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谢公宿处今尚在 ...
-
第七章
天上挂着一轮不祥的红月，像极了昔日西陵城付之一炬的那一夜。同样的血月，同样的不祥。心中隐隐约约的浮现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他总觉得，似乎要发生一些什么，但是却说不清到底会发生怎样的事情。
有着紧致肌肉的手臂绷紧了。事实上，除了手臂之外，他身上的每一块肌肉都绷紧了。全神贯注，全神戒备，他要做的事情，是试探，也是杀人。
杀人对百里潇湘来说并不是一件陌生的事情。一个行走在江湖上的人的手上怎么可能一点血腥也不沾染呢？只是和那些将杀人当做乐趣的，习惯于掌控别人生死的人并不相同，他并不喜欢杀人。
也许是曾经受过的教育的原因，也或许是因为他曾经经历过那些困苦的原因，举头三尺有神明，他在某些方面是非常的保守的。
但是却也并不陌生。就像是其他任何的行走在江湖上的人一般，人杀杀人，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弈剑听雨阁的弟子，斩妖除魔，同时，也杀人。
他将剑握在手中，眼睑微微的垂下。他不把眼前的人放在眼内，但是却也并没有将这些人当成蝼蚁。生命是平等的，但是能力是不平等的。他从内心之中并不希望终结这些人的性命，但是却也不会在他们与他为敌的时候有所手软。
夜风，冰冷。人心，险恶。
分明是数十人对阵一个人，但是那些穿着统一衣服的，明显是来自于统一组织的人却感觉到了极大的压力。
是什么才能够让一个人，面对数十倍于他的人毫无畏惧，并且还胆敢挑衅？风声不定，人心难静。汗水顺着发际流出，转瞬之间便渗入了面罩的布料之中。
呜咽的风卷起几片叶，双方均没有急着动手。他们在等待，等待合适的瞬间。谁先动，谁便失了先机。
是身手的比拼，同时也是心理的较量。百里潇湘这样的想着。他自信于自己的实力，所以并不急于动手。他相信，比起耐心，谁也不如他。他是一个刺客的养子，而一个刺客最不缺乏的便是耐心。
他非常的有耐心，有耐心等到这群人先动手。
一时间，夜是安静的，只有风声以及爆鸣的火烛声，声声入耳。只是，在所有人的耳中，他们能够听见的，不仅仅是这静谧的暗夜之声，还有鼓噪的心跳声。
一秒，是很长的时间么？他是一分钟的六十分之一，是一日微不足道的一部分。将它放在一年之中，它只不过是数万分之一，而对于时间长河来说，它甚至是可以忽略不计的。但是对于在场的人来说，一秒，如同万年。
并非是所有的人，都能够随时随地的保持镇定的。心灵对于一个武者来说是重要的。高明的武者往往都有着常人难有的镇定。但是就像是并非所有人都有过目不忘的天赋一般，也并非是所有人都可以无时无刻保持镇定自若。
人群之中开始有人有所骚动。
也许并不是挨不住这种沉默的氛围，也许只是想要和身边的人计较一下到底应该那眼前这个堪称猖狂的年轻人如何办，但是这却是破绽——结结实实的破绽。
沉不住气，在这种时刻，只能带来死亡。
秋水似鸿，转眼之间便是人间繁华相交代。朴实无华的长剑，用了最普通的材料，最普通的样式，却在那一瞬间让人生生的感到了一种胆寒在胸膛之中发酵。
血从破开的皮肤之中渗出，一开始是很缓慢的，而后这些血液仿佛是找到了一个出口一般，犹如决堤一般的喷涌出来，染红了半片夜色。
失去了性命的人，在性命的最后一瞬间依旧是惊骇的。在他们的眼中，仅仅是一道银白色的光芒闪过，为何变成了眼中最后的风景。
他们没有想到这道风景，竟然会成为他们生命的最终结局。
人命危浅，朝不虑夕，从来便不是先人的无病呻吟。而是，无可争议的事实。人的性命太过脆弱，在此天地之间，犹如蜉蝣。
蓦然，有几分神伤。其实他何尝不是天地之间的蜉蝣。昔日这些人能够要了其他人的性命，今日他便能够要这些人的性命。而来日，是否又有人能够要了他的命，断了他的魂？
随即便觉得自己大致是有些端起昔日还无忧无虑之时的书生架子来了。聪明人想到死并不是一件坏事，但是若是沉溺其中，倒是有些婆妈了。他本就是死过两次的人，生前一切，死后皆化虚无，而如今，哪怕是死，他也定然不会死的毫无价值。
“律令·无华斩空”心中思绪千转百回，定了定心神，他轻轻的拂去了剑尖滚落的血珠。
弈剑听雨阁一共有三路招式——天回云舞剑，御剑术以及仙心弈剑诀。
天回云舞剑细分又可分为炫炎，听雨，流风，归元，幻心，兵解六式。至于御剑诀则可以分为道生火，上善若水，有归于无，曲则全，身自在，观其妙六式。而仙心弈剑诀则类似于道术，三阳真火诀，六合寒水诀，五方浩风诀，七曜人寰决以及九玄天元诀皆是威力极强的法术。
百里潇湘如今所用的招式并非弈剑听雨阁所传承的招式，却是根据弈剑听雨阁门派武学所演化而来的。招式是死的，而人是活的。一直流传的招式的确精妙非常，但是却并不一定是最适合他的。
但是这一式终究源自于奕剑武学。
他将这一招授予卓君武，而卓君武已然消失在太古铜门背后，这世上另一个会这招式的，却只剩下瞬漆一人了。而瞬漆，却已然背叛了弈剑听雨阁，带领弈剑听雨阁弟子，投靠了幽都。
时也，命也，究竟是天命弄人，是奕剑当有此劫，还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如今，似乎都已然不重要了。
他淡淡的扫过还活着的，站立着的蒙面人们，心底凄然却漠然。
“你们，都将死在这里。”他听到自己这样说。他感到自己的心冷了下去，那是一种冷漠，也是一种高傲。
这就是世道。弱肉强食。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谢公宿处今尚在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