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缨在手》斯琦

23、离经叛道

　　幕越回来时，已经是晚上八点，喝了不少酒，醉得不省人事，是和他一起参加演讲会的法医同事赵小明将他送回来的。

　　只是赵小明在扶着他开门进来时，看到他家里竟然有人，还是个女人！满是震惊诧异讶然，再仔细看时，却是今天陪着他来演讲，一直站在他旁边声称得意学生的女子！
　　赵小明冲着她意味深长一笑道：“你好，我是幕越的同事，我叫赵小明，幕越他被灌了不少久，喝醉了，我顺路便把他送回来。”

　　同样惊讶诧异的长缨才回过神来：“啊？哦，谢谢你了！”
　　“那我把他交给你，功德圆满了，我先走了。”
　　“哦，好的，麻烦你。呃，谢谢你了，那个我……”

　　“不用送了，你好好照顾幕越吧，再见。”赵小明微笑着挥手离开，心里却暗暗得意，他们还以为这幕大法医有精神上的洁癖，所以一直都没有女朋友，也从不让人去他家，原来他早就金屋藏娇了，而且还是和自己的女学生同居，师生恋吗？他果然是不忌世俗的狂人啊！
　　“……”长缨挂上一头黑线，她有说要送他吗，做法医的都这么自恋？

　　回头看向躺在沙发上烂醉如泥的幕越，既无奈又心疼。
　　自他离开后，她没有参加演讲酒会，而是偷偷的回来了，她挣扎痛苦，悔恨悲哀，想了许多，却又根本想不通，脑袋越想越乱，好不容易冲了个冷水澡，整个人才冷静下来，看着镜子里自己唇瓣上，被他咬破的地方，唇瓣上残留着他亲吻过她的气息，让她无限的眷念留恋，仿佛他灼热激烈的吻，仍然火辣辣的吻着她，可是她到底该怎么办？她的心告诉她，她不想抗拒，不想拒绝他，她想要他和他在一起，互相依靠，互相扶持温暖！可是理智却告诉她，不行，不可以，他们是舅甥，是亲人，是有血缘关系的亲人，不管哪一方面他们都不可以在一起。

　　想明白了，想通了，也下定决心，即使是违背自己的心意，宁愿悲伤痛苦，她也不能连累他失去刚刚获得的荣誉，他的一生太坎坷，太悲苦，现在是他苦尽甘来的时候，她不能那么自私拖他后腿，可是在看到他这一刻，她刚刚下了的决心又消失无踪了。

　　他敛着眉，薄唇紧紧的抿着，即使是睡眠中，他仍然是不安害怕的，他在害怕什么？
　　长缨一阵心疼，走过去轻轻的推着他叫道：“舅舅，舅舅！”
　　幕越眉头动了动，皱得更紧，却没有醒过来的意思。

　　无奈之下，长缨只好俯身，勉强用尽力气将他扶回他的房间躺下。
　　天气炎热，他浑身酒气，知道他有洁癖，长缨怕他睡得不舒服，打了盆水来，细细的替他擦了下头脸和身子，给他换了衣服。

　　“水，拿杯水来。”
　　收拾了一切，本来沉睡中的幕越突的开口，眉头皱得死紧，嘴唇也很干燥，酒精燃烧得他全身发烫，喉结上下的滚动着，想来是极度的缺乏水分，他渴了。

　　长缨急忙倒了杯水过来：“舅舅，水来了。”
　　幕越却还是沉睡着，并没有醒过来。
　　长缨有些为难，瞧着他干燥的嘴唇沉吟了下，坐到他床边，将他的头扶起，靠在了自己的臂弯里，拿着水杯凑到他唇边道：“舅舅，喝水吧。”
　　冰凉的水入口，幕越干渴中找到源泉，立刻张嘴大口大口的喝水，待一杯水饮尽，才舒畅了，睁了睁眼看向长缨。

　　长缨身子立刻一僵，心怦怦的跳起来，现在她抱着他的姿势太过暧昧，肌肤相触，大是尴尬起来，讪讪道：“舅舅，你还好吧？”
　　哪知幕越只是看了她一眼，又闭上眼睛睡过去。
　　长缨松了口气，急忙放下杯子，轻轻的将他放到枕头间，便欲起身离开。

