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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7、第八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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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紧邻水边,墓道里非常潮湿,仿佛一脚踏上去都能踩出些水来,地上生了青苔,踩上去滑溜溜的。
众人很小心地走着,步履放得非常慢,可饶是如此胖子还是摔了好几个大马趴,因为块头大,还无意间连累无辜群众无数,获得白眼×5。
所幸一路上也没出现机关,还算是太平。
就这么走了将近半个小时,吴邪突然拢了拢衣服,哆嗦道:“你们有没有觉的……越来越冷了啊。”
胖子非常合乎时宜地打了个喷嚏。
黑瞎子掏出瓶二锅头丢给他:“喝点这个吧,暖胃。”
又回过头对解语花献殷勤说:“花儿爷冷不,要不咱抱着你吧?”
解语花面无表情:“不用。”
黑瞎子又笑嘻嘻地说:“那我冷,你抱着我吧。”
解语花瞥他一眼:“我只有一只手。”
黑瞎子死不放弃:“那我背你吧,这样你也算抱着我了。”
解语花脚下步子顿了顿,索性停了下来,叹口气:“你没必要这样……我现在虽不能制止你们往前走,但也不会改变主意的。”
其余人一看这是两口子要谈心的节奏,都纷纷往后挪了一点,好心留出一方空间,尽管那空间狭小又逼仄。
黑瞎子背对着他们,也不说话,就那么直愣愣地站在原地,手电只照得墓道一角,其余地方皆是昏沉黯淡,男人站在那里,一身漆黑的背影仿佛从北极漂浮至热带的寒冰,四分五裂地融进了那片黑色的海里,几乎看不清了。
但解语花知道,他就在那里——然而自己永远不会上前,对方也永远不会后退,这短短的半米来长的距离里什么也没有,却仿佛横亘着一座高山。
解雨臣闭上眼睛好一会儿,才缓缓睁开,他安静地望着黑瞎子的背影,轻声道:“我死了以后,你帮我照看着点解家,行么?”
是少有的试探性的语气。
黑瞎子转过身来,死死地盯着他,冷笑:“解雨臣,你不觉得你太自私了吗?凭什么你人都没了,老子还要帮你做事,当爷吃饱了撑的没事干吗?!”
解语花嗤笑一声:“是,我使唤不动你了,那黑爷便想去哪儿去哪儿吧。”末了声音又低下去,“若是想下来找我……我也欢迎。”
“我找你奶奶个熊!”黑瞎子直接吼了出来,接着却骤然降了几调,低沉得仿佛在自言自语,“你他妈真狠……解雨臣,你他妈真狠。”
那语气里藏着不知多少情绪,像是把人毕生的爱恨都揉碎了搅在一起,就算他是那么一个什么都不当回事儿满不在乎的男人,嘴里这轻飘飘的一句话落下,却依旧是砸得人整个都喘不过气来。
解语花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能说出什么来。
他还能说什么呢?他们两人虽是在很多方面都惊人的一致,可也总有些地方是不一样的,这些矛盾在暗地里积累、蔓延,待到爆发的这一天,便再也收不住了。
都说退一步海阔天空,可哪那么容易就能往后退了呢?很多时候,人都是撞了南墙也不能回头,也回不了头的。
黑瞎子安静了半晌,转身提脚向前跨了一步:“走吧,其他的出去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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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墓道就跟人心似的,竟是愈发的冷了起来。
众人都不由都拉紧了衣领,脚步也加快了许多,隐隐间迎面还吹来几缕阴风,像是冰做的鞭子般抽在人脸上,打得人一哆嗦。
再往前走,手电照着墓道都开始反光,仔细看去,那地上、墙上、天花板上,竟是都结了一层薄薄的冰。
胖子奇道:“奶奶的,这后稷还在他墓里修了个冰窖不成?”
黑瞎子笑了笑道:“怪不得他刚才会留些木头在那让我们生火,要湿淋淋的过来,别说麒麟血,神仙也给冻成冰棍了。”
吴邪给冻得浑身发颤,话都抖不利索了:“你你你妹的,这他娘是是是要冻死老老老子啊。”
胖子忙把刚刚那瓶二锅头递给他:“来来来快喝点,要冻坏了小哥出来找我算账怎么办?”
吴邪此刻也懒得计较他后半句话了,保命要紧,抓起二锅头就猛灌了两口,只觉得一股辛辣从喉咙烧到胃里,顿时觉得不那么冷了。
他不由热泪盈眶,觉得二锅头的生产厂家真乃他再生父母也!
跺了跺依旧有些麻木的脚,吴邪甩下众人,一溜小跑地向前进发。
胖子急道:“诶你别跑那么快啊,小心脚下有……”机关两个字还没出口,就听得吴邪脚下地砖“啪叽”塌下去一块。
吴邪:“……”
他算是明白了什么叫人要是倒霉起来,真是喝水都塞牙缝。
最近的黑瞎子离他也有将近十米远,指望人救他是不可能了的。
吴邪闭着眼睛等了半晌,貌似也没有什么毒箭啊银针的射过来,不由松了口气,心道果然几千年前的东西靠不住,你看看,机关生锈卡住了吧?
他正要抬脚,解语花连忙制止道:“你先别动!”
吴邪立马顿住,保持着那个姿势等人过来,解语花小心翼翼地用棍子抵住那块砖,示意吴邪撤脚,后者忙一闪八丈远。
——这墓道那么长,暗器不可能从前后射过来,只需防备这一小片的上下左右就行了。
解语花膝盖微曲,半弓着腰,脚下蓄着力做好随时跳开的准备,随即一提棍子,猛地向后腾空翻去好躲开机关,然而令他没想到的是,对方像是算好了他会躲开,竟从众人所躲的方向嘭的一声响起巨响!
解语花连忙回头,却是被一道炫目的白光刺得睁不开眼来。
过了半分钟左右那光才渐渐柔和了点,解语花缓缓睁眼,慢慢适应这个亮度,这才看到众人都在他前方,个个好好的,什么伤都没受。
解语花甫一过去,便借着那光,看见黑瞎子脸上两行泪。
——正常人的眼睛在适应了黑暗的情况下突遇强光都很容易刺激到泪腺,更何况是他还有眼疾。
那人明显视力没恢复,听见他的脚步声便转过头来,问道:“出什么事了?”
解语花摇摇头,想到他看不见,又道:“没什么事,倒是你——”他不由轻轻摸了下那人的脸,调笑道,“黑爷的眼泪,还真是不多见啊。”
黑瞎子一把抓住他的手,笑嘻嘻道:“不都是为你流的嘛。”
解语花用嘴一点一点地给他抹泪,含糊道:“是是是,为我流的为我流的。”
黑瞎子感受到脸上的触感,立马有些心猿意马,手摸索着对方的头,凑上去磕磕碰碰地接起吻来。
两人都默契地没提刚才谈话的事——出去后的问题出去再说吧,在注定的分别来临之前,先珍惜这仅有的、短得让人唏嘘的相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