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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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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轻寒那日掏心掏肺对尚宣明言,但是尚宣却对他的建议置之不理,好啊,莫轻寒你喜欢掌权就去掌吧,我呀成日里只是醉卧美人膝,歌舞升平,醉生梦死。
莫轻寒晚上在政事堂办公,隐隐听到丝竹之声,知道是这新君又在寻欢作乐,却只是嘴角轻轻一牵。
经过上次的风波,如今他也退了一步,只要没有闹得太过分,玩出什么玉体横陈,酒池肉林之流伤风败俗的事情来,他也就由得这年轻的君主开心享乐去。尚宣只要不扯他的后腿就很好了。
倘使不是为了牵念着黎民百姓,他也乐得做个潇洒不羁的才子,满腹经纶用来吟风弄月,携着美人素手游遍青山绿水。
当年他也曾和最心爱的女子一起共度良宵,小红低唱我吹箫,贪玩好乐,只觉春宵苦短,这是真实不过的少年人心性,可是彩云易散琉璃脆,美好的东西终究不能长久。如今弄玉已随飞龙去,只剩萧史独伤心。
原来良辰美景后面还有柰何天三个字,他一直都很忙,早知道的话,该多陪陪娘子的,可是谁又能料到恩爱夫妻不能到头呢?
莫轻寒摇摇头,正想要继续办公,谁料一曲《梅花三弄 》传到他耳里。莫轻寒顿时面色一变,这《梅花三弄 》既是古筝曲,又是洞箫曲,在他爱妻尚未过世之时,两人常常合奏。这曲子一下子勾起莫轻寒的伤心事,前尘往事汹涌如潮,相国大人只觉魂牵梦绕,无处可逃,再不能静下心来留在这政事堂。
尚宣是王爷,自小锦衣玉食,见惯风花雪月,如今到了宫中也不过是歌姬比较美一些,乐者技艺精湛一点罢了,说实话,他并没有多少兴致,听几次也就腻了,本来和莫轻寒对着干就让他觉得很有意思,可是莫轻寒现在又不理他,他实在是昏昏欲睡。
为何乐声一下子停了下来,原来是莫轻寒进来了,穿着他的紫色朝服,真正仙人之姿,秋水为神玉为骨,只怕就要乘风归去。
有多久没有这么近地看过他了,自从上次见他和那个小太监一起谋划怎么扳倒莫轻寒之后似乎就没有好好看过莫轻寒,不,是莫轻寒再没有好好正色看过他。
那个小太监的名字叫什么来着,已经记不得了,可是他一直记得那一日莫轻寒无奈的苦笑,虽是温文儒雅如旧,却仿佛有说不得的愧涩之意。
“陛下既然如此有雅兴,请允许微臣为陛下吹奏一曲,聊以助兴。”
“有劳莫相国了。”尚宣点头,莫轻寒就吹起《梅花三弄》来。
他的萧吹得真是好,人也长得悦目,只是这乐声听进君主耳中,却一点也不动听。无论是身在喧闹嘈杂的赌坊,还是在深宫大内,莫轻寒那种仿佛与生俱来的清贵之气始终是不变,让人在他面前一下子觉得自惭形秽起来,“够了,什么助兴,根本就是败兴。
“陛下,请留步。”
“还有什么事?”尚宣虽然不耐烦,却还是停住脚步,转过身来。
“陛下,请早些休息吧。就寝之前饮一杯醒酒茶,明日早朝就不会头疼了。”
该死的,他对他还是那么温柔,可是莫轻寒现在待他如客人,恭敬而疏远,再不复当初迎他进宫时对他的殷切期望。
“莫轻寒,朕是不是叫你觉得后悔了吧,”也不知是为了什么,一想到这里心里特别的憋气,
“陛下如今年纪尚小,只不过是贪玩罢了,这也是免不了的事情,总比贪婪要好得多。如今太平盛世,陛下尽可以尽情玩乐。”
“莫相国,你这是在暗示我,以我朝的国力,养我这一条大米虫是没问题了。这是你对我的放纵,还是对我的完全放弃?”
“陛下觉得呢?”莫轻寒笑了,不答反问。
年轻的君主脸上顿时红了一片,羞愧地低下他高贵而骄傲的头
什么年纪尚小,什么不过是贪玩罢了,他已经二十岁了,可是莫轻寒根本是拿他当毛头小子看。他只当他是在过家家呢,难怪相国大人一点也不生气,尚宣越想越火大,沉着一张脸就说,“这么晚了,莫相国你为什么还不回家,你的娘子就不会有怨言吗?无端嫁得金龟婿,不仅辜负香衾事早朝,而且半夜三更还不回家,真教人悔教夫婿觅封候。”
尚宣本是无意的随口一问,谁料这句话竟然戳中了莫轻寒心里最大的痛处,他的肤色本来就很白皙,现在更是变成了一种惨白的青色,似极最为名贵的瓷器,只要轻轻一碰就要碎了,好容易才缓缓地说出,“拙荆柳凝碧八年之前不幸产后身亡……”
尚宣闻言大惊,难怪他看着灞桥柳色那么伤心,一位早逝的绝代佳人,弱柳抚风般的花容月貌,一段缠绵悱恻的往事,一生难以忘怀的心伤,多么动人,却又多么哀痛,八年生死两茫茫,虽相逢,却匆匆。
古往今来,也不知有多少人,用多少美丽的诗句赞叹过杨柳的美丽,可是,杨柳依依,这样的人间美景看在莫轻寒心里是什么滋味?留人不住,那柳如丝,是他的哀愁,那柳如雪,是他的心在滴血,杨柳的柔,是他痛断的寸寸柔肠。
尚宣也不知自己胡乱说了些什么,他只是不敢去看莫轻寒的脸色,赶紧夺路而逃。
走了一阵,他才停下来问身边的太监,“莫轻寒和他夫人感情很深吗?”
“莫相国,不,那时相国大人还是吏部侍郎,他与夫人伉俪情深,琴瑟和谐,长安无人不知,无人不羡,柳夫人辞世多年,相国至今仍未续弦。”二品总管大太监申英答道。
“情深不寿,强极必辱,谦签君子,温润如玉。”尚宣叹道,他刚才真是说错话了呢。
莫轻寒一定是很爱他的妻子吧,什么勤坚敬业,他看他根本是假公济私,借着为国操劳来逃避丧妻之痛,这才有家无回。
回宫就寝,闭上眼却怎么也睡不着,那袭紫色官袍总在尚宣眼前若隐若现,飘近飘远……即使入梦了,还是看见那人有着挺拔的线条,轻快的脚步,身姿飞扬,一举手一投足却又那么温文儒雅……
“陛下既然如此有雅兴,请允许微臣为陛下吹奏一曲,聊以助兴。”那人笑着却放下手里的洞箫,在尚宣腿间忘情地品味起来。
“啊——!”
尚宣惨叫着瞪大眼睛坐起来,捂住自己的嘴,冷汗一头。噩梦!这是噩梦!自己怎么会做这样的梦呢,都是那个莫轻寒害的。
忽然发觉不对,掀被子一看……
尚宣脱下这倒霉裤子,点着了烧个干净,这么丢脸的东西可绝对不能让人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