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梦》暮小木

5、楚楚

　　4.『楚楚』
　　上学的那天天气格外的好，阳光暖暖的照在人的身上，真想舒舒服服的伸个懒腰，沐浴在阳光之下。可是夏口，他是一个例外。
　　夏口的家始终是漆黑一片的，拒绝任何的光线进入。夏口的妈妈，明明之前是老婆婆的样子，却在祭祀的时候一下子变成了年轻的女性，她现在正坐在落满灰尘的梳妆台前，装扮着自己光洁的脸蛋。手中的那支精细的毛笔，在自己的脸上，一点一点用心的画着。
　　“要去上学了么，夏口？”她从镜子里面看到夏口要出门的身影，但是手中仍然执着笔，专注的画着自己的面孔。
　　夏口看了看自己妈妈的背影，已经完全摆脱了几天之前老人的形态，变得年轻且美好。
　　这样的变化到底发生了多少次？他已经记不清更加数不清了。他真怕有一天，自己连自己的妈妈都不认识，她的面容开始变得晦暗不清，这该是一件多么可笑的事情。
　　“你这孩子呀，问你话怎么都不回答呢？”她苍老的声音也变得动听，夏口厌恶的皱皱眉头，用鼻子“恩”了一声算是回答。
　　走在撒满阳光的小路上，夏口听见大家议论最多的，就是前天的祭祀。他们讨论着少女的容貌，虽然也想讨论夏口，但看见他走过来，便也闭口不提。
　　夏口还记得那个少女，并且以后的日子里面，还要面对着相同的脸孔生活。而那个真正的少女呢？的确是长相娇美，可是她已经死掉了，再长相娇美又有什么用呢？
　　到了班级里面，大家还在讨论，真是有够烦人的。
　　“夏口，那天我走之后你没事情吧？啊，对了，我和那个女孩子我们根本就是不认识的！我没有丢下你一个人不管的意思啊！”一看到夏口坐到座位上，桃七就慌慌张张的跑到夏口面前解释。夏口一脸平静的坐好，从书包里面掏出书本来，放到桌子上，打开，认真的看起来，丝毫不理会桃七。
　　桃七尴尬极了：“那个，夏口，你不要和我生气了嘛！我也不是故意的啊，对不起啦！”
　　夏口还是不理睬他。真是拿他没办法了，桃七耸耸肩膀：“那好吧，夏口，你什么时候不和我生气了，就来找我说话啊！”
　　他正要回自己的座位上，夏口忽然叫住他：“等一下。”
　　桃七扭头看他，他双眼盯着书本，一动也不动：“我劝你，最好看清楚楚，尤其是她的脚底下。”
　　桃七愣住了，他根本就没有和夏口说过楚楚的事情呀，夏口是怎么知道的？真是太奇怪了！
　　“桃七，你过来啊，我前天去参加祭祀了，我和你讲哦，真是好有趣诶！”班里的福优笑意满满的走过来拉走了桃七，他们恰巧坐在前后桌的位置，一起回到了座位。
　　“福优你干嘛啊，你没有看到我正在和夏口说话么？”桃七不满的瞥了她一眼。
　　小渔村里面的女孩子很少有长相极其美丽的，要是这么说来，福优算是小渔村里面最可爱的女孩子了。她剪着已经过时的娃娃头，圆圆的鹅蛋脸，大大的眼睛，粉嘟嘟的脸颊，使她看起来就像是一个瓷娃娃似的。
　　她对着桃七吐吐粉红色的小舌头：“对不起嘛！可是我不喜欢你和夏口说话，他看你的眼神怪怪的，总之他就是很让人讨厌啦！”
　　“会有么？”桃七撇撇嘴巴，伸手揉乱她的短发“我和夏口啊，是很要好的朋友哦！你以后不要这样啦，这次就原谅你好了。”
　　福优的脸“刷”的一下子全红了。她对桃七的小心思全班同学都看得出来，只有这个慢半拍的桃七傻乎乎的以为福优把他当做是朋友才会对他这么好。这个男生啊，真是笨的可以！
　　“喂，喂。”正在上课的时候，桃七瞌睡的打了个哈欠，就听到窗户外面有人在小声的叫着他。
　　他望向窗外，楚楚正趴在外面的窗台上，声音带着笑意的对他说：“小孩，上课要认真听讲哟！”
