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雪谣》冷雪殇

6、舍身

　　秋高气爽的时节，习习的秋风吹过皇家狩猎场，为严肃静穆的氛围带来一点缓解。景帝坐于最上方，两旁依次坐着嫔妃公主，皇族子弟。
　　景帝的子嗣并不多，除了尚未成年的十一皇子之外，仅仅只有三位成年的皇子，而公主却多达八位。
　　八位公主中四位已出嫁，剩余的四位公主中只有乐阳习武，虽然……武艺并不怎么样。但这也成为了景帝宠爱乐阳的原因之一。
　　此时的乐阳身着绯红色的骑装，大步流星地走到景帝面前，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然后就窜到景帝身边，摇着他的胳膊撒娇，“父皇，您送我的那匹马我可喜欢了，我还给它取了个名儿，叫踏梅，您说好不好啊？”
　　景帝笑呵呵地回她，“好好，乐阳取的名字自然是好的。”
　　身旁乐阳的母妃如妃脸上虽没有明显的笑容，但眼中还是流露出对女儿的骄傲。
　　似是一家三口和乐融融的画面，却引来周围暗暗的或不屑，或嫉恨的目光。

　　一声号角吹响，乐阳与其他女子一起翻身上马，一挥鞭子便冲了出去。柒雪等人也上马跟着乐阳一同驰了出去。
　　众人渐渐分散到树林里的各个地方，柒雪和其他几个乐阳的女侍卫一同不紧不慢地跟在乐阳后头，时不时地观察周围的环境。
　　突然，见前头的乐阳转身示意她们不要出声，然后便抽出身后箭筒里的箭，对着前方一只低头吃草的麋鹿，瞄了片刻，便射了出去。
　　小鹿挣扎了片刻，便不动了。乐阳在马上得意一笑，身后的侍卫翻身下马，替她将猎物收好。乐阳又兴致勃勃地打了几个猎物，虽然只是些小兔小鹿什么的，但也影响不了她的情绪。
　　打得累了，乐阳便寻了一块地儿歇会儿。
　　侍卫们分为两批，一批看着猎物，一批环绕在乐阳身边。
　　柒雪离乐阳最近，所以也第一个眼尖地发现了一条正在向乐阳慢慢靠近的蛇。
　　柒雪心中警铃大作，却不动声色地慢慢向乐阳靠近，轻声道：“公主，你先别动。”
　　乐阳疑惑地看向她，“为什么啊？”
　　柒雪一步一步慢慢接近着她，在就快要抓住乐阳胳膊时，却听见耳边一声尖叫，“啊！有蛇啊！”
　　柒雪恼怒地瞪向那个发出尖叫的女侍卫，与此同时，乐阳也瞥见了那条正吐着舌头的蛇，不由得一下子跳起来，发出尖叫。
　　“小心！”柒雪忙拽住乐阳胳膊，却还是晚了一步。那蛇一下子冲了上来，对着乐阳的小腿就是一口。趁它松口的刹那，柒雪果断拔刀，手起刀落，那条蛇便断成了两截。
　　柒雪一脚将死蛇踢开，扶住乐阳。
　　“好麻，怎么办，我要死了吗！我不想死啊！”乐阳惊恐地瘫倒在地，一下子就哭了。
　　柒雪半跪着身子，安抚道：“公主莫怕。”说着，便用力撕开乐阳的亵裤，露出小腿，那上面有明显的齿印。
　　耳边是乐阳的哭泣声，柒雪没有犹豫，一俯身，含住了伤口，开始将毒血吸出来。
　　乐阳也没了声音，愣愣地看着柒雪，直到柒雪将黑血全部吐出，又重新流出正常的颜色后，才松了口气。
　　柒雪又将自己的袖子撕下，慢慢地包扎好伤处，想起身，却是一阵眩晕。乐阳吓得赶紧扶住她，这才回过神来，对着身边的其他侍卫吼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通知别人来救本宫！”众人这才如梦初醒，跑去求救了，只留下两人照看她们。
　　“都是一群废物！要不是有她，本宫早死了！”乐阳又有些后怕地怒吼。

　　没一会儿，就赶来了一群人，赫连玦疾步走向乐阳，看到她安好，不禁松了口气，视线掠过她怀中半昏迷的柒雪，本不欲停留，却在看到她裸露的小臂后，生生定住。
　　赫连玦吸了口气，怔怔看着柒雪半晌，在乐阳的唤声中回过神来。
　　“哥哥！吓死我了！”乐阳瘪着嘴，泪珠一颗颗滚落下来。
　　赫连玦拍拍她的背，道：“太医马上就到，没事了。”
　　乐阳哭着点头，也担心地看向柒雪，转头对赫连玦道：“哥哥，她救了我的命，回去后一定得好好赏她！”
　　赫连玦点头答应，弯下腰看着柒雪，神色不明。
　　柒雪眯着眼，看不清眼前的人，却是低低唤了声哥哥，便昏了过去。
　　赫连玦心里一动，将柒雪打横抱起，快步向外走去。乐阳一愣，在身后唤他，却只看到他消失的背影，乐阳不禁有些疑惑。

