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缨在手》斯琦

13、俗家弟子

　　长缨完全傻呆住了，半天才反应过来，震惊道：“你……你在开玩笑吗？佟航哥，你要出家做和尚？”

　　“只是受戒做俗家弟子，我还没有资格做和尚。”佟航笑得温和，对她的反应并不惊讶。

　　“这两样有什么区别吗？还有你的父母家人会同意吗？”

　　“呵呵，师父已经说服了他们了。”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受戒？你才刚刚大学毕业，正是大展宏图的时候，你的前途一片光明……”

　　“小缨，你知道我大学修的是什么吗？佛法！这几年大学学期中，我的佛法辩论已经过了十六级六字真言颂，师父说我可以出国深造佛法辩论会，我想去，所以要受戒，宏佛院举荐我去。”

　　“……”长缨说不出话来，叹了口气问道：“你是什么时候对佛法感兴趣的？”

　　“你还记得小时候有次跟你去宏佛院玩耍，不小心听到几位师父辩论佛法，那时我就觉得很有趣，后来经常拿你当借口去看师父们颂经，渐渐的找着机会与他们闲聊，也顺便请教心里的疑惑，后来师父说道我有佛缘，便收了我入门学佛法念经。”

　　想起那时的确有段时间，他常常带着她上山看佛，那时她就觉得奇怪，为什么他那么喜欢看和尚念经，他看着他们念经是的眼神是那么的灼热和向往，原来他的佛缘便在那时结起了。

　　“你真的决定了吗？”

　　“嗯，日子已经订了，八月三日，便是我受戒之日，八月十五，便是我出国之时。”佟航眼睛里散发着异样的光彩，他有多渴望多期待这次的机会。

　　长缨微微苦笑道：“真有你的，竟然在我十八岁成年生日那天，送我这样震撼的礼物。”

　　佟航笑道：“因为你是我佛缘牵引者啊，没有你就没有我今天的决心和机会，小缨，我谢谢你。”

　　长缨耸肩道：“你喜欢就好了，既然是你的愿望，那么我只能祝你成功了。”

　　接下来的几日，佟航都如同从前一样，白天陪着她到处的闲逛游玩，晚上则带着她研究佛经，长缨刚开始看着那些佛经头就疼，到后来他慢慢的给她讲解后，也慢慢的领悟了佛法的玄妙。

　　看得出来佟航是真的很喜欢佛法，一讲到佛时，他眼睛是眉飞色舞的神采飞扬，辩论时更是整个人神采奕奕，看起来有无穷的精神劲头和动力，那神情就如同看见猎物的野兽，全身上下鼓足了冲劲，这样的他是没有人可以阻止的，所以他的父母只能同意他受戒。

　　八月三日一大早，长缨和佟航的家人站在宏佛院正堂的佛祖神像前，见证他的受戒仪式。

　　从他的焚香沐浴，到早课颂经、参拜、斋祭，然后才是受戒斋度，因为只是俗家弟子，不是真正的剃度，院长只是象征性的剪下他的一小绰头发，然后用香印烙他的手臂，把他的名字存入了佛籍档案，法号纪杭。

　　受戒后，佟航向父母亲人敬茶，他不算真正出家，仍然要尊父母血亲，最后他也敬了长缨，他是因为长缨才成就了他的佛缘。

　　八月的天气是非常炎热的，佟航受戒礼结束后，已经出了一身大汗，转回了后院沐浴换衣。
　　站在院门口，拿出了手机，仪式过程中她的手机振动不停，因为不方便，她设置的说语音信息留言。

　　全部都是她的同学朋友发来祝她十八岁成年生日快乐的祝贺，心里感到很是温暖。

　　十八岁了，她成年了，她自由独立了！高兴开心之余，心里又有些空落落的失落。

　　在祝福她的所有各式各样认识的人里，同学，朋友，老师，就是没有那个她最期待的人发来的祝福消息。

　　幕越已经出差快一个月了，这一个月中他很忙，跟她只通过三次电话，一个是他刚到地方打来叮嘱她报平安，一个是转换地方时刚下飞机打来，一个则是她发信息告诉他要来这里时，他打过来询问原因。

　　一个月的时间只有三次电话，可见他有多忙，她不敢随便打电话打扰他，大部分都是发信息，总是她发过去，他正忙着没有时间回，而他空闲下来时，大部分时间都在夜里，他回复时她已经睡着了，两人带着思念，带着淡淡的美好的遗憾，各自过着自己的生活。

　　舅舅出差前说过，会尽量赶在她生日前回来，看来是来不及了，虽然渴望，但两人现在分居两地，她十八岁生日里注定没有他。

　　“生日快乐，小缨！”

　　“谢谢，佟航哥……现在不能这样叫了，得叫纪杭大师了。”长缨笑起来收起了手机。

　　“我只是俗家弟子，不算大师。”佟航笑着伸手抚摸了下她的头发：“你永远是我的小妹妹，不叫我哥叫什么。”

