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part NANA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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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天带着不多的行李，坐上前往东京的新干线。她在疾驰的列车里望着窗外变换的景色，脑海里回放着从认识泰以来所发生过的事。
他们一起参加了轻音部，一起在毕业典礼上唱出校歌，一起升入同一所高中，又一起从高中毕业。到最后他也没能听见自己开口唱歌，留下被称作永远的遗憾。
他的手指细长，因为打鼓的原因会有粗糙的茧。偶尔牵起手的时候，会习惯性的轻轻摩挲。他稍微用力，两只手就扣在了一起。
想到这里，无法抑制双眼泛红。
她从来都觉得泰不是真的喜欢自己。但回想起过去又有那么多温暖的细节。她把手掌贴在起了雾气的车窗上，冰凉的触感顺着神经末梢蔓延至心脏。那里仿佛连血液都要凝结。
既然做了这样的选择。
既然已经没有退路。
父亲在东京站接了自己。一起来的还有他的妻子和儿子。这些都是泰不知道的那些关于她的后续。她被现实用力扼住喉咙，费了好大功夫才挣脱出来。
她在大学的入学典礼上还是笑了。那时候她尚未参加偶像预备军的甄选。未来于她而言还是一片模糊。父亲在饭桌上问她：“你妈妈还好么。等你放假就回去看看她。她要来的话也可以。带她来你的学校看看吧。以前她总说如果你能考到东京就好了。”
那时候的自己在父亲看不见的角落，用力握紧苍白的拳头。心里顿生一只恶兽，它在后来的岁月里日渐长大，用力撕咬着惶惶不安的自己。
——泰。这是个怎样弱肉强食的世界。
——就连爱情，婚姻，都是以这样的方式存在。
——我一直在想，爸爸真的爱过妈妈么。不然为什么他们的结局会是那般不堪的模样。
——所以我选择先行一步，给我们一个足够长的时间去消化这段回忆。
——等我们再次相见，我希望我们不会有如同我父母之间并存的仇恨。
——我希望我们都不会后悔遇见彼此。
——所以。
——再见了。泰。
演唱会无事终了。
就算前一晚喝了酒，蕾拉今天在舞台上的表现仍旧是可圈可点的。叶瑠在后台盯着监视器，蕾拉在台前唱出悠扬的旋律。
直到这个时候她才终于愿意相信，天赋和努力之间就只差一点点。但就是那一点点，是光靠努力永远都无法超越的。
工作终于告一段落。一之濑提议一起去附近的烤肉店开庆功宴，因为还要算上工作人员，所以包间一订就是三四间。
熙熙攘攘的对话声让她的脑袋发胀，半途她以身体不舒服为由先回了酒店。晚上比白天要冷不少。她在楼下的便利店里买了罐SUNDORY的啤酒还有一包芥末鱿鱼丝，之后就坐到酒店三楼的那个阳台外，刚准备猛灌一口，忽然听见脚步声。她下意识回头，看到穿着黑色西装的泰站在自己身后。
“巧跟我说你先回酒店了，我想应该能在这里找到你。”他绕到叶瑠身旁的那个塑料椅上坐下，“放着烤肉不吃，一个人跑到这里吃鱿鱼丝？”
“你才是，这么大老远过来难道不是为了和一之濑还有蕾拉他们聚餐么，为什么会来酒店。”
“我是为了来看今天的演唱会。”
“……我都不知道你来了。”叶瑠放下手里的啤酒，“一之濑没有告诉我。”
“东京那边还有工作，我来的时候演唱会已经开始很久了。”
“这样啊。”叶瑠把手里的鱿鱼丝递过去，“吃么。”
“不了。”泰的视线从叶瑠手上的鱿鱼丝一路扫向她另一只手里握着的啤酒，“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喝酒的？”
“嗯？上大学的时候，和当时一起做偶像预备军的好友。不过我是不会喝醉的。”因为必须要有一个清醒的送绫音回家。
“我知道。”泰看向酒店外的那个十字路口，“你一直是个做事非常节制的人。”
“姑且当做是对我的褒奖了。”叶瑠笑了笑，双手捧着啤酒喝了一口，“听蕾拉说你有了新女友了？”
“……嗯。”
“是个什么样的人？”完全是随意的口吻，叶瑠把两条腿缩到椅子上再用双臂抱住。
“她是个没什么名气的演员。”停顿了一下，“性格……和你有点像。”
心绪一下子慌乱起来，“和我？”
“嗯。是个安静的女孩子。”
“安静么。”她低下头，“原来泰一直以来是这么想我的。”
这一晚的云层很厚，月光因此变得朦胧。
有多久了。离上次两个人单独坐在一起说话。那时候还穿着县立一中的校服。校裙长得到了膝盖，她觉得不好看，泰却说冬天就更能保暖了。于是她在原地转了个圈，百褶裙鼓成一个圆柱体。她因为惯性在雪地上打了个踉跄，泰一把扶住她的手，脸上是无奈的浅笑。
