己是可以划开大地胸膛的犁，淬着火，想谁生就谁生，想谁亡就谁亡。当监狱的灯光映白了他几根头发的时候，他变成了一把依然可以杀人却没之前那么锋利的短刀。后来他才知道，陈信，真的就只是陈信而已。
监狱的大门缓缓闭上了，夕阳的余辉越来越短，很快就只剩下硬亮亮的黑。
陈信觉得自己真的是老得太快了，监狱里有一个脑子有病的老头，他有单间的牢房，每天都跳着奇怪的舞蹈，苍黄的双眼里平平板板。他每天逗那株向日葵玩，和那个神经病的老头有什么区别吗。
老头路过陈信的时候趔趄了一下，差点摔倒，陈信扶住他，依然是一副凶巴巴的表情。
“老鬼以后担心点。”他说。
老头在陈信强而有力的臂弯里抬起头，浑浊的双眼里忽然溢满了眼泪。
陈信一下子手足无措，以为是自己吓着人家了，人工雕琢的凶神恶煞的表情出现了一丝裂痕。
“你有点像以前住我家隔壁那个小子，不像古惑仔的古惑仔。”老人枯枝般的手指揩掉脸上的泪，迈着奇怪的舞步往白惨惨的走廊尽头走去。
几个星期后老人去世了。陈信那天的牢饭分到了一个晶莹透亮的大橘子，他把那个橘子扔到地上，狠狠地，踩了几脚，还被狱警训了一顿。
墙角边上，向日葵在毒辣的阳光下，昂首挺胸地看着。纹丝不动，似乎又挂着观戏者的笑容。
“这玩意看着烦死了，”卫程的下TI一下又一下地撞击着陈信，口里还嚼着口香糖，炙热的喘息凌乱不堪，“等它开得最漂亮的时候，就把它拔了吧。”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它是高墙里唯一的绿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