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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肆 ...

  •   时间不紧不慢不匆不忙地缓缓流过。手中的沙漏转过第十七次,银色砂还是一样比蓝色砂慢了七秒。

      “你都看了这沙漏有一个多小时了。还没看够也先过来吃东西吧,”姗芸遮去光线,留给我一片阴影,手中的双生沙漏还在细细地下坠,我无力挽回。

      “好,这就来。”我走过去,虽然只是简单的一些菜,也足够我安慰一下半天未曾吃过东西的我了。

      胃部还在泛疼,压根没有胃口吃。姗芸看着我举箸不止的样子,就知道我又要不吃了,只好打了一杯温水,倒出两粒胃药,放入我手心,让我吃下。

      宿舍电话铃响了。

      “喂,你好,请问找哪位?”姗芸公关式的接听对白我已经习以为常了。只是听起来总归有些疏远的。

      “她在吃药,你等一会儿好吗?”看来是找我的。会是谁呢?

      “好的,那你两分钟后再打来。”

      电话挂了,姗芸看了看我,“是个男生。说是,你哥哥。”

      不可能啊,如果是表哥他们,应该可以打我手机的啊。问题是,这个号码,我根本,不认识呢。

      电话又响。我起身,凑过去接起。听到声音的那一刻,我瞬间颓丧下来。我哥哥?是啊,好像在年龄上我确实该叫他哥哥吧。我笑了笑,径直挂了电话。

      “林堂炘。”

      姗芸愣了一下,随后把我拉起来,“走,去桫椤。我有点儿事要跟你说。”

      桫椤因为是夜店,白天不开门,姗芸带我过了侧门,酒保小哥早已接到的姗芸的电话等在那里了。我们进了监控室。

      “听到他声音我才想起来,上次我们和小矜来时他好像也在。因为那时他讲话很激动声音很大,所以我才注意到的。“她调出录像,画面上的他依旧那么熟悉。手中拿着一条银链,指着一个女子在骂着什么。女子委屈的哭了,他转身离开。那时才看清楚,是一条四叶草吊坠。

      我呆滞住了。那么,他打来电话,应该就是为了找我去取回那条吊坠的吧。不见了这么多年,他居然找回来了。那是我九岁的时候,带回家乡时不见的,最喜欢的一条吊坠。

      “怎么了,澜澜?”姗芸握着我的手,感觉出我手在发颤。

      “芸芸,我想,我需要见他一面。”顾不上姗芸讲了什么,我匆匆跑出了桫椤,电话几乎握不紧,接通的那一刹我激动的几乎摔倒。

      “林堂炘,你现在在哪里?”

      “在陇磡···你朋友说,你应该会在这里。所以我···就来了。”

      “我马上过去,你不要乱走。”

      见到他的身影,似乎削瘦了一些。放缓的脚步,还是站到了他身后,他察觉,回过神,唇角依稀带着微笑。浅浅的,淡淡的。

      我也曾经,为此迷惑,为此以为我爱过。眼前的人美如碧玉,染指便是罪恶。突然想起这句话,自顾自苦笑了一下。

      他果然将吊坠垂落我眼前,“我帮你找回来了,刻着繁体艺字的四叶草吊坠。”

      见我没什么动作,他再靠近一步,绕过我的脖颈,带到我脖间。

      “很好看啊。”他笑笑,“果然物件还是认主人。”

      我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看着他傻笑。将我拥入怀里那一秒,我可以感觉到他的欣喜。我没有挣扎,等他说话。

      “澜澜,等我回来,好吗?”

      时间小心翼翼静止,带着一阵寒意未散的风拂过来,我打个寒战。轻轻的,我点了点头。过去的事,你不提,我不问,渐渐地,自然也就淡忘了吧?我勾起一抹笑,然后伸手,抱住他。

      “你那时九岁吧。”在冰室里,他讲起了我的从前,“可爱的很。你不知道,那时多少小男孩对你芳心暗许。就算是现在,也还有很多人喜欢你呢,”

      “怎么可能,我不就是个女魔头吗?没有一点儿温柔贤淑的女生样。”我自嘲的笑笑,低头喝我的牛奶咖啡。

      “你别不信。谭言你知道吧?他也是很喜欢你的呢。”

      谭言?怎么可能不知道。和我同龄,比我小一级,成绩那是杠杠的好啊。时常听到有人议论,都是说谭言又得了什么什么奖啊什么什么表彰啊,出彩得很。

      他喜欢我?嘿,这是我听过最好笑的不可能事件了。

      “不过我不会让你有机会被他抢走的!”他的信誓旦旦,让我觉得好笑。终究还是忍住了,附和地点点头,又自顾自笑了。

      送他上车时,他伸手取出我的吊坠,“好好保护她呀。”我不知道这是在说给我听还是说给那坠子听。只好耸耸肩,他又抱住我,低喃一句:“自己小心,等我回来。”

      我依旧是点头。

      看着车慢慢启动,我竟不觉得舍不得。他冲我挥手,我竟只是淡淡回了一个微笑。在回去的路上,我想起他的微笑,又低下头胡乱的笑了。

      夜里不出意外的又失眠了。姗芸看着我床上翻来覆去的蠕动,不耐烦了,斥责一声:“搞什么?睡不着去吹风去!”

      我出了阳台,微微下着雨,淋湿在脸上,冰冰凉凉,很是舒服。却让我想起那时带着酒味的吻,低头,手触及唇角,突然觉得心沉了下来。打开水龙头,用水冲洗我的唇角,一次一次一次,最后终于累了,关了水,靠在墙角就滑到地面,抱着膝盖,隐隐涌出的温热泪水,淌到手臂,映着外面路灯的光,闪出光来。

      我不知道我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从梦中惊醒的时候,我还在墙角。那个梦,清清楚楚的记得。黑暗。黑暗,还是黑暗。一片似浓雾的黑暗。散不开的阴霾。若我知道梦境与现实竟是这般吻合,我宁可不要这个梦。毕竟,并不是什么太好的梦。我蹑手蹑脚的打开阳台的落地窗,爬到我的床位上。看着小矜和姗芸的睡颜,朦朦胧胧,却又如此清晰。

      我至少,还有她们不是吗。

      下半夜我难得的睡得安稳。也许做了最坏的打算,心里就再没有什么负担了吧。

      我床头的沙漏还是一样细细地滑着沙砾,银色砂还是一样比蓝色砂慢了七秒钟。据说鱼类只有七秒钟的记忆能力。要是人因为这样应该也挺好的,前尘往事不论对错,七秒钟,都可以一笔勾销,这样就不会吵架,不会有记仇了吧。

      听到起来不错。可我知道不可能。

      所以我不奢求。

      我就是因为不争不抢,不吵不闹,放手放得干脆,爱到自己流泪,才会一次次受伤吧。

      下半夜没有梦。清清明明的一片灰色。有种不想苏醒的感觉。平静,安宁,淡然,悠然。

      手指触及那条吊坠,有些冰凉。握在手心,试图把它捂暖,虽然我知道注定失败,也还是想试试。醒来时,沙漏静止不动。我又转一次,看砂子慢慢又滑下,心情平静下来,笑意轻轻溢上嘴边,温暖,安心。枕边放着一本书,还有已经充好电的MP3,还有一张姗芸的一张字条。她去车站接人,要我乖乖等她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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