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面》北冥鱼

3、回首不忘（3）

　　初春的晨，冬意还未散尽。林间的雾还很浓厚，一层层地包裹着小小的竹屋.阳光懒懒地撒在竹叶上，丝毫没有要穿透浓雾的意思，只有几缕调皮的光线不安无趣，偷偷地照了进来，耀眼的光线使浓雾下的世界一下子明亮不少，小屋开始发光,在雾的深处出现。竹雀在林间跳动，于无数的竹间活跃着，撒下点点凝露,弄湿了这个世界。清脆的鸣叫声于山谷回荡，像浪花一样向外奔去，宁静的天地，与世隔绝，与天无争。
　　竹门在浓雾中缓缓开启，那轻微的开门声打破了世界的宁静。一位中年男子出现在了门边，俊朗的脸上写满了柔情。一把长剑佩于腰间，剑鞘上是古老的花纹，剑柄长长的黄色流苏垂直于地，显得格外耀眼。一把长弓斜挎于背，背后是几只自制的箭，箭上的羽依然整齐无缝。
　　女孩兴匆匆地跑出来，一脸的俏皮,大大的眼睛期待地望着父亲。竹风抚过,一名少妇轻盈地走来，晨风轻轻地吹起衣服的一角，青纱飘飞，那张清秀的脸上不着一点世俗的痕迹。她微微弯腰，白皙的手指轻抚女孩柔软的发丝。
　　“早点回来，不要弄得太晚了”一双美目柔和地望着男子。
　　女孩跑出母亲的手，兴奋地跑在前面，焦急地等待着出发。
　　蜿蜒的山间小路，于世隔绝的记忆，在另一个世界慢慢堆积，尽不知何时已灰飞烟灭。
　　雾，突如其来地变得厚重，将女孩包围，竹子在眼前快速地隐退，视线变得模糊无比。女孩惊恐地回头，想在父母那得到慰藉。可是，一切都不见了，爹娘的脸在浓雾中淹没，直至消失不见，眼里的世界一片空白。惶恐、孤独像洪水般袭来，一下子将她的世界吞噬。
　　爹呢？娘呢他们去哪了？他们都不要我了吗？竹雀呢？我听不到它门的鸣叫声了？
　　我惊恐地从床上跳醒，四周寒冷的气息一下子把我拉回现实．呵，不论刚才的情景有多么真实，可一切终归只是幻影．任何东西都改变不了，任何东西都没有改变，我还在这里，空气中的血腥味依然让人反胃。
　　这两棵古木算是庄内唯一的奇迹，在毫无阳光的条件下，竟能长到现在。粗大的树干直插云霄，在顶端形成一把巨大的绿伞，主根多半□在地表，像在抱怨泥土的稀少，错杂的根系缠在一起，让人分不真切。
　　天苍喜欢坐在上面，我就陪他坐着，一人一棵。他总是在树叶上默默地用剑刻画着，太远了，看不清楚。
　　时间的流逝是永远没有标志的，就像是水的消逝，在未来的世界里，谁又是谁的谁。
　　一样是清晨，一样的阳光，一样的林间小屋,暖暖的阳光像糖一样甜蜜，是幸福的温度吗？
　　暴风雨的来临没有任何的预兆，打得所有幸福都支离破碎，让人人措手不及。生活被痛苦彻底湮灭，所有的一切都灰飞烟灭……
　　已近黄昏，余辉撒向山头，把本应无光的大地照得金黄，世界在光的散射下把光明拖得更长了一点，早雾早已散尽，竹雀永不知愁，在林间喧闹着。
　　女孩怀里轻抱着绒绒白兔，步伐轻盈地跑向竹屋。门开着，兴奋地步上竹阶，奔向内屋。空气中夹杂着浓浓的菜香味，可是世界变得好安静，死寂般的安静。
　　“娘，我们回来咯。”清风微抚窗沿，回答她的只有不知疲倦的竹雀声，吵吵嚷嚷的，“娘，你在哪呢？”还是没有声音。
　　我不安地跑向厨房，没有，娘去哪了呢？回到外厅，屋内的一切没有任何的变化，依旧那样整洁，似乎所有一切都没有改变，只是少了娘，那么这一切还是我所认识的一切吗空气开始快速地变紧，像有一双手紧紧地掐住了我的脖子，呼吸在瞬间变得困难，我惊恐地睁大着眼睛，回头不安地望向爹。那张清俊的脸在瞬间变得扭曲，额上显出深深的皱纹。
　　在不远的圆桌上,静静地躺着一张纸片，窄窄的，望去像是写了小小的几个字。我不懂地看着爹，那张脸上冒出满满的细珠，扭曲的神情让我害怕，我从未看到过爹有如此的表情。他快速地拿起纸条，可怕的神情更显恐怖。
　　“ 爹，娘去哪了呢。”我抬头不解地问。
　　爹没有说话，只是死死地盯着那张纸条，仿佛要把那几个字看穿了一样。我清楚地听到爹手里的剑发出“咯咯”的声响，粗大的手紧紧地握成拳头，密密的青筋爆出。我看到了爹眼里的鲜血和杀戮，只是那时的我不懂，依旧睁大了眼望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