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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   六重逢

      吝涵在院子里,握着娜娜的手教她打高尔夫,女人在自己怀里娇羞脸红,身上也跟着发热,吝涵装作不懂,贴近了她的脖子:“你看,你太僵硬了,放松,别紧张。”

      “我怎么可能不紧张,你靠这么近。”娜娜笑着,像一只小狐狸。

      “大帅,凤翔有个伙计来电话,说是有个首饰要您确认。”副官过来通报,娜娜的眼睛亮了:“吝先生这是订了什么首饰?”

      “呵呵,你猜。”吝涵笑着松开她,转身进屋接电话。

      “大帅,打扰您了,今天有个太太拿了一个坠子来出手,我记得是您两年前订的,金丝燕配碎钻,梨形钻石,当年是您亲自画的样式,您看是您府上的东西要卖么?”

      吝涵愣住,电话那头凤翔的伙计还在说,他却紧张的出了一手心的汗:“留住那个人。”

      放下电话,吝涵叫来了刘副官:“去凤翔,把她带回来。”

      两年了,强迫自己连想都不要想,以为已经忘了,谁知道她竟然又出现在东塘。

      曲樱,你是故意要回来的么?你明知道那钻石出现在东塘就会被人认出来对么?你是来找我的么?

      出房间去送娜娜走,走过花坛的时候没注意,被绊倒在花坛上。

      娜娜冲过来:“吝先生,你没事吧?”

      “哦,没事,我要开会,你先回去。”他撒了个谎,笑着送娜娜离开,看着车开走了,心里还是一阵恍惚。

      刘副官不待见曲樱,直接将她请进了牢房。

      吝涵无奈,也不便怪罪刘副官,带着人去了牢房。

      穿过长长的走廊,吝涵觉得自己的脚步声都不似平时稳健有力,凌乱如同他此时的心跳,看着那扇打开的牢门,他竟有种近乡情更怯的感觉。

      踏进房门,看到她穿着墨绿的旗袍,带着墨绿的缎子手套,打扮有些老气,颓然的坐在椅子上。

      听见有人进来,她便抬起头来,因慌乱变得有些发白的脸挤出一个笑容来。

      “你怎么回来了?”本来准备了一肚子冷嘲热讽,可是看到她的脸,吝涵只问出这么一个问题,心在这一瞬软下来。

      “想你了。”明知道是个谎话,他开始笑出来。

      曲樱也笑出来,看着吝涵将手伸到了自己面前,她便伸出手去,那么自然的握在他手心里。

      吝涵用力扯掉了她的手套,直接握着她的皮肤。

      熟悉的触感,冰凉的手在他手心里,他用力攥着,生怕这是个梦,一瞬间就醒了。

      “回家。”他扯着她,听着她脚上的高跟鞋在自己身后踉跄。

      一路走得心神恍惚,像是半梦半醒,稀里糊涂的走回了家走回了卧室。

      曲樱也迷蒙着,觉得一切这么陌生又这么熟悉,经过了无数人身边,被无数人瞪着,心头只觉得平静。

      跟着邱世隆走了以后,两个人有点相敬如宾的意思,他依旧做他的爱国志士,依旧到处演讲,她跟在他身边,平静的像是一汪水。

      像是等待了许久最终会发生的事情那样,邱世隆蹲在她身前:“曲樱,国家需要你做一件事情,只有杀了吝涵,东军才会乱,局势乱了,他们狗咬狗,最终同归于尽,我们才有希望。”

      局势,杀戮。

      她茫然的点了点头,冷笑着看着邱世隆:“你把我留在身边,等的就是这一天是不是?”

      “曲樱,这是你的使命。”邱世隆红了脸:“我会为你自豪的。”

      她没脸进帅府找他,便拿出这枚钻石。

      曲樱知道,这钻石在东塘露面,吝涵一定会知道,若是吝涵肯见她,她便顺应这“使命”,死在吝涵手里也不错,若是吝涵不肯见她,她就买了这钻石找个没人的地方去生活。

      进了卧室,被吝涵搂进怀里,闻到他身上熟悉的气味,曲樱的心砰然跳动,她整个人颓然软下来,闭起眼睛任凭吝涵抱着自己,所有的事情那么熟悉,从前厌恶的,此时却觉得心安。

      曲樱始终没有睁开眼睛,心里长长的叹气:“就当做是最后做个梦吧。”

      就像是那一次跟吝涵坐船去日本,路上遇了风浪,船晃得真厉害。曲樱害怕,吝涵舍了会议跑来房间里陪她,将她牢牢搂在怀里,在她耳边喃喃:“别怕,有我,有我。”

