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赶集 ...
-
仙桥镇西南角落有一条老街，据说是清朝时相当繁华的商业街，美食服饰洗浴一条龙。店铺挨着店铺，竖条的木板门总有种潮湿的感觉。
作为区分，有点商铺门梁上会插着或新或旧的青布旗，上书店铺的字号，也有懒得摆弄招牌的，卖酒的便在门口放一排溜大大小小的空酒缸，大的可以让大人蹲进去洗澡，小的能给小孩子当夜壶。卖干果的在墙上钉个钉子，高高地挂上一串木头雕的花生红枣，晃晃荡荡，也不怕被鸟雀叼走。
路面是不知道哪朝哪代铺的青石板路，坑坑洼洼，连自行车也别想骑，是正儿八经的“步行街”，如果是女士就更要当心，逛街时千万别穿细细的高跟鞋，保不准什么时候就踩进石板夹缝间出不来了，到时候丢双鞋子不要紧，崴了脚伤筋动骨可要疼个一百天。
所以蓝灵踮着脚从插满红色糖包果子串串的大棒上拔下两串老少皆宜的冰糖葫芦后，也不知是不是重心不稳，一脚卡进青石板缝里，膝盖一软就咣当栽下去了。
阴历五月二十七老街有集市，故而重安和蓝灵一大早就蹬着自行车前去赶集。好在这天天气阴凉，估摸着明天要下雨，两个人倒是玩得痛快。
午饭直接在路边小摊解决，精肉馅儿的馄饨，汤面上盖着几块嫩嫩的香菇，鲜味十足。
下午接着晃悠。
推出新品糕点的商铺，花样百出的路边摊，浇糖画的铁板，吹糖人捏面人的小车，插满糖葫芦的草把……
临近小镇的各种能人异士纷纷聚集过来，一时间老街上满是讨小孩子喜欢的新鲜玩意儿。
蓝灵跑过去买糖葫芦的时候，重安正在聚精会神地注视着鼓起腮帮子吹糖人的小老头。
小老头打开车上小小的抽屉，从里面挑出一坨软软的麦芽糖，趁热捏巴捏巴，也不知怎么地用小竹签挑出一根细长的糖管，嘴巴一鼓就吹出了一只小鸟的雏形！
小鸟肚皮鼓鼓囊囊，一副胖乎乎活灵活现的样子。
从上面挑出眼睛和尖尖的嘴巴，再挑出两只小爪，一只光闪闪的焦糖色小鸟就活啦。等在摊前恨不得将眼珠黏在小老头手指上的一群小毛孩欢欢喜喜地接过糖鸟，可还是赖着不肯走。
“还有要的？”小老头是手艺人，话不多，见小鬼们拿了东西却还围着，得意一笑，“没有要的我就回去嘞。”
“别走，要呢要呢。”重安赶忙插话，对着他一笑。
“小姑娘想要个什么？”
“嗯……”仔细想了会儿，“要个面人儿，随便哪个。”
其实她的想法很简单，面人保存时间比糖人长些，糖放久了会化，也会被自己一个忍不住舔掉，而面人最多硬掉。
围着的小鬼们更欢喜了，看过了吹糖人，再看捏面人，哪里只是有趣两个字可以描绘。
“好嘞。”
小老头手一翻，又抽开另一个小抽屉。重安伸长脖子去看，发现是一个个装着彩色面团的小格子。
捏好大的形状以后，拈一小块黑色面团，食指和大拇指一搓，就变成了眼珠子，再加上精致的钉耙……乍一看怎么有点像天蓬元帅……
“是猪八戒！”毛孩儿们欢呼起来。
接过插着正在憨笑的猪八戒的竹签，重安刚转过头招呼蓝灵，就见对方脚下一卡，呆愣愣地摔了下去！
“嗷——”蓝灵一声惨叫，估计膝盖被磕得不轻，蜷着腿就侧倒在路上，手里犹握着那两串冰糖葫芦。
重安挤过正在把玩面具的某小孩，踩着卖冰糖葫芦大叔的脚就跑过去，蹲下|身查看伤势。
右脚脚尖还卡在石缝里，因此蓝灵不得不蜷着左腿抵在地面支撑身体，看她艰难伏在地上的样子，重安表情有些纠结地抽走她手里的冰糖葫芦，然后托住她的脚，将脚拔出来。
肢体刚恢复自由，蓝灵就吃痛地抽着冷气捂住膝盖，眼睛鼻子都皱到了一起：“安安安安，我腿断了！！”
糖葫芦大叔伸出的手被她嚷得一顿，想了想，还是伸手穿过她的下腋，把她抱起来坐在路边的石阶上，好给准备回家的行人让路。
重安看了看下落的太阳和愈发清冷的街道，心里想着估计今天是没办法回家了，便抬起头看向扛起冰糖葫芦正准备收摊回家的大叔：“叔叔，你知道这附近有客栈么？”
大叔四下望了望：“这地方又没有游客，怎么会有客栈。”手指着西边有着稀稀落落灯光亮起的地方，“那儿是民居，没准有人家会收你们。”
