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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Episode 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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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的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古怪。
露琪亚、乱菊和七绪面面相觑,似乎都有些不敢相信这一切真的是朽木白哉安排的,那个面无表情惜字如金的朽木白哉,真的会做这样的事情吗?怎么看都不符合他一贯给人留下的印象啊!
不过……联想到之前六番队队长连续守在四番队直到某人醒来的反常现象,几人又同时有些明了起来。只是……
尴尬地瞄一眼正经当事人,乱菊在心里微微叹了口气。
还能重新开始吗?经历了那样的婚姻,遭遇了那样的结局,一切又如何能回到最初?
“啊拉,朽木队长有心了。看来今后,四番队的伙食费能省下一份了呢!大战之后所花费之处颇多,我正在考虑在队内开源节流,朽木队长真是急人之所急,想人之所想,不愧是尸魂界的典范,朽木家的当家呢!”依旧温柔笑着,卯之花队长率先打破了尴尬,之后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诗织,“诗织就安心养病吧!我相信你很快就能康复的,在这样的照顾下。”
什么“在这样的照顾下”啊?现在发生这样的情况只会让人困扰吧?抿紧了唇目送着卯之花队长离开房间,诗织最终也没有把这句话说出来,视线再一次扫过方桌上热气腾腾的精致饭食,她无声地叹口气,觉得有些好笑。
真难为朽木家的厨房,她都走了一年多还能记得她的偏好。其实在朽木家甚至整个尸魂界,提到“朽木夫人”,大家更多的还是会想起绯真吧?尽管她嫁入朽木家只有五年,远没有她年长,且大部分时间还是缠绵病榻的,但是,作为那个人的妻子,她也许就从来没有被认可过吧?就这样分道扬镳不好吗?为什么又要做出这种令人误会和困扰的事情?她已经不想再和那个人有什么牵连了。
“有劳朽木队长挂心,请务必转达我的谢意,栉名。”黯然的情绪一闪而过,等诗织开口时,之前僵硬的表情已经被礼貌的微笑取代了,“不过,我一介平民,不敢烦扰朽木队长,日后请不必如此。”说着,越过满桌精美的菜肴,端起方才弃于一旁的粥碗,表情平淡地舀起一勺送入口中,“我还在养伤,听从医嘱比较好。”
最终,那满桌的精致菜肴诗织也没有碰一下,坚持要栉名香穗将之收走,而露琪亚等人见她兴致不高,面现疲态,略坐了坐便都开口告辞,露琪亚还承诺下次来看诗织时给她带些书以打发时间。
只剩下自己一人时,诗织披了衣起身,在房间里慢慢踱着,心中因晚餐时白哉出人意料的举动而产生的烦躁感有增无减。虽然不明白为什么那个人有了这样的想法,但是她也确实没有继续尝试的打算了。如果可以挽回,他们也不会走到如今的地步,她已经心灰意冷,又怎能继续向前?无论起因是什么,她都不想深究。
床头还摊着没看完的俳句集,诗织却没心思再去细细研读,她站在桌前,思索半刻,抄起笔在雪白的宣纸上落下几行字——
迷兮复惘兮
吾心恋恋正如痴
徘徊何所从
写完顿觉气闷,胸口处郁积的烦躁在身体里肆虐,似乎自己并没有想象中放下得那样干净,一时恼怒于自身的优柔一般,怒意升腾,随手便把未干透的纸张揉成一团丢到了一旁,待再想练会儿字以静神思,又发现方才写字时心情混乱之下竟然是力透纸背,下面的纸张也沾染了些许墨迹,那信手而书的俳句痕迹依然,便突觉无力起来。
一个人在这里烦恼的自己,像个傻瓜一样!
她弃了笔,躺回床上,认命的闭上眼睛。
不管怎么说,以那个人的骄傲,今天自己拒绝了他的示好,恐怕以后也不会再做这样自讨没趣的事情了吧?他的耐心针对的对象向来不多,等到他不耐烦的一天,她也就解脱了,何必在这里庸人自扰?
