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魇》淮瑜

12、【境·六】

　　林静姝面容跟几年前并没有多大的变化，保养得当也看不出一般孕妇怀孕产生的浮肿，只是给人的感觉比起年少时候娴静了许多。陈潇泡了一壶红茶放在沙发前的玻璃茶几上，招呼着林静姝随意坐，自己一屁股坐在对面。

　　“好久不见，你性子还是跟以前一样。”

　　“不像你们，所以还没人要。”人心都是偏的，就算没有这么多年看着顾淮越一个人撑过来，只凭小时候那些朝夕相处，也别指望他能对这个“老朋友”好脸色。潜台词，当然是讽刺这俩人当初那样以后，居然还能走到一起。

　　被话里完全不遮掩的刺噎了一下，可能没料到这个完全靠自己老爸裙带关系上位的二世祖敢这么跟自己说话，林静姝脸色变得不太好看，端着茶杯反复转了几个来回。

　　也没想着跟人大翻脸，好歹也是社会上混了小半辈子的年纪了，懂得适可而止，陈潇翘起二郎腿对人意思的笑了笑，“别见怪，跟兄弟闹习惯了。怎么突然来找我？”

　　其实林静姝的来意，多半猜的出来，这么多年没消息，头一天刚见找顾涵第二天这女人就找上门，用屁股想也无非就是顾家兄弟那档子事儿。这也是陈潇开口就带冲的原因，顾涵不关心自家弟弟的死活的事儿已经闹了他一肚子气，现在倒好，还有人撞枪口的来抓奸。

　　——顾淮越现在还在医院躺着昏迷不醒，大着个肚子也不知道积点得，就不怕以后生出来个残废加智障。

　　陈潇恶毒的想着，而这个念头似乎取悦了他，即使知道那也是顾涵的崽子也阻止不了他上扬的嘴角。

　　“顾淮越的事，我知道一些。”有些不安的将右手放在自己的腹部，听到陈潇毫无善意的冷哼声林静姝低头补充，“我是说之前。”

　　你当然知道，作为肇事人。陈潇抖了一下嘴角，吞下了这句话。

　　“……包括疗养院的那些。”猜出对面的人会有怎样的疑问，不待人开口，她继续，“去了美国之后，我没有打算再关注任何顾淮越的生活，但是那阵子，顾涵非常不对劲，甚至开始吸毒。”

　　放在大腿上的手痉挛了一下，陈潇从沙发上跳起来，膝盖撞在桌角发出了巨大的声响，他却像是没有任何感觉。“他——他吸毒？”

　　点点头，面对这种话题，林静姝表现的非常镇静，说话连语调都没有一丝起伏。“顾淮越不喜欢顾涵知道他发过疯，当然顾涵也不希望顾淮越知道自己吸毒，所以这种事，他是死也不会告诉你的。顾涵对这个弟弟，关注的不比你少，了解的肯定比你还多。”

　　回忆起两人见面的细节，陈潇找不出任何一点能够作证林静姝的细节，但是，如果是顾涵，他知道这并不是没有可能。

　　“我爸在这里算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但是在波士顿只能算是个有钱的外国人，说不上话。顾涵进了局子是我去求人跑关系塞美金把他保出来。我陪他戒毒，陪他重新开始，把他从个不人不鬼的混蛋一步步的变回一个接近正常的男人。当年是我不对，但是现在，我不觉得自己哪里配不上顾涵，你也别摆脸色给我看。”放在腹部的手畏缩的轻微颤抖了一下，林静姝咬住下唇，眼神一点也不退让的盯着陈潇，“没有我，顾涵早就是个废物了。”

　　陈潇被这样的眼神盯得下意识侧开了视线。林静姝带来的消息，比顾涵真人出现带来的刺激更甚。他自诩是顾涵最好的朋友，但是实际上，顾涵出国以后，他们已经疏远；现在最了解顾涵的，毫无疑问是面前这个女人。

　　“我出现在这里也不是要翻旧账，过去的事站不住脚的永远是我。昨天顾涵回去不太对劲，很像他出事前的状态，只有顾淮越能让他这样。你可以说我自私自利，但是你应该也明白，顾涵跟顾淮越不见面才是最好的。”

　　绕着茶几来了走了几个转，陈潇才勉强压下心中那种乱成一团近乎爆炸的感觉。顾涵在美国的经历他一无所知，在他为淮越住院埋怨自己好友的时候，对方过着怎样的生活，他竟然一无所知。如果、如果……是的，他一直站在顾淮越身边陪着顾淮越理所当然的感情倾斜于顾淮越；而扶持着顾涵的，是林静姝。林静姝说的完全没错，经历了这些，谁也没有资格反对她。但是，这构不成理由。

　　“即使如此，他们是亲兄弟。如果你知道淮越的事，那你也该知道，他根本就不记得这些乱七八糟的牵扯。再说了，就算他记得，就算因此淮越又疯了，顾涵再次吸毒，我们也没有资格决定他俩的事。”

　　“淮越出事，你以为是我通知他的？我到医院的时候，顾涵已经在了。”

　　===== 除了绝对的黑白，还有一种灰色地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