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路》夏∮雪

12、陆旭

　　——没有信任的所谓爱情。

　　终日里奔波在家与工商所之间，成天低头哈腰跟人打招呼赔不是写检讨，陆旭自认这辈子最丢脸的事都做尽了，可是到了最后，车馆还是被封了。
　　黄毛跟一干兄弟要去揍人，陆旭也一窝子的火难消，于是跟着一并在半路截下了几个所里的头头，蒙上脸拳打脚踢了一番。没有去人命，不过也差不多打了个残废。

　　回家的时候，差不多半夜。
　　摩托车熄了火，抬头一瞥，见到自己屋内灯火通明，不由吹了记口哨，想是方雪放心不下他，来看他了。
　　门开，一记银光闪过，在俊朗的右脸留下一行标记。
　　陆旭斜过脑袋一看，一道刀叉直挺挺地插在门框上。
　　“方雪你疯了！”将车钥匙往边上窗台一丢，大步跨进房门，惊见屋内一片狼藉，台灯饭桌椅子柜子衣架……但凡能倾倒的，都没有落下。家里好像刚被洗劫过一般，而罪魁祸首正一脸愠怒地坐在沙发上，狠狠瞪着他。
　　陆旭扫过沙发上几个斑驳的脚印子，走到方雪跟前：“你怎么了，莫修那么大的房子不够你折腾，跑我这里发泄？”
　　方雪冷冷拍开他意欲触碰脸颊的手，“把莫修还给我。”
　　“莫修不见了？”
　　“废话，你不是还要杀他的吗？”方雪指指角落里的小床，“那天，你在上面对我说，不杀了莫修，就不碰我。”
　　陆旭立即想起龙哥那个看似无聊的玩笑，心头一紧，“不过真的那么惨吧……”
　　方雪霍地站起，将他眉宇间的迟疑当作默认，“你快还人，陆旭！你快把莫修还给我！什么正当的事不好做，你非要重操旧业，玩这种绑架的下流勾当！”

　　方雪的苛责，无异于一阵五雷轰顶。陆旭怎么都想不到，莫修失踪了，方雪竟然第一个把矛头指向自己。也对，是该找他。刚进门的惊喜彻底熄灭，陆旭耸肩，一脚踹开边上的桌子，走到窗口，在乱糟糟的角落里找自己的打火机。

　　方雪想到一早莫伯伯回家后焦虑不安的神情，咬了咬牙，“陆旭，你先把人交出来，就是真的要钱的话——”
　　哗！本就有些破旧的小床，被霎时踩破。中间的木板突兀地翘起一端，尖锐地刺破他们曾有过的旖旎缠绵，再多的温存，不复存在！
　　陆旭回头，冷笑：“在你眼里，我就是那种为了钱绑架富家子弟的臭流氓吧！”
　　方雪一怔，不自觉放低了语气：“我知道，你的车馆出了事……是我害得，但是莫修他不是恶意的……他从来没吃过苦，莫伯伯是一根指头都不舍得他碰破的……陆旭，我求你，不要折磨他，你开什么条件都可以……”
　　晃！整排的衣架被踩裂，陆旭面无表情地踏过，走到她面前。“莫修是国宝，我陆旭就是你方小姐随意差使的下等人，是不是！方雪，既然你从来都没有爱过我，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还要跟我这种人呆在一起！是为了赢得莫修的关注吗！”

　　方雪第一次见到他如此暴怒。认识至今，陆旭没有对自己说过一句重话，而此刻面前的陆旭，竟教她隐隐有了害怕的感觉。“陆旭，我不是的……我急疯了，如果人真的是你抓的，你就放了他吧！莫家的势力比你想象的大，莫伯伯如果要追究，连我都救不了你。”

　　“说够了没！”陆旭怒吼，张手抓住了她后退的肩膀，“方雪！我只问你一句，莫修和我，你选谁！”
　　眼泪迅速聚集眼底，方雪睁大了眼睛，任眼泪在眼眶里翻滚，就是不敢回答他的问题。一想到莫修可能在一帮□□手中遭受皮肉之苦，想到陆旭对莫修三年如一日的痛恨，她的心战栗不已，完全丧失了基本的判断能力。她不敢回答！她不想骗陆旭，她更不想莫修受苦！
　　“呵！”陆旭得到意料中的答案，方雪眼中赤裸裸的答案。他低笑着，将面前的女人推开，转身跑出了屋子。
　　“陆旭，你不要走！莫修——”

　　“去他妈的莫修！”陆旭跃上车座，想起车钥匙还在屋内，气恼地推翻摩托车，郁愤而走。

　　一直以为女人的眼泪该是楚楚可怜的，从没想过，眼泪可以伤人！
　　走在喧嚣的大街上，陆旭掏光了口袋没找到一分钱。
　　半路截下了个正给烟点火的小家伙，抢了半包烟和一个崭新的打火机。
　　走到天桥上，点燃，星火的光晃悠在眼前，一下一下，脑海里浮现方雪细心替自己包扎伤口的脸。
　　她说，陆旭你每次回来都一身的伤，知不知道，我会担心！
　　“担心！”他低头啐了一口，烟还没有抽上，就连着打火机一道丢出天桥外，风翻转着红亮的一点，渐渐暗淡下来，烟盒惨淡掉地，被来往的车轮碾过。“只要想到莫修，我他妈就什么都不是！担心个屁！为了你一句担心老子跟刀口舔血的兄弟们散伙漂白开车馆！他妈的我算什么！什么都不是！”
　　他转身扶着栏杆，对着下面，大喊：“方雪！你不配！”你不配我做出那么多！我把心挖出来给你，你却踩在脚底，一直质问我要你的莫修。

　　陆旭根本不想管莫修的死活，可是他也不屑背这种黑锅！
　　在天桥吹够了冷风，他便转头去找龙哥。
　　弄张什么说明的，丢给方雪，证明人不在这里。
　　随便她怎么折腾！最好龙哥漫天要价，把JS要垮了！
　　反正，她方雪的事再和他无关！
　　对！
　　他放手！
　　再也不去纠缠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
　　他陆旭要女人还怕要不来，怎么能被一个方雪吊死！

　　脚还没跨开几步，迎面走上一行人。
　　带头那个，头上绑着层层纱布，身上裹着一件紧身的荧光马甲，走路扭捏，手上还翘着兰花指。
　　陆旭不由心底一慌，脸上带笑：“九哥……”
　　“再叫一次，”男人阴狠地笑，“为了听到你这一声九哥，我可是鬼门关打了好几圈没舍得进去呢。”
　　陆旭来不及再喊一声，九哥身边的男人一拥而上。
　　猛烈的拳脚毫无章法地席卷而来。陆旭弓起身体，抱紧脑袋，咬着牙齿，心想着这下完了，彻底完了。到了这个死人妖手里，难保会找来十来个高跟鞋插进他的脑袋。
　　“老大，好像有人叫了警察！”
　　“妈的，带回去，老子留着他的小命好好修理！”
　　陆旭险些被打昏过去。意识模糊间，感觉自己双脚被人拉起，整个身体从天桥上一节节的台阶下拖过，被尖细的台阶磕得头痛欲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