如此一想,便像是得到了什么安慰和保证一样,百日积累的困乏涌上来,诗织的呼吸渐渐绵长稳定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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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经很浓了,六番队队长室的灯一如既往亮到最后。如今尸魂界能主事的死神不多,诗织作为三番队的队长目前又重伤未愈不能操劳,以副队长吉良的能力不足以承担整个番队的运作,故而主理三番队的任务也暂时交由六番队。
将右手边批阅好的文件摞整齐码好,白哉灭了灯,离开了办公室。入夜之后的瀞灵庭此时已是万籁俱寂,偶尔碰上几个巡夜的死神,微微颌首回应他们低声的问候,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声音。分明已是几夜没有休息好,分明用瞬步只消片刻就能到家,白哉却依然放慢了脚步,有些不自觉地朝着四番队的方向走去。
晚饭时,女侍栉名香穗从四番队过来复命,他便知道了一切。心里不是没有失落,但他也知道,今天这样的局面,无疑是他自己一手造成的,埋怨别人何其可笑?经历了数次如此的冷遇,白哉才终于有了一种“自作孽不可活”的感觉,也许是那四十年中诗织给他留下的印象一贯是大方得体、温婉贤淑的,鲜少有如此强硬的一面表现,故而如今,他暂时还不知道如何去适应这样的诗织。
四番队早已是夜深人静,白哉一路行来,竟没见到一个人。隐藏了灵压来到诗织房门前,他顿了顿,静立在门外侧耳,仔细听了听房中的动静,却只捕捉到安静的呼吸声。
时候已不早,想必她也早已睡熟了。轻轻拉开门,白哉站在门边,嗅着房中浅淡的梅花香饼的气息,疲劳了一整天的神经慢慢放松下来,借着月光走近床铺,他俯视着女子沉睡的恬静面容,置于身侧的手指有些不安地动了动。
他从来没有好好看过她,更没有在这样静谧的夜里靠得如此近过,从前让他想来便觉得难以忍受的事情,如今却变成了满心的愧。
在他心里,只有绯真才是他的妻,他不愿别人占据那个位置,无论是形式上还是实质上,所以四十年来,他远着她,即使明明知道她的心思也依旧冷淡依然,丝毫没有想过,她在女子最灿烂的年华嫁给他,尽自己所能帮助他,不是为了让他理所当然挥霍的。
桌上砚台中的墨已干了,一支狼毫胡乱放在一旁,墨汁晕染了一大片上好的宣纸,月光下,白哉看清了最上面那张纸上点点的墨痕。
是诗织那笔漂亮的簪花小楷。
迷兮复惘兮
吾心恋恋正如痴
徘徊何所从
可以想象主人当时写字的力度和混乱的心情,不然不可能透过纸张还留下如此清晰的痕迹,看着这几行字,品味着其中的无奈、苦涩与迷茫,白哉忍不住深深看了熟睡的女子一眼。
即使那段婚姻和他曾经的做法让她如此困扰和痛苦,她也从未明白表现过,在他面前冷静而自制,过去他不明白,如今想来,有限的几次爆发,恐怕是内心再也无法承受那样大的压力吧?
“对不起。”他对着虚空的夜轻声道,卸下了人前冷硬的面具,伸手将有些散开的被角掖紧,将诗织露在被子外的右手放进温暖的被。
诗织尽量控制自己的呼吸保持平稳。
皎洁的月光隔着眼帘照在脸上,有种冰冷的温柔感,尽管没有睁眼睛,她却知道,朽木白哉就站在一旁,注视她,她甚至能感受到那道目光中的重量。
从未想过会出现在朽木白哉身上的小心翼翼,而今他对着她,像个犯了错的骄傲孩子,在以为无人时悄悄道歉。
那是多难才能见到的场景!诗织觉得喉头发酸,用尽了力气才能保持正常的呼吸。
不存在谁对不起谁,她并不想让白哉背负任何愧疚,她也不需要这种歉意,但她不知道要怎样才能让他明白这一切。
只是不想爱了,并不是不能原谅。
他无需对她弥补任何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