      一波一波的浪潮过去,一切有他,那么安心,明明风急浪大,她却睡着了。

      此时此刻,他和她纠缠在一起,制造一波一波的浪潮,每一次都以为到了最后,却发现一切都还没结束。曲樱闭着眼睛,任凭自己在这浪潮里起起伏伏。

      当一切平静下来,像是做了太久,曲樱觉得自己四肢酸软几乎无力支撑自己。

      拿来的手包就在一边,曲樱抬头看看吝涵,他同样露出疲惫的神色来,汗水还挂在他身上,他笑着:“你回来……”

      话没有说完就被曲樱打断了,她早就伸出手,从包里抽出那把精致的匕首,跨坐在他腰上,对准了他的胸口,用力按下去。

      七诀别

      吝涵感觉到了疼痛,他却无法关注这疼痛。

      他眼睁睁的看着曲樱带着情欲尚未褪去的潮红面色,将匕首送进了自己的胸口。

      血被匕首阻隔,并未喷涌,而是迅速的流淌出来。

      很快便侵染了床上雪白的床单。

      像是一朵绚丽的美人蕉盛开在他们之间。

      曲樱惊慌的松开手从吝涵身上滑下来,她震惊的看着眼前这一幕,吝涵直勾勾的盯着曲樱的眼睛,嘴角流出血来,可他却在笑:“你真的想让我死?”

      曲樱愣住,她真的想让他死么?

      像是这么多年来她第一次这样仔细认真的看他,曲樱突然发现,看着吝涵的脸,她竟然如此心醉。

      “不,来人啊,救命啊,快来人啊!”像是从一个沉醉已久的梦里醒来,曲樱扑上去捂着他的伤口,尖声大叫。

      吝涵的眼睛骤然一亮,他想伸手去握住曲樱的手,却怎么也抬不起自己的手臂。流血过多让他的意识开始模糊,他朦胧里看到门被撞开,刘副官领着人冲了进来,曲樱被刘副官一脚踢开。
      刘副官和卫兵在他耳边说着什么。

      他摇头,重复着一句话:“别杀她。”

      胡成赶到的时候,刘副官在大门口迎他,看他从车上跳下来,神色焦急的问:“怎么会遇刺?哪边的人干的?俄国人还是日本人?”

      “还不是那个女人。”刘副官没有好气。

      胡成一愣,呆立在走廊上,那个女人?

      “曲小姐?”能够让他想起来只有曲樱,可是,她不是已经离开两年了么?

      “还有谁,她又跑回来了,我就知道她没安好心,谁知道大帅还是不死心。”刘副官在前面走,胡成急忙跟上,二人穿过走廊朝楼上去。
      胡成忍不住瞥一眼满走廊的美人蕉,他忽然想起,曲樱走了这两年里,这些美人蕉都没有再开过花。
      威尔逊医生已经帮吝涵缝合了伤口,他对胡成说:“幸亏,伤口并不深,但是需要卧床休息。”
      胡成谢过威尔逊医生后,站在吝涵床边。

      吝涵的脸色青灰,意识已经恢复,胸口绑着纱布:“审她。”

      “审……谁?”胡成一怔,他明了吝涵的意思,只是不确定吝涵真的要这么做。

      “嗯?”吝涵睨他一眼,胡成急忙说:“知道了。”

      屋里一个人也没有,吝涵躺在床上,伤口的疼痛被麻药遮蔽,心里的疼却还在,那疼像是一根针刺进去不断搅动。

      曲樱被一盆水从头淋下来,像是魂魄被用力揪出来那样,她惊叫一声醒过来。

      胡成揪起她额头的头发:“说,谁让你来的?你们有什么人?”

      曲樱茫然的摇摇头,一旦神智醒转,疼痛就又回来,像是一种绝望的宿命,循环往复没有尽头。
      “钉。”胡成用力甩开曲樱的头发,对着士兵下令。

      无论士兵还是胡成,严刑逼供都不是第一次做,可是对着曲樱,他们心里多少有点毛,佯装凶狠,内里却焦急的只盼着曲樱尽快吐口。

      竹签子贴着指甲钉进去,曲樱觉得疼痛简直是在全身爆炸开来,叫声都不似人声,她绝望的叫着,如果不是被捆在椅子上,她一定已经跪地求饶了。

      “说,谁让你来的,你们都有谁,把名字说出来!”胡成几乎要疯了。

      曲樱咬着嘴唇,恐惧的看着胡成,却始终一言不发。

      “钉。”

      曲樱绝望的看着又一枚竹签比在手指上,尚不及说出求饶的话来,惨叫就冲破了喉咙。

      她不是铁骨铮铮的英雄,只是她什么都不知道,除了邱世隆,她谁也不认识,要她怎么说呢?
      哐当一声牢门被撞开,胡成回头,惊讶之余忍不住挪了两步挡住了曲樱:“二少,你怎么来了。”