重安点头，“谢谢叔叔。”
“没什么没什么，”大叔挠挠头，“你们两个小姑娘真的不回家？要不我帮你们打电话让家里人来接？”
蓝灵无奈地坐在路边，“家里头没大人，今天就只好住这边了，明天早上再想办法找人救难。”
大叔，“那好，天也快黑了，我送你们去那边。咱们这里虽然还算太平，但小姑娘也要注意些安全。”说着放下肩上的草把棒，蹲下背起蓝灵。
重安帮忙扛起冰糖葫芦，一边道谢一边跟上。
虽说是傍晚，但天色还不算黑，事物都能看得清楚。但跟着大叔拐进一个小巷，就感觉周围忽然暗下来了，想必是高高的老房子墙壁挡住了光。
难怪这里灯亮得这么早。
巷里寂静无声，地面是青砖铺的，有些薄薄的青苔，脚步落在上面也没多少声音。
大约是受了潮气侵蚀，小巷两边的墙壁格外斑驳破败，偶尔一两盏灯笼挂在门边，映着掉漆木门的铜色门把，泛起幽幽的光。
随着渐渐往里面走，大叔觉得有些不对了，托了一下背上的蓝灵，小声道，“怎么越走越黑？这么早就全睡了？”
受诡异气氛加上最近接二连三的撞鬼事件影响，重安也端不住了，同样小声道：“大叔……要不我们回头随便找一户人家，别往里走了……”
蓝灵被俩人神神叨叨的样子吓住，顿时用力勒紧手臂。
“咳咳……”大叔只觉喉头一紧，差点一口气升不上来，颤悠悠地指着路边一户亮着灯笼的人家，“就，就这家了。”
抬手握住铜质门把叩门，咚咚咚的声音在小巷里有种鬼气森森的感觉……
大叔咽了一口口水，鼓足勇气又敲了几下。
半晌，门里幽幽地传来一句话，“本家不接待客人。”声音枯老干涩，三人同时头皮发麻，感觉好像后颈被一只冰凉的手提住，毛骨悚然。
“实在是打扰了，这两个小姑娘有一个崴了脚，两个都没办法回家。”大叔有些为难，“大晚上的，还劳烦留她们一宿。”
门内静默。
半晌，大叔牙一咬，小声弯下腰对重安说：“要不你俩今晚先去我那儿将就一宿，不过我那屋子有点远，又是一个大老爷们住……”
重安正想点头，正对着他们的大红木门忽然吱呀一声打开了。
“两个小姑娘可以留下。”
苍老的身影佝偻着背，打开门后打量了三人一眼，然后转身往里走。
被那个阴冷的眼神吓得一缩，蓝灵勾住大叔脖子的手勒得更紧了。
大叔有些艰难地弯腰，放下她，对门内的老人道：“那就多谢关照了。”
老人也不搭理他，径自往里面走去。
蓝灵摇头，“嗷呜呜不要我不要进去！”
大叔安慰道：“没关系的，就住一晚，明天天一亮就走，毕竟现在天晚了……”说着也觉得自己的说辞太苍白，于是用力拍了拍她的肩，给予精神上的鼓励，“勇敢起来小姑娘！”
蓝灵，“……”
谈判的结果是重安和蓝灵手挽手结伴进入黑黢黢的古宅，大叔在门外目送。
“不知道关门吗？”老妪侧过脸，嘴角隐约勾了一下，“小姑娘们。”
“无聊啊～”
季小妹坐在椅子上，两手扒着椅背。
鱼骨操着遥控器摁来摁去，寻找播嬛嬛的晚间频道。
“季重安她们俩今晚不打算回来了？怎么会没有嬛嬛呢……”
季小妹抱怨，“说什么要留人照顾病人，其实根本就不想带我们去……不回来更好。乐死她们。”
抬眼看了看楼上，“像她这样的从早睡到晚的真的没事么？”
“不知道。”鱼骨摇摇头，“不知道。”
“不用说两遍吧！”
“第二个不知道是指不知道你老姐遇到了什么情况。”
“能有什么情况，玩傻了呗。”
“……”
“肯定遇到刺激好玩的事情了！”想了想，“嗯，那八成是遇鬼了！”
鱼骨眼角抽搐，“为什么……好吧，原来你一直把撞鬼看做是刺激好玩的事……”
堂门忽然被地推了一条缝。
一人一鬼齐刷刷往门口看去。
一道修长人影安静地侧身闪进来，接着再回头悄悄掩上门。
在四道灼热视线的注视下，身披黑色连帽斗篷的少年慢慢走过来，神色坦然，腰板挺直。
走到守在电视机前的两人面前，少年向后掀去帽子，露出一张清俊的脸。
“我来找人。”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赶集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