　　收到消息的慕秋带着众人也往那儿赶，当赫连玦抱着柒雪出现在视线中时，不由得停下脚步，走到他面前行了个礼，看了看人事不知的柒雪，对赫连玦道：“王爷，这是舍妹，劳王爷费心了。”
　　赫连玦看了看慕秋，又好似意识到这样做确实不符他的身份，便将柒雪交到了慕秋的怀里，只淡淡道：“好好照顾她，是她护住了乐阳公主。”
　　慕秋低头称是，目送着赫连玦又转身去找乐阳，方低头看着眼前苍白的小脸，一向沉静的面容出现了一丝裂缝。

　　因乐阳出了意外，景帝大怒，也失了打猎的兴致，浩浩荡荡的一群人又随着景帝摆驾回宫了。

　　柒雪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已经回了宫，正躺在自己的房里，还未完全恢复意识，便听到耳边一声兴奋的呼喊，“你终于醒了！”
　　柒雪转过头看去，眼前却是乐阳放大的脸。
　　“公主。”柒雪唤了声，挣扎着爬起来。
　　乐阳将一个枕头垫在她身后，扶她坐了起来。
　　柒雪顿时觉得有些受宠若惊，忙道：“公主，折煞卑职了。”
　　“不折煞不折煞！”乐阳摆摆手，“你救了我，我很感谢你。”
　　“那是卑职职责所在，公主不必言谢。”柒雪垂首恭敬地说。

　　“哎，反正我真的很谢谢你。”乐阳见她这样，有点无奈。
　　乐阳转身又给她倒了杯水，递了过去，柒雪盛情难却，只好接住：“多谢公主。”
　　“这次多亏有你了，不然光靠那群蠢奴才，我还有活路嘛！对了，我央了父皇赐了你好多东西，你一定要看看啊！”乐阳热情地说着，此时的她一点也没有公主的架子，好像只是柒雪的一个妹妹。让柒雪渐渐放松下来，不时应她两句，不过多数还是乐阳在滔滔不绝地说，柒雪在一旁静静地听着。
　　后来，乐阳见她面有倦色，才离开了。
　　终于送走了乐阳，柒雪想再躺会儿，却见慕秋端着一碗药进来了。待他走近，柒雪不禁有些惊讶，他的下巴长了许多胡渣，好似没有怎么打理过，很是憔悴。
　　慕秋见她醒来，也松了口气。他放下碗，道：“胡太医来看过你了，没什么大碍，幸好你体内毒素及时清除了，将这药喝下去，再休息会儿，应该便没事了。”
　　柒雪点点头，又将药喝了下去，咂咂嘴，苦着脸道：“好苦啊。”
　　慕秋轻笑，道：“你也怕苦？上次还笑我？”
　　柒雪自知理亏，闷着不说话，只是看着他。视线渐渐移到他的下巴，心念一转，便伸出了手。
　　“你……”待慕秋反应过来，只觉下巴上多了一只白嫩的小手。
　　柒雪好奇地摸着他下巴上的胡渣，有点扎手，她笑他，“哥哥，你该刮刮胡子了！”
　　慕秋怔楞片刻，拿下她的手，无奈道：“怎的越发顽皮了，刚见面时还觉得你挺乖的。”
　　柒雪不好意思地笑笑，两个小小的梨涡就这么现了出来。

　　慕秋见时间已晚，便又嘱咐了她几句，便出去了。
　　月光下，他静静站了一会儿，感觉那只手还在他下巴上轻轻抚着，很痒，一直痒到了他心里。

　　柒雪正准备再次躺下，却见门被打了开来，小小探了个脑袋出来，见房内就她一人，松了口气。
　　小小跑到她床前，苦着脸说：“你终于醒了！你要再不醒，我又只能和隔壁那屋凑合一宿了。”
　　柒雪让她坐下，问道：“我睡了多久啊？”
　　“昨天圣上回宫的，然后就看见你被一群人围着抬了进来。真是吓死我了，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呢！早知道我就不该生病，还能跟你一起去，说不定也没那么多事儿了！”小小懊恼道。
　　“哎，世事无常，就算你跟了去也改变不了什么的。”柒雪安慰着她，心里却很是感动。

　　突然小小有些激愤地说：“对了，你不知道，那个连心有多可恶！”
　　连心？许久没有听见这个名字，柒雪反应了下才问道：“她怎么惹你了？”
　　“气死我了，你知道昨天晚上她和其他人怎么编排你吗？说你是攀上了乐阳公主这根高枝，还说你说不定是故意为乐阳公主吸毒的，好表现一番，施苦肉计呢！还好今天你醒了，我不用再住那儿了。否则我可真不能保证不会扇她几巴掌！”
　　柒雪看她气的胸脯一起一伏的，知道她是真生气了，赶忙安慰她，“小小，别气了，她爱说就让她说呗，我也不会少块肉。”

　　小小仰天叹道：“你真是个傻妞，脾气也太好了吧！我看啊上次你坠马九成是她搞的鬼！”
　　柒雪笑笑不答，不是她脾气好，只是她无意与人交恶，只要那个连心不主动来侵犯她，言语上的攻击她是不会理睬的。

　　可事情的发展却总是与她想的相反，几日后,她与连心进行了一次正面交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