      “滚。”吝涵捂着胸口,冲上前来一把推开胡成,曲樱朦胧的抬头看了吝涵一眼,似哭非哭的哼了一声,晕了过去。

      “快,快松绑!”胡成冒了一脑门的汗出来,士兵七手八脚割断了麻绳。

      抽出曲樱指甲里的竹签时,曲樱惨叫着短暂回过神来,吝涵一把抱住曲樱:“别怕,有我,有我。”

      他抱起曲樱朝外奔去,胡成在一边:“二少,我来吧,您的伤……”

      吝涵却好似没有听见,胡成更不敢拦着他,他的样子就像是要吃人一样,红着一双眼朝外跑。

      威尔逊医生为曲樱包扎治疗并打了吗啡让她睡着,然后才对始终坐在一边的吝涵说:“吝,你的伤口崩开了,我需要重新缝合。”

      吝涵看着沉沉睡去的曲樱,缓缓的起身跟着威尔逊医生走出去。

      曲樱在第三天下午醒来,一睁开眼睛,就看到吝涵坐在自己面前,面目憔悴胡子拉碴,曲樱吓得闭上眼睛。

      吝涵想要伸手摸一摸曲樱的脸,刚一碰触她的皮肤,曲樱就吓得牙关颤抖。

      “你别怕,等你养好伤,我就送你回家。”吝涵苦笑,缩回自己的手:“你爹出国之前卖了房产,我买下来了,送给你。”

      曲樱听到了,却始终不肯睁眼,缩着身体一动不动。

      吝涵起身朝外走,握着门把手的时候回头说:“你放心,我不会再纠缠你了。”

      门关上,曲樱睁开眼,屋子里空无一人。

      不知为何,她突然觉得心里空了一块,眼泪缓缓的沿着面颊流淌下来。

      曲樱的伤很重,一直养了三个月才彻底好了,这三个月曲樱从没出房间一步,吝涵也没有再露面。

      像是生命里少了什么,每次有人开门,曲樱总会看过去,明明知道不是吝涵,明明告诉自己并不想见吝涵,可是每次看到来人不是吝涵,她总会暗暗的叹一口气。

      伤愈的那天,护士为曲樱收拾好了行李,拿过一个黑丝绒的盒子来说:“曲小姐,二少说这个让您带走。”

      曲樱点点头,没有说话,护士将盒子装进她的皮箱里,然后说:“曲小姐,刘副官在下面等您,您看收拾好了就下去吧。”

      曲樱一怔,然后起身径直走出去,虽然她一直觉得心里还有什么事没有完成,可是却又不敢在这里继续停留。

      那种心里被掏空的感觉真是可怕,无依无靠,漂浮不定,又像是一潭死水,了无生趣。

      曲樱一路走出去,只觉得这宅子里安安静静一点声音也没有,好像只剩了她和护士两个人。走出门口,车停在那里,刘副官一脸怨气,曲樱知道他不待见自己,也不去看他的脸色。

      一路从东塘坐火车去上海,到了上海又做了汽车去苏州。

      越走离东塘越远。

      走的越远,曲樱越清晰的认识到一点。

      这个世上任何人抛弃她了,吝涵也不会。

      可是现在,吝涵抛弃她了。

      到了苏州,刘副官将她和行李扔在曲宅门前开车扬长而去。

      站在黑洞洞的大门前,曲樱忍不住捂着嘴,眼泪不可遏制的涌出来,从此,她只能孤零零的在这个世上活下去。

      八尾声

      曲樱在门外哭了一场,擦干净眼泪推开门,宅子里安安静静,熟悉的气味扑面而来,那是曾经家的味道。

      曲樱跨过门槛,影壁上生了青苔,斑斑驳驳的样子显露出这个宅子已经很久没有人照料了。

      转过影壁,曲樱心不在焉的想着,无论如何,今晚先睡下,明天起来再去想以后的日子要怎么过。

      她抬起头想环顾这宅子,却在抬起头之后愣住。

      正厅的门开着,里面站着一个人,青衫磊落的背影。

      “啊。”她吸一口气,退了一步,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小姐,这是你掉的么?”他转过来,脸上带着笑。

      曲樱的眼泪再次涌出来,她想笑,却哭的更凶。

      “在下吝涵,有幸认识小姐么?”吝涵笑着,捻着那根发带,缓缓的从正厅里走出来。

      “吝先生,男人要言而有信。”曲樱忍着哽咽。

      “曲小姐,你喜不喜欢我,不是你说了算的。”吝涵走到了曲樱面前,轻轻将她搂进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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