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杰明的吻》路潞安

4、第四章

　　【一】
　　你不说，我永远不会知道。那盛大的狂欢和肆意，霓虹和啤酒泡，都在粉饰太平。
　　你不说，我永远不会知道。你每道伤痕每次隐忍，欺骗与被掠夺，都在佯装坚强。
　　我没见过你哭泣，因为你藏得小心，句句斟酌得一丝感情也不剩给我，所以看见你哭的我，此时何其幸运，可以，跟你一起哭。

　　长春弯下腰，泪水顺着手指缝隙倾泻而出，而林温抱着电线杆一边哭一边吐，恨不得把心也呕出来。可林温到底是醉了，她看不见长春的眼泪，看不见整个夜幕黑得纯粹，已经没有明天。
　　这段感情走到现在，结束吧。本杰明到底，还是没有吻到那个心爱的姑娘。

　　时间倒回，晚上九点。
　　轮回彼岸酒吧里一片喧嚣，音乐正狂欢，无数身材超正点的姑娘扭动腰肢翘臀，嬉笑怒骂，不过为了表面上的热闹，内心里烂着洞千疮百孔也无所谓。
　　长春面无表情地调酒，一面冷冰冰地无声拒绝男的女的来搭讪，一抬头，却愣住，冰封一般。
　　秦数牵着林温慢悠悠晃了进来，而林温左顾右盼，滴溜溜的眼睛充满开心，纯粹的开心。
　　然后角落，秦数拉着林温混进一群男男女女。开始喝酒。
　　长春觉得心里有些苦，像是啤酒泡沫一个个刺破碎成虚无，然后她停下一切，走过去。

　　“呦，小妹妹你没成年吧。”一个酒杯又递过来，林温接过就开始喝。
　　“没呢，才十七。”林温笑着，依旧左顾右盼。
　　“秦数的女人？”笑呵呵的起哄声中，秦数红了脸。
　　“我跟禽兽没关系啊，我来找长春的。”林温喝了第二杯，打了个嗝。
　　禽兽？一群男女又笑起来，秦数的眉毛跳了一下。
　　“长春是谁啊？”好事者发问。
　　“是我最喜欢的人哦，她是个很棒的女孩子。”林温重重点头，一脸不可置否，端起递过来的第三杯。
　　“搞了半天，原来是个死同性恋。”一群人哈哈大笑，林温咽了一口颜色诡异的酒，傻傻笑开。
　　“没有，死同性恋是我。”林温喃喃：“因为长春根本没说过喜欢我。”
　　笑声依旧戏谑，林温也跟着笑，但酒真的好辣，辣得眼泪掉下来，止不住的难受。
　　从头到尾，原来我只是个恶心的死同性恋。林温哈哈笑着，眼泪滚下来好多颗，忽然想起在天台上，长春冷漠的表情，原来她也是这样看自己的么。
　　爱情原本没什么对错不是么？
　　林温忽然哭起来，很伤心，哭花了脸，然后怔怔了片刻，颓然醉倒进身旁秦数的的怀里。
　　“呦，小姑娘酒量好差，秦数你还不赶紧去motel，嗯？”有人起哄。
　　秦数几分无奈，他今天来本想见长春，但林温死猪一样醉在他怀里，他只好温柔地抱着。

　　“敢动她一下你试试。”长春冷冰冰地出现在人群里，眼神死寂却阴狠。

　　【二】
　　阴暗的回廊，只有舞池里薄弱颓靡的光线照过来。这是夜店里最静谧的一角，空气停滞了流动，缓缓躁郁着沉重与腐败的气息，肮脏嚣张起来，无孔不入。
　　秦数低下头，抬起来时已经换上另一种阴狠的表情。只有在见不得人的地方，他才不必伪装成干净温文的好孩子，他浅笑着，对着独立一人的长春嘴角嘲讽。
　　“果然，你也看上林温了。”秦数晃悠着手机，蓝色屏幕在黑暗里明灭。

　　长春不说话，但她再明了不过，被打过那么多次，气压极低的时候，她的脑子会无比清醒。
　　就是现在，长春啪地一声，干脆利落地打了秦数一个耳光。
　　“所以说，你知道上次千千闹事是我指使的咯。”秦数吊儿郎当地擦擦嘴角的血迹。
　　“照片在哪儿？”长春阴冷着脸。
　　嗡—— 长春口袋里一震，整个心都凉了。
　　“你不看么？林温奶大臀翘的很有料。”秦数凑过去，指指手机暗示着。
　　身后有衣服窸窣的声音，长春不用回头也知道身后多了几个男人，虎视眈眈。
　　“对付一个女的，不用兴师动众吧。”长春笑了，眼睛里却尽是些辛辣的意味，然后一拳飙出，用尽全力。

　　打架有一个诀窍，如果你看准了让谁残废不得好死，不管有几个人在打你，你只要在第一时间废了他就行。
　　“死同性恋，你最好离林温远点儿。”秦数捂着脸，很痛地吐了一口血。
　　无数拳脚落下来，长春无力反抗，忽然有一拳飚得猛烈，她觉得肋骨似乎打断了。但她不会逃，她就算被打死也不能认输，向一个偷拍了林温裸照的人渣认输。
　　“如果你想清楚了，不愿意滚开林温身边，你知道后果的，手机群发会很快哦。”秦数挥了挥手里的手机，照片上是正在换衣服的林温，在学校更衣室里，□□。

　　似乎睡了很久。林温朦胧间看见长春，远远近近虚虚实实，总是不清晰。她笑了追过去，长春却冷着脸让她走开，骂她恶心。
　　“长春。”林温喊着，然后哭了，醉得不省人事却眼泪鼻涕全抹上长春的外套。长春鼻青脸肿地让她趴在自己身上，疼得彻骨。

　　“林温，你听清楚，我会把你丢掉，像丢垃圾一样。”长春擦着血，冷冷地看着烂醉的林温。
　　“你现在醉了，我也可以把你扔在大街上一个人走。然后你醒来求我，说喜欢我我也不会理会你，因为林温你，实在很麻烦不听话，让人心烦，长得美但是很傻很傻，傻得天下无敌。”长春说着，声音越来越小。
　　忽地，她紧紧抱住林温，很紧，连她断了的肋骨都生疼。
　　“但是林温，我好想你，哪怕你就在我怀里，我也，不能留下你。”
　　“因为很喜欢你呢，笨蛋。”
　　长春安静地哭了，身边的林温也哭着，吐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