　　他的笑容很温暖，长缨看着却觉得太脱尘，如今的他，她怎么也不能把当初那个邻家哥哥的形象套在他身上。

　　“佟航哥。”

　　佟航眉梢眼角俱是笑意，他与她的兄妹之情不想因为他受戒而生疏了，拿出串手琏型佛珠递给她：“这是我参佛开始一直带着颂经念佛，为你祷告时用的，五年的祝福，五年的礼物，如今一起送回给你，希望佛祖保佑你。”

　　“谢谢。”长缨接过了佛珠，那是他的心意，五年来挂念她，担心她的心意。

　　“无论如何你都是我的小妹妹，这是从没有变过的。”佟航在他的师兄弟们招唤后，温和真诚的说着，向她挥手离开了。

　　长缨目送他离开，才把目光转到手上，她不是个贪心的人，是她的就是她的，不是她的她不强求，他若真的当她是妹妹，她乐得接受他做哥哥，他若不记得她，她也不难过纠缠他，不争不抢，即使最后她什么都没有，她也不强求，是逃避还是害怕。

　　收起佛珠，长缨转身准备离开。

　　却在转身一刻愣住了，睁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站在前面的那条修长清逸的身影，熟悉的脸庞，带着温暖的笑意，含笑上下打量看着她，却不发一言。

　　长缨不由自主的揉了揉眼睛，看到他依然一脸笑意的站在那里，清透的眼睛里，透着丝得意的戏谑。

　　长缨心怦怦加速跳动，欢喜的向他奔过去，在他面前停下，喘息了下凝视着他因为长途跋涉，有些疲惫的脸色，眼睛里却是欢愉的神采：“舅舅！”

　　眼眶红了，脸颊也因为兴奋挂上了层红晕，掩饰不住的惊喜交集，她伸手似乎想要拥抱一下他，可是又理智的只是抬了抬，转为尴尬的挽了下被风吹乱的头发，哽咽道：“舅舅怎么知道这里的？”

　　幕越心里叹息一声，却伸开双臂，将她搂入怀里抱住了，手越搂越紧，感觉到双方心跳的加速和慌乱。

　　长缨身体是僵硬的，心里却是满足的，在熔化、在燃烧，她渴望他的怀抱，渴望他暖和温柔的笑脸，渴望他身上熟悉的气息。

　　直到她喘不过气来，幕越才松开了手，在她发丝间轻轻的吸了口气，一手揽着她的腰，一手抚在她脑后，深深一吻印在她额头上，含笑道：“生日快乐！缨。”

　　缨！他叫她缨！他说生日快乐，缨！

　　他亲了她，他是第二次吻了她，是舅舅外甥女间的亲吻吗？还是别的什么？

　　长缨看着浴室里发出哗哗的流水声音，他日夜赶程，终于在忙完了工作，赶在她生日时来看她，此时的他是疲倦而脏污的，为了赶飞机，他甚至放弃了休息清洗沐浴的时间，只为想对她亲口说一声：生日快乐！

　　长缨心里是复杂而感动的，他竟然可以如斯为她，他是真的在意她，这样的认识让她很是欢喜雀跃。

　　桌子上的手机铃声响起，锲而不舍的响个不停。

　　长缨犹豫了下，还是拿起手机，走到浴室门口说道：“舅舅，你的电话。”他的工作忙，每个电话都是很重要的。

　　“你帮我接一下。”水流声已经停止，想来他已经洗完。

　　长缨愣了下，还是听他的接通电话。

　　“幕越，你在哪里？你为什么不见我？我打电话你不接，发信息请你来夜来香，我等了你三天都没来，你为什么不来？幕越，你知道我有多爱你吗，我爱了你整整四年了，你为什么不要我……”

　　长缨一窒，大是尴尬，这是舅舅的桃花啊，听她絮絮叨叨的说个不停，好不容易歇了声，才说正声说道：“喂，你好……”

　　对方听到她的声音立刻炸毛，尖声道：“你是谁？你……你为什么拿着这个电话？”

　　“我是……”

　　“幕越呢？幕越在哪里？让他接电话！”她的情绪激动起来。

　　“……他正在洗澡，不方便接电话。”

　　“啊……你这个贱人，你胆敢勾引他，你是谁？我要灭了你……”

　　对方十二分贝高音，让长缨不得不把拿手机移开，避免耳朵受到荼毒，空旷音量在寂静的浴室门口还是分外的清晰可听。

　　浴室的门不知何时无声的打开了，幕越听到手机里传来的辱骂声，直接接过手机，冷冷道：“你追了我四年我连你的名字都没记住，你还有必要纠缠不清？那个谁，出门向左直行是医院，向右右拐是幼儿园，自己选择。”然后便挂了电话，淡然的目光落在嘴角微微抽搐的长缨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