“今天的演唱会……还好吧。”她努力将话题转移开，“有很多人来了呢。Trapnest的人气挺高的。”
“也有很多你的饭。”
“我在台上光听见喊蕾拉和莲的名字。”
“我也想喊你的名字，只是没好意思。”
她还是忍不住笑了。她拿不准泰究竟是在开玩笑还是说的真心话。或许她潜意识的希望是后者，但理性又告诉她多半是前者。她把箍得发麻的双腿放下，深吸了一口气，又吐了出来。
“蕾拉唱歌很好听。”她抿了抿嘴，“如果不是因为合约，我根本不想和她站在一起唱歌，简直是自讨没趣。”
“你唱歌也挺好听的。”
“你说的是这次演唱会？那都是放的录音，除了演唱会最开始的一首，我没有开麦。我真唱的时候你应该还没来。”
泰摇了摇头。
“中学的时候，有一次放学后去找你参加轻音部的排练。结果只在你班上看到你的书包，问其他同学，都说不知道你去了哪里。当时也不知道是为什么，觉得你多半是在天台，所以就去了。然后在通往天台的楼梯上听到有人在唱歌，唱的是当时蕾拉在练的一首歌。”他说到这里，看向在一旁一脸讶然的叶瑠，“我知道肯定是你，所以就一直站在那里听你唱完。”
“……”叶瑠不可置信的屏住呼吸，“你……听到我在天台唱歌？”
“嗯。不止一次。”泰点点头，“每次巧为蕾拉写了新歌，我都能听到你在天台偷偷一个人练习。”
曾经的秘密被揭穿，叶瑠立马脸红起来，“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在呢。”
“如果我上去找你，你就不会再唱歌了吧。”他瞥了眼叶瑠，“所以我还是等在楼梯间就好了。”
“……我一直都不知道。”
“后来你去了东京，成为了偶像歌手后，每一张单曲专辑我都会去买。杂志上的报道也会关注。我可是实打实的饭啊。”
“真是的。”她极力克制住欲哭的情绪，在泰看不见的地方用力吸了吸鼻子，“早说的话，这些都可以送给你啊。”
“话是这么说，但是你其实……不会想见到我。”
“……”
“那天我醒来，看到你不在，我就知道你已经下定决心不会再回来。”他的语调没有波澜，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件既定的事实。
“嗯。在我问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上京的前一个星期，我父母离婚了。我爸爸在东京有了另外一个家，因为对方怀孕，所以不得不和我妈妈离婚。”她把手里的铝罐捏扁，“我妈妈说，只要他愿意支付我在东京上大学的费用就同意离婚，所以……”
所以下了那样的决心。做了那样的决定。
就算痛彻心扉。就算多不甘心。
“原来发生了这样的事。”
“嗯。”点了点头，“后来我在偶像预备军的甄选中胜出，之后就像你所知道的那样，成为正式的偶像。再之后，怎么说，像是冥冥中注定似的，又遇见了你们。”
“你也什么都没……告诉过我。”
“因为我们都不擅长为自己辩解啊。”似笑非笑的看着对方，“说得太多就会显得像在找借口，所以干脆什么都不说。就这样安安静静的坐在一起，安安静静的度过每一天。等到以后再安安静静的去回忆……那个女孩子也是这样的吧。”
“或许吧。”他微微仰起头。
“泰会和她结婚么。”她问得很真挚。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
“是么。”她牵动起嘴角，“身边的同龄人都要结婚了啊。有点寂寞呢。”
“你不会难过么。”望过去，“换做是蕾拉的话，估计又要大哭一顿了。”
“如果放在从前我一定会恨死你的。”她把话说得直白，“但是现在不同了。”
“怎么说？”泰被“恨”这个词吓了一跳。
“因为我的世界变得更宽广了啊。泰所占据的份量已经没有那么大了。”她的眼睛弯成一个弧形，“现在的宫咲叶瑠有上万的歌迷，被上万的人喜欢着。所以泰的心意已经不再重要了。”
“现在该换成我觉得寂寞了呢。”泰耸下肩膀。他看了眼手机亮起的屏幕，“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
“嗯。”叶瑠从塑料椅上起来，“上一次没能好好告别。所以这一次，一定要郑重的告别一次。”
“……”
“泰。”她定定看着面前高出自己不少的男人，脸上是温和的微笑，“下次来看我的个人演唱会吧。”
“有机会的话一定。”
“一言为定啊。那么……”她眨了眨眼睛，嘴唇合在一起又分开，发出两个短促的单音节，“BYE BYE。”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part NANA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