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池中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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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武昌，不看黄鹤楼怎么行？可偏偏在武昌住了这么久的天陵，就没来过这个时代的黄鹤楼。这里游人不多，比起后世，简直是清净了不知道多少倍。有楼，有山，有水，天气又称不上冷，简直比家里那个充满了闹人娃子的地方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天陵从背包里翻出渡情，这玩意是刚开90级充值赠送的双人同骑竹筏子，以前在游戏里她经常跟秀秀一起，嗑个飞鱼丸，在白龙口划船，美其名曰快艇。用系统操纵渡情显然不难，不过天陵想尝试下自己划船的感觉，那明显就不那么顺利了。
冬日里的晴天明丽温柔，自然有些许文人墨客在岸边品茶煮酒遥望黄鹤楼。一个披着狐裘披风，打扮甚是富丽妩媚的女子在这冬日里理所应当的抢眼，女子在这结了冰碴的江面上撑起竹筏子，更是吸引足了眼球。江面水波微荡，女子纤纤素手撑着竹篙，绿的翠红的娇，筏子不徐不疾的游动着，怎一个旖旎风雅了得？几个文人忍不住斗起诗词来，这楼、这山、这水、这人，若是书之，谁知会不会有下一个崔颢？
忽然这竹筏剧烈摇摆起来，女子也不再如先前一般神闲气定，身子随着竹筏晃动起来。岸上唯一一个身着短褐的小伙子忍不住大喊：“姑娘，小心啊！”
这声音一下子打碎了周围的宁静，偏又没什么大用，周围几个文人都忍不住摇头。那小伙子身边的公子用折扇柄敲了敲他的头，然后抬手一指江面，示意他看。那竹筏子已经不再摇摆，可女子也不再撑竹篙，她双足之间似乎有种奇怪的力量，是的这竹筏到江安之间这短短的距离中，水平如镜。这姑娘居然直接走下竹筏，踩着江水向江岸走来，她身后那只小小的竹筏子顺着江水，慢悠悠的飘走了。
天陵看了一眼顺流而下的竹筏子，又看了一眼背包，果然，渡情自己回来了。她上了岸，随意看看岸边距她最近的三人，一青衫一白衣一短褐，看上去刚刚那个出言提醒她的小伙子是这其中一人的仆从。她只点点头：“多谢。”
那少年郎脸涨得通红，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却听他身边那个白衣公子先行开口道：“姑娘好轻功。”
天陵只用眼角扫他一眼，便知道他心里打的什么主意。见过她刚刚那一手，便应该知道她内力有多强，敢这般轻佻的跟她说话，相必是无知无畏。她只点点头，转身欲走。
白衣公子却继续朗声问道：“姑娘面带愁容，可是有什么烦心之事？在下或许能帮你。”
这他妈还有完没完了！天陵回头冷冰冰的看着他，那白衣公子依旧言笑晏晏，差评！她心知这时代中人注定看不起江湖草莽，她又是女子，定然会引起这些自以为高人一等的文人墨客轻视之心。她伸手碰了碰腰间短刀，看着他反问道：“在下只是觉得手下并无一个得用之人，心中颇有郁郁，怎的公子愿意帮我不成？”
他身边的青衫少年注意到天陵右手抚向腰间，他可是见识过江湖人的狠辣，立刻向前一步拱手想要解围：“尊下想要什么样的人？在下常年游走四方，也识得不少人物，刚刚友人多有冒犯，还请姑娘谅解。”
天陵心情本就极差，她长久养成的习惯不许她失礼是一回事，女人心中反复无常的情绪又是另一回事。她本欲吓退刚刚那轻浮的书生，现在见人家真的把她当成一言不合便要动手的下三滥顿时情绪更加烦躁。她听出青衫人赔罪的意思，索性半是玩笑半是刁难的开口道：“那自然是要满腹经纶又不拘小节，处事周详又有雄才伟略，要敢想敢做心中自有沟壑，要有武侯之智，太白之才，这样的人，公子找得到？”
那青衫少年苦笑一下，天陵的意思简单明了，你欲赔罪，我偏不饶，他也看出来了这女子并无杀心，当下放心了些于是又把皮球踢给那个傻乎乎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混球：“在下确实找不到，但伯温可以。”