　　腰间蓦地一紧，他抱住了她的腰，整个身子挨过来，脑袋枕在她腿上，埋首在她肚子里。
　　长缨登时全身僵硬起来，心跳剧烈跳动着，紧张得丝毫不敢动弹。
　　半响见他只是枕在她腿上睡觉，才慢慢软下来，哭笑不得，轻轻叫道：“舅舅，舅舅。”
　　幕越呼吸匀称，已经沉沉睡着了。

　　长缨听着他有绪的呼吸声，望着他乌黑的头发，心里在温暖，在溶化，凝视着他优美的侧脸，情不自禁伸手抱住了他的头。
　　或许只有这一刻，面对他沉睡的样子，她才有胆量放开理智的防备，她的内心并不想拒绝他，就只能这样默默的抱住他。

　　许久，她感到腿开始发麻，想要起身，却又非常贪恋这样与他相拥的时刻，犹豫着想要放开他时，幕越蓦地一翻身，躺到了床上，顺手将她一拉，也倒在他旁边。
　　长缨轻呼一声，立刻挣扎着要起身，他已经伸臂搂住了她，将她搂在怀里抱住了。

　　“舅舅，舅舅不要，放开……”
　　“嘘，别动，我只是想抱着你睡一下，只是抱着你。”幕越睁开了眼睛，温柔似水的看着她，一丝期待一丝恳求，让她心里一软，不再挣扎抗拒。

　　幕越微微一笑，拉过她的手，放到唇边轻轻一吻，搂紧她在怀，重新闭上眼睛。
　　听着他有率的心跳声，鼻子间闻着他熟悉的气息，看他的确只是搂着她沉睡，没有其他什么动作，长缨紧崩的神经和紧张的心理，才慢慢的松懈下来。

　　静悄悄的房间里，柔和的灯光，两人静静的相拥而眠，那一刻，没有激情，没有血缘关系的顾忌，抛开了世俗伦理，他们只是相爱不能相守的情人，气氛融洽得周围一切都是温柔的。
　　长缨以为她今晚会失眠，肯定睡不着，可是静静的听着他的心跳声，感受到他温暖的怀抱，她还是困意涌上，沉睡过去。

　　待她一觉睡醒，睁眼看见睡在舅舅房间，惊了一跳，才想起昨晚发生的事。
　　惊恐的起身发现床上已经没有幕越的身影，他已经起床了吗？
　　长缨急忙整理了下妆容，起床离开他房间，厨房里那条熟悉的身影在忙碌着早餐。

　　幕越回头看见一脸尴尬羞愧的长缨有些懊悔的脸色，温和的笑了笑道：“傻站在那里干什么，赶紧去洗脸刷牙，等下就吃早餐了。”
　　长缨脸一红，哦了一声乖乖的走进洗手间，对昨晚的事，他不提，她也不说，很有默契的不提起，让它过去了。

　　餐桌上，幕越看她吃完后问道：“论文交了吗？”
　　“嗯，昨天已经发到陈老师邮箱了。”
　　“你跟那个男生……计算机系的容清远是吧，怎么样了？”

　　长缨心一跳，瞟了他一眼，见他神色也是淡淡的，仿佛跟问她论文交了没有一样的淡然随意，抿了抿唇，轻声道：“没怎么样，就是那样了。”
　　幕越深邃的目光停在她身上，看着她低垂着头不说话，半响才清冷的说道：“已经有五年了是吧，他喜欢你闹得人尽皆知，你这样不承认也不拒绝，是要拖下去吗？”

　　“我没有！”
　　“既然不喜欢就干净利落的拒绝吧，拖下去对谁都没有好处，当断不断，反为其乱，一个人没有多少个五年的。”

　　长缨心里很不是滋味，更多的是无奈，虽然她明知道容清远一直没有放弃她，可是他又很聪明的没有摊开言明，总是以朋友的身份跟她相处，她曾经明言暗示她的意思，让他不要为她空度时间，浪费心思感情在她身上，可他就是装疯卖傻，装作不懂她的意思，真不知道他是太聪明还是太傻，所以才形成了今天这样的局面，一对貌合神离的情人！

　　幕越看着她为难无奈的神色，风清云淡道：“有时候拒绝并不难，接受也不是很容易，只是要看你自己的心，看你有没有勇气。人人都说我是狂人，其实只是因为我不怕，我的人生里，早没有了小心翼翼，步步为营，离经叛道的事，经历过了，看得多了，也就不在乎周围世俗的目光了，长缨，看着别人的脸色生活，时时刻刻得要察言观色，不累吗？随心所欲就好了，顺其自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