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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章十四 归途路遥 ...


  •   我将他递给我的白瓷小瓶打开,嗅到一股熟悉的味道,忍不住皱眉。
      “东西从哪里弄来的?”
      “你莫管。就说要不要得?(你不要管,你只说能不能用?)”他压低了声音道:“我问得那些天一教的蛊师,他们说这是尸毒的解哟。而且也给那些中毒不深的人试过,你看看要得不?”
      “你骗我,你今天出去不是去做生意是不是?”
      唐断不说话了,凤瑶师伯说这种情况用汉人的话说叫做默认。我很想教育一下他,说谎骗人是不对的,虽然他跟我说实话我未必会同意他去,但看他这死德性,估计说了也没用。我低头嗅了嗅他带回来的药,只能摸清楚七八分里头的成分,它能不能解出尸毒暂且按下不表,但它本身是剧毒我嗅出来了。
      “怎么样?”
      我摇摇头,问他:“你带了几瓶这种东西回来了?”
      唐断沉默了片刻,侧过头伸出手掌。
      我心下一惊,好家伙,竟然摸了五瓶回来,还没算上他方才说的拿去给人试用的。
      “莫得用?”
      我还是摇头,不知道该不该如实的跟他说。其实他早该看出来了,但或许不敢往那一处想——我的身体体质跟普通人不一样。一般人若是中了尸毒,大半天的光景就能开始异化。就算是那些李渡城内尚存一丝理智清明的毒人,身体的异化也与普通尸人无差,而我却能在尸毒进由血液直接感染的情况下,在一天之内竟然只有指甲尖开始泛青,在一般人看来已经是一个奇迹了。
      这是因为我受师父影响,自有意识起就修炼毒功,自幼又与师父接触的多,体质早就有异与常人,大约跟师父相似原本就带了几分毒,不同的是这些毒平时无害隐而不发,甚至为我所用一来使得一般的毒虫不敢近我身,二来可以提高对剧毒的免疫能力。所以即使是尸毒这样烈性的毒,在我体内蔓延的速度也大大减缓。
      而唐断带回来的解药讲究的是以毒攻毒,或许真的有效,但我不知道它会不会引发我体内原本就存在的毒素,到时候毒素紊乱,毒入五脏,或许连师父都没办法救我了。我将药罐收起来,说:“让我再看看。”
      唐断没说话将我抱紧了,我能感觉出这个男人有些痛苦。
      我垂眸,低声道:
      “唐断,别怕。我没那么弱。”

      翌日,我们离开了南屏山,唐断打算带我穿无量山回苗疆。
      无量山虽与苗疆隔得近,但我平素并不怎么常到这个地方,所以原本打算一切听从唐断的安排。刚打定这样的主意,想起这个人当初是怎么躺在激浪庄的,就觉得还是自己问问路比较靠谱。
      最后发现果然如此,唐断原本打算扎个飞鸢一路笔挺的飞回去——我觉得他的飞鸢的耐久度暂且按下不表,且按着他这方向感,真不知道能有多直。所以最后在我的再三要求下,我们坐船,对于我这个明智的决定唐断很不服气。

      江风扶柳,竹筏破开平如镜的江面,画出层层涟漪。
      我刚想把他在激浪庄里的事搬出来佐证一下我的英明神武,一张口就没忍住呕出一团黑血,也幸好是石滩坝上,颜色不显眼。但自开了这个头,咽喉间便忍不住一阵阵恶心,血腥气味呛鼻,唐断赶紧扶住我,脸色全黑。
      坝上那些想要看热闹的都被他恶狠狠地目光吓得龟缩回去,我觉得有些好笑,但嘴里呕着血笑不出来。好不容易缓下劲来,便觉全身都失了气力,斗篷下伸出的手,白的不像样切尖端泛着淡淡的青莲色,有一丝妖异的味道。
      我第一次开始怀疑,我到底是哪里来的信心自己能控制这种毒的蔓延,直到回到苗疆。或许这根本就是我愚蠢的妄想……这几日来每一次呼吸,五脏六腑都疼的厉害。
      活了这么多年,最近才开始知道活着可以是这么辛苦的一件事。
      我抓紧唐断的手,想让自己站的稳一些。
      抬头便能看见这个男人惊慌失措的不知道该做什么,像个无措的孩子一样,又很难过的样子。我很想说些什么让他不这么担心,但很快失去了意识。
      再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但我给自己下的毒还没有发作,想来昏睡的不算特别久。
      掀开粗布的帘子,就能看见坐在船头的唐断,他一个人坐在桅杆底下一动不动的像是在发呆——后来我才知道,这个家伙难过的时候都习惯这样,找个没人打搅的地方一动不动的干坐着。我觉得身体恢复了一些气力,想爬出去找他说说话,但刚出了船篷,就碰见艄公用很奇怪的目光打量我。
      他那异样的目光叫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我心中忐忑的走到水边,水中的倒影在月光下白的像个鬼,但除此之外并无什么异状,于是我心中不免更加忐忑,想到了最坏的结果。
      “唐断,我是不是伤人了?”
      唐断一时没回过神,侧头看我好半天,我耐着性子重新问了一遍。
      “幺儿,你想啥子嘞?(幺儿,你想什么呢。)”
      他微微蹙起眉头,说:“莫得嘞事儿。”
      “真的?”
      “真嘞,骗你我是乌龟王八蛋。”
      我盯着他看了一会,确定他没有什么猫腻,心中才稍稍放心,但又疑惑起来。
      “那为什么艄公看我的目光那么奇怪?”
      唐断又不说话了,这个闷瓜一旦遇到不想说的都装哑巴,这坏习惯也不知道学谁的!
      我忍无可忍地怒道:“说实话!”
      唐断沉默了片刻,躲开我的怒气腾腾的目光。
      “窝把你抱上来嘞。(我把你抱上来的。)”

      虽然两人已经在一块睡过一场了,我也打算跟他处着,但在渡口大庭广众之下被他抱上船来……我光是听到这话就忍不住脸皮微红,看来短期内是不好再回白龙口了。
      我吞了解药的药丸子,挪到唐断身边,他忽然面无表情的说:“幺儿,窝是不是很莫得本事?(幺儿,我是不是很没用?)”
      我说:“你想太多了。”
      些许是入了夏,他最近晚上穿破军的次数增多了,我伸手从前头摸进他衣服里。
      “你上次带回来的那药呢?”
      “爪子?你不是说不能切嘛?(做什么?你不是说不能吃么?)”
      “我什么时候说我不能吃了,我就是暂时不知道而已,这两天我想清楚了,应该能吃。”
      “真嘞?”
      我坚定的点点头,说:“真的,你赶紧拿出来!晚了说不定就没有用了!”
      唐断犹豫了片刻取出药瓶子给我,我拔开塞子就一口闷完,又失去了意识。

      再度醒来,屋子里的摆设很熟稔,是我自己在树顶村的那间树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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