“伯温？”天陵皱了皱眉头。
那白衣公子也不是傻的，自然感觉的出友人刚刚恭敬和对自己的维护，这次态度倒是正常了不少：“在下姓刘，名基，字伯温。”
走你！天陵只觉得现在整个人都不太对，来到这元代，第一次被调戏居然是被刘伯温？这个朱八手下的第一文臣，年轻时原来也是个登徒子。不过想来此时，刘伯温不是刚刚年少中进士，便是刚刚得到朝廷任命，应该正是春风得意之时。天陵心中暗暗算计一番，轻哼一声故意似是而非道：“那么刘公子可愿入我帐下？”
“帐下”二字实在耐人寻味，此时义军四起，正是局势纷乱复杂之时。刘伯温也暗叫不好，只得把刚刚的轻佻又重新拿出来，他故作暧昧的问道：“那么，姑娘又肯许给我什么呢？”
天陵几乎要笑起来了，好一个刘伯温，这人果然要不能留之，便除之。只是现在并不是时候，刘伯温还没对元政府失去希望，天陵只笑道：“我许你海清何晏，九州长安，你敢要么？”
刘伯温一愣：“阁下……”
他话没说完，就见一人策马飞奔而来，在天陵面前下马，单膝跪地：“府主，刘营长说他已按您要求准备好了。”
“哦？这次没有擅自做主张？”
那人面露难色，却是当日在山寨中与山猫子颇为交好的二胖：“府主，张哥他们也并非故意，您便饶了他们一回吧。”他丝毫不敢提起山猫子，生怕再惹怒天陵。
天陵也懒得继续纠缠这个问题，只打了个响指吹了个口哨，那匹从游戏里带来的里飞沙立刻远远的飞奔到她面前。天陵翻身上马，拉着缰绳回身对着身后那几人一拱手：“后会有期，刘公子，他日你若觉得江西不是个好地方，随时可来天策府找我。我刚刚所言绝无半点玩笑之意，你若肯来，我许你九州长安。”
她跨坐在马上，回头看向他，风拂过江面，将她的长发带起，却是万分笃定和坚毅。她说的话总让人觉得信服，好像再怎么夸张的句子从她口中出来都会成真。
刘伯温心下一惊，他万没想到，这不过萍水相逢的女子，居然能说出他自己也刚刚知道的就任地点。只是这些一点都不重要，他心里一直回荡着红衣女子的那段话“我许你海清何晏，我许你九州长安，可是你敢要么？”
你敢么？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敢做这逆臣贼子，敢放下为人臣的坚持，与心中所谓的忠，死命一搏？
你敢么？敢还这天下苍生一片太平安康，敢开口许这世间万物一世长安么？
你敢么？敢跟随在一女子的裙裾之后，敢看她与德相悖，逆行天下？
你敢么？敢做出一番伟业，惊艳了时间，将刹那化作亘古么？
“我不敢。”刘伯温摇摇头。
“什么？”青衫人扭头看他。
“少康啊，我说我做不到啊。你看这天下大势，虽有些颓气，却并非无可挽回。她要做的，太过惊世骇俗了。”刘伯温绝非凡夫俗子，他对朝廷仍有期望，他放不下为人臣需尽忠的道义准则，他轻视女子，他轻视江湖草莽。可他敢承认，他承认他长久以来的坚持已然动摇，他承认那女子的话语给他胸腔中的鲜血点了一把火，可他更承认，自己此时做不到。或许他敢承认的时候，就已经在认同了。
“我不觉得，”青衫少年眸子晶亮，他年纪比刘伯温小上许多，行事也就孩气了几分：“伯温兄，我知道她是谁了！秦天陵，她是天策府秦天陵。轻而易举笼络了江湖上最难相处的灭绝师太，吞并了江南盐帮海沙帮分舵，这女子单枪匹马重建唐朝天策府，江湖上人称铁甲神枪又岂是池中之物！”
他此时正是年少，崇拜着江湖行侠仗义的热血侠客的年纪，偏他又不是什么江湖人，平常见的高手也多是些只懂得外家功夫的，难得见一女子有这等踏水而行的本事，自是将她看得格外高。刘伯温看了看自己的友人，只淡淡笑了笑。
黄鹤楼还在那里，文人墨客也依旧在那里，山依旧是山，水依旧是水，只是这山林间笼罩了雾气，这水面上飘着浮冰，青山秀水之下波澜四起。
谁能许这天下一个长安？谁能许这苍生一份太平？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池中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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