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念栀子香》沙刺

1、第 1 章

　　ONE

　　在拉拉的记忆里，薛可一直是个安静的男孩子。很少说话，喜欢穿干净的淡蓝色棉T恤，偶尔会暖暖地抿着嘴笑，细细的难过就会向拉拉长驱直入，甚至有点不真实。

　　拉拉的妈妈念叨说，楼上刚搬来的那孩子心脏不好，咱们别惹麻烦，离他远着点。

　　薛可被调到了拉拉班上，就坐在拉拉后面。拉拉很喜欢这个笑容忧郁而温暖的男孩子，有点让她离神。

　　“嗨！我叫麦拉拉。”

　　薛可的笑干净纯粹。

　　苏威原的眼睛是灰蓝色的，柔和却不含糊，笑起来很开朗很倔强，像是这个南方小城飘散着栀子花香的下午，某一个悠然未央的暖色夕阳。

　　他说，拉拉，我要你做我的小小新娘。英俊的笑容隐藏着骄傲，调皮地闪现出一颗虎牙。拉拉来不及看清就已经悄然纵逝。

　　那个夏天麦拉拉的生命里出现了两个截然不同却又似曾相识的男孩子，一个热情如火，一个淡然如冰。他们拉着手踏过栀子花香铺天盖地的青石小道，任由满世界蓊蓊郁郁的绿色抄写着每一个积蓄着炽热的寂寞过往。

　　那一年，他们14岁。

　　TWO

　　“苏威原你又去打架！”

　　“这不是赢了吗？”

　　麦拉拉看着苏威原被揍得青紫淤伤的脸，仍泻着单纯的笑。

　　17岁的苏威原已经生得一张明朗惊艳的脸，时常会露出阳光般灿烂的笑。却从小是个让人担心的孩子，只有拉拉每次都心疼低为他擦消毒的棉球。有时候苏威原甚至有点喜欢打架，因为可以看见她颦着眉的细小忧伤，似一场发生在春末夏初的长草葳莛。

　　“小威，你答应我，不要再去打架了好不好？”

　　“嗯，那我要你作我的新娘。”

　　……

　　青涩的羊肠路上，一个烂漫的混血王子，一个优雅的温柔绅士，牵着他们共同的灰姑娘用三言两语点点滴滴堆砌的时光，把夏天疯狂歌唱。

　　然后在绰约的嬉笑打闹中，夏天就这样轰轰烈烈地过去了。

　　THREE

　　拉拉每天除了家和学校，多了一项任务就是给薛可做便当。她总希望能把薛可喂得再胖一点，更健康一点，也算满足了她小小的心愿。

　　薛可的身体日渐俞下，原本就苍白消瘦的脸刻上了憔悴的印记，然而仍有温暖旖旎的笑，仿佛云边洋洋洒洒的栀子花开。

　　拉拉从来没有觉得薛可像现在这样好看过，干净的眉宇间是皎洁的光华，犹如温润的月色。拉拉小心地把薛可嘴角的血丝拭去，阳光透过窗子的剪影在身后碎了一地。

　　“拉拉，拉拉。”薛可的声音轻薄似漂浮的棉云。“我一直喜欢你，。”优雅的淡蓝色散发着渐行渐远的忧伤，似溪水融掉时的潺潺痴缠。

　　“你会记得我吗？”薛可温柔的笑容错落开来，酣然在晌晴的天空，却给拉拉一种错觉，他要去很远很远的地方，再也不会回来。拉拉没有回答，只是体内有种炽热的液体在喧嚣里翻腾，漫溢而出晶莹流转。

　　“小可，不要说傻话。”拉拉安慰着，薛可淡淡一笑，苍白的嘴角渗出妖娆的血丝。麦拉拉忽然想起了童话里觥筹交错的水晶宫殿，很想用那昭秀的坚固去守侯薛可寞落的笑容。

　　也就是那个伤痛着，迷惘着追寻复追寻的水色夏天，苏威原再也不会笑了。拉拉再也没有看到那绰约闪现的虎牙。

　　再也没有……

　　FOUR

　　苏威原的妈妈是英国人，有着和他一样漂亮的灰蓝色眼睛。拉拉依然记得14岁是苏威原拉着她的手穿过了长长的青石小道，栀子丛里明媚的笑容犹如六月初夏的阳光。

　　光阴荏苒，那个阳光般的笑容走失在某个崎岖的子夜时分，只剩下栀子花斑驳缭乱的投影，滴滴哒哒地把孤单传唱。

　　混血王子就这样不知所以地疏远着所有人，像一朵花枯萎那样，静静地封闭自我。寂静的世界空廖旷远，静谧听不到呼吸的声音，又苍白没有颜色，只是无处不在地飘着孤独的灰色碎片。

　　满世界都是。

　　拉拉始终没有做上那个虎牙少年幸福的新娘，栀子花在炽热中猖狂地成长。

　　就这样没了音讯.

　　薛可的手术成功了，那个弱不禁风的忧郁男生正在渐渐好转，从他温润如玉的笑容里拉拉看到氤氲潋滟的温暖，潜移默化作木棉华丽奢靡的掠影浮光。

　　薛可说，拉拉，拉拉，我终于可以保护你了。声音轻薄似漂浮的绵云。

　　后来，拉拉从薛可那里得知，苏威原去了遥远的英国，那里有朦胧的雾霭，沉眠的流岚。

　　FIVE

　　我叫苏威原，流苏的苏，威武的威，原野的原。

　　我的身上流着一半的英国血统，因此我的眼睛是灰蓝色的，和我妈妈的一样。学校里那些女孩总是说我俊朗漂亮，可我不屑她们的夸赞，我只在乎一个人，那个天真单纯的麦拉拉。

　　她说不要打架好吗？

　　我点头，她笑，阳光透过树叶的漏隙被反射得参差零乱。还有薛可，病弱的身子却有着娴雅温润的气质。我们拉着手一起从羊肠路上踏青而过，栀子花娓娓的香一直絮绕到我们的16岁。

　　爸爸进了监狱，幸福就这样猝然离去了，我听见轰鸣坍塌的声音。我很想努力却已然无法微笑，灰色的墙上刨落了一层又一层的时光，他们曾经是那样堂皇地注视我的成长。

　　消息不胫而走，以前交过手的阿超他们找上了门。对不起，拉拉，我答应你不打架的，可是就这一次，原谅我，好吗？我在手术台上，氧气罩镇住我已然连不上的呼吸，身边人来人往的忙音，翁翁鸣个不停。依稀的记忆里是我们3人纯粹温存的童年，有支离破碎的阳光，栀子花香的投影。

　　薛可，我把心都给了你，请一定替我好好爱拉拉。

　　SIX

　　正午的阳光散布着袅袅的水气，精灵午时三刻的魔法浸淫着那些点滴。现在拉拉和薛可交往得很好，薛可也开朗了许多。她仿佛看到了记忆里那个少年阳光般灿烂的笑，和栀子香一起再薛可身上盛放。拉拉按例打开MSN，栀子花的桌布收集着她与苏威原仅存的只言片语。两年，拉拉始终和远在英国的苏威原保持联系。她说小威，你还好吗？

　　嗯，很好。

　　拉拉不知道，长长的网线那头不是远在天涯的英国，而是薛可身体里那颗和苏威原一样爱她的心。

　　流火七月，栀子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