　　声音真的是很难听啊！嗓子就像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划过似的，尖细尖细的还很刺耳，也许是戴着面具的缘故，她的声音还有些瓮声瓮气的。
　　说来也很奇怪，楚楚就像是刻意隐藏自己的面容似的，总是用面具遮挡着自己的脸孔。对于她的长相，桃七只是依稀的记得她长得很好看，但是具体长得什么样子，他也记不清了。
　　“你为什么总要戴着面具啊？”桃七心里藏不住任何的事情，忍不住问了出来，但又怕惹她不开心，偷偷的看着她。
　　楚楚把手背到身后，似乎是在凝望他，却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嘻嘻哈哈的笑着。
　　忽然一个小纸团砸到了桃七的脑袋上，他连忙向后看去，目光不自觉的就落到了夏口身上。
　　夏口发现他正在看自己，咧开嘴巴，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齿，鬼里鬼气的对桃七笑着，笑的桃七忍不住打了个冷战，赶紧弯腰把纸团捡起来，打开，里面的笔迹果然是夏口的。上面写着四个大字：别理楚楚。
　　“喂，小七，纸团上写的是什么呀？”楚楚的手臂又细又长，她踮起脚尖，把手臂伸进窗子里面“我可以看看么？拿过来给我看一看啦！”
　　“啊？等，等一下！为什么要叫我『小七』啊？”桃七抓抓头发，手中捏着的纸团不知不觉之中就被汗液濡湿了。
　　“这样叫你不是显得我们之间的关系很亲密么？”楚楚歪歪头“快点啦！我想要看一看嘛！快点！”
　　“好，好吧……”桃七刚刚想要站起来，从窗口把纸团扔出去，后座的福优就伸过手来扯住他的衣服：“桃七，你干什么呀？怎么突然站起来啊？”
　　“你没有看到么，福优，外面有人在和我说话啊！”
　　“你在说什么胡话啊，桃七！外面根本就没有人啊！”福优奇怪的向外张望着，什么也没有看到，还以为桃七捉弄她，不由的嘟了嘟嘴巴。
　　怎么可能没有人呢……桃七也扭过头去望着窗外，果然没有人。可是刚刚……怎么会这样呢……
　　怀着一肚子的疑问，桃七在放学的时候故意走的很慢，他隐隐约约觉得夏口知道些什么，他想要问问夏口。可惜夏口不领桃七的人情，发现他刻意放慢脚步，就不咸不淡的对他说：“我还有事情，要快点回家，先走了。”
　　看着夏口的身影消失在巷子的尽头，桃七无奈的抓抓头发。唉，怪不得同学们都不愿意和夏口来往，都是因为夏口的脾气太古怪了。
　　“自己一个人走很孤单吧？我来陪你一起走吧！”楚楚不知道从哪里蹦出来，面具在路灯黄色的光线下，诡异又恐怖。
　　“楚楚，我的朋友叫我不要理你呀，你说我应该怎么办呢？”桃七苦恼的抓抓头发。
　　“为什么不要理我呀？”楚楚茫然的问道。
　　“他和我说要我看清楚你的脚底下。”桃七指向楚楚赤着的脚丫，光滑的脚腕上系着一个红色的蝴蝶结，蝴蝶结上面，还有一个叮当作响的小铃铛。可是，这双美丽的脚，却并没有挨着地面，理所应当的，属于她的漆黑的影子也消失不见。
　　“没有影子，对不对呀？”楚楚一边问着，一边解下了面具。
　　光滑白皙的瓜子脸，却透着一股阴冷的感觉。楚楚有一双又大又漂亮的丹凤眼，睫毛纤长而且很柔软。小巧的鼻子，淡色的薄唇，眼角处，还有一颗小小的泪痣。真是一个标致的人啊！桃七忘记了害怕，几乎看呆了。
　　“我的名字叫做楚楚。”楚楚咧开嘴巴，牙齿洁白整齐“你难道没有听说过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