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人1》莫晓棠

9、第九章

　　他也，那么不舍得离开。

　　黄昏时分，日渐西山，楚天站在窗边，看着外面。

　　峰峦叠翠，人声鼎沸，高楼林立，草木繁盛，一切的一切，如此让人留恋。

　　楚天的背影渐渐拉远，在晚霞余晖的照射下，他全身泛着金色的光，仿佛下一刻，就会飞到遥远的天之尽头。

　　人们看不见楚天的表情。可是，谁又知道，他会不会流露出彻骨的伤痛，会不会，有一滴泪正滑下他的面颊？

　　楚天……

　　几个月后，《迟来》这部电影正式上映。

　　人们坐在电影院中，紧张地看着最后的结局。

　　不少人早已泪流满面，轻声的低泣中，并不影响那画面所带来的宁静。

　　这是天地崩塌的预兆。

　　画面中，楚天躺在病床上，莫子恒和莉莉安坐在床边。

　　楚天已经被诊断出肺癌晚期。

　　莉莉安泣不成声，莫子恒也是很不好受。两人都握着楚天没插着点滴针的那只手。

　　“婷儿，”楚天微笑着，看着莉莉安，“你是一个很好的姑娘，就像塞外的雪莲花，让人想永远将你捧在手心里疼爱。呵……”

　　这样的话，明显就是在戏弄别人嘛。要是平时，莉莉安一定会掐到他跪地求饶为止！

　　可现在，连话都说不出来。

　　“琦儿，”楚天的视线又移向莫子恒，仿佛是在看着最珍惜的宝贝，他慢慢抬起手，莫子恒握着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其实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你那么高傲，以后的路，想必一定会很艰难吧。”

　　“可是，哥哥不能再陪你走下去了。”是啊，那么恃才傲物的小子，那么爱得罪人，以后没有我在后面帮助你，你要怎么办呢……

　　“哥……”莫子恒哽咽地说不出话来。这是他很长时间以来第一次这样称呼楚天。

　　“婷儿。”楚天已经闭上了眼睛，那双融合了天地绚烂的眸子，再也不可能打开了。

　　是不是，天地也从此再无任何色彩了呢？

　　“婷儿。请你永远陪着琦儿，代替我，好好照顾他。哥哥会在天上，看着你们……”

　　楚天的手滑了下来，心电图成了一条直线，莉莉安和莫子恒扑在楚天身上。

　　画面却在这一刻消失了所有声音。

　　演员们的悲伤鲜明无疑，观众们也在那一瞬掩住了口。

　　这似乎是没有人能够接受的结果。

　　……

　　如今的莫子恒已经是部门经理，待人谦和，和同事相处融洽，每天都是笑脸迎人。

　　莉莉安和莫子恒结为夫妻，有一个特别美丽乖巧的女儿。

　　这个孩子，长得很像楚天。

　　楚天的遗像摆在家里，那么年轻，那么帅气，悠然的浅笑依旧让人的心为之震撼。

　　莫子恒每天都会来看看楚天。想想从前，他对自己无微不至的关怀，他千叮万嘱的话语，那时的自己是真正的被他捧在手心里疼爱，那么那么幸福。

　　年少轻狂的自己，却从来不懂得珍惜。

　　——亲爱的哥哥，你放心吧，如今的琦儿已经不再是那个傻里傻气的小孩，我会成为有担当的男子汉。

　　我不会让你失望。

　　《迟来》是一部喜剧的结局，可是看过这部电影的人，极少会认为这是喜剧。

　　网上做了一项调查，各种人对这部电影的看法，调查结果出现了一些让人啼笑皆非的说法。

　　楚天的粉丝说，他们从一开始看到楚天的那一刻，就已经不记得里面的其他人了，等到最后电影播完，他们连主角是谁都不知道。

　　对于楚天演技的进步，粉丝们说简直难以置信。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这样的楚天可更有魅力了，比以前还要吸引人。

　　莫子恒和其他主配角们的粉丝说，他们的偶像在这部剧中的表现都近乎完美，以前的作品没有能出其右的，很高兴他们会有这么大的进步。

　　还有，咳咳，我们能承认么，我们也想同时做楚天的粉丝。

　　景凡的粉丝说，切，没看过。我们抵制楚天！

　　这段时间，网上楚天的粉丝们活跃非常，景凡的粉丝们反应冷漠。有些粉丝们是高中生，在教室里都会忍不住和好友们吹捧他们家偶像。

　　有一个楚天的粉丝，好友是景凡的粉丝，楚粉忘了这件事，在聊天时和景粉大肆夸赞那部电影，并让景粉去看。

　　景粉义正词严：不看！

　　楚粉：你看看嘛！

　　景粉：不看！

　　楚粉：看看会死啊！

　　景粉：看……就看看吧。

　　景粉看完了，偷偷找楚粉：哇塞，楚天好帅……咳咳，我才不稀罕他的帅，我是说，原来他的演技也能那么好啊……

　　景凡的粉丝本就是因为景凡的演技而喜欢他，讨厌楚天也是因为他演技不如景凡。可是，为什么这部电影中，楚天的演技居然不下于景凡，甚至……还有点超越景凡了？

　　当然，景凡的绝大部分粉丝还是不买楚天的账，但还是有很小的一部分人同时做了楚粉和景粉。当然，这种“叛变”的行为是绝对秘密的。

　　《迟来》播出后，剧组举行记者招待会，莫子恒和莉莉安当然对楚天赞不绝口。

　　莉莉安说，在最后楚天去世的那一幕，她是真的哭了。怎么说呢，楚天演的，就好像真的有一个那么好的人要走了，伤心连挡都挡不住。

　　其他一些工作人员对楚天也是赞赏有加。他们开玩笑说，难得这次让演员哭不必用些小道具了。还有人说，我们会承认么？我们也忍不住哭了。

　　就连陆导，也说楚天的演技不错。

　　这个记者会楚天并没有出席，因为他并不是主角，莫子恒也就没有特意麻烦他，不过，陆导对他的夸奖他还是非常高兴的，有人说，陆导已经好几年没夸过谁了。

　　这次景凡只是在家上网观看自己的作品，并没有到电影院去，这是很多年以来的第一次。

　　以前他都是和裴宣一起，他喜欢大家集体观看影片时的那种氛围，也更容易将自己带入到剧情中，去体验主角的喜乐悲伤，他总是用一种欣赏的态度来看待自己的作品，也喜欢观众在看他的片子时，不由自主地展现出的种种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