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新网王]真赤事务所》i许多

16、5、所谓好事&坏事

　　南云奶奶今天过生日。准确地说是她每年夏天都过生日。啊、上一句好像是废话。总之，就是南云家那位奶奶今天过生日，嗯，就是这样没错。

　　南云弘子提前三天把定制的和服从另一个城市的店面领了回来，提前两天把准备好的礼物套上华丽的包装贴上名卡，提前一天重新做了头发和指甲，然后，坐在别院房间的梳妆镜前等待着本家的司机来接她。
　　望着镜子中自己的这张再也熟悉不过的面庞，弘子在确认这层由化妆品堆起的面具无误后，竟没来由地有了那么一丝厌恶。

　　浓妆的定义，并不一定是要让人能看出你打了多厚的粉底涂了多宽的眼线。例如她现在的这副样子，听起来清新感十足的透明妆，实际上比那些所谓的夜店浓妆还要浓也说不定，只不过……
　　“只不过，外表和本质在两个方向上罢了。应该说，越是内心肮脏的东西，越是想要表现出截然不同的样子吧。”
　　她对着镜中的自己露出一个标准化的浅笑，镜中的少♀妇同样回应了她。

　　每年皆是如此，只是今次……在和藏君打破了最后那个底线之后，她实在是对南云家有些提不起兴致。
　　镜中的自己，雍容华美的深紫色留袖——这是金钱和设计师的功劳、浅粉色的发丝被盘出了繁琐的发型——这是簪子和发胶的功劳、弹指可破晶莹剔透的皮肤——这是粉底蜜粉和灯光的功劳……
　　“所以说，你在装那个完美的南云家少夫人给谁看，嗯？”弘子对镜中的自己说着，语气中明显带有嫌弃的意味。

　　只是走个场的形式主义活动，与其把时间和笑容浪费在这上面，还不如去打网球……

　　——！！！
　　啊啊、网球？为什么这个词汇会突然蹦出？

　　弘子扶额，像是惊醒般又骂了自己一句笨蛋。自己究竟在哪里出了问题，她想她知道。于是，她像个大和抚子般静静地坐正，告诉自己，她是南云弘子，不是渊上、更不是什么其他人……
　　……她只是南云。没有任何修饰词、更不存在什么可以与这个姓氏相提并论的事物。

　　——她把白石藏之介当做什么了？
　　大家都是成年人，即便他还是个研究生——那今年也有23岁了不是吗？既然都是成年人的事情，那就别像个中学生似的矫情。

　　承认吧，弘子。她再一次望向镜中打扮完美的自己，如是在心中说：你终于也学坏了啊。一边挥霍着别人家（或许她可以称之为自己家）的金钱，一边享受着来自家庭之外的温暖。她已然可以预料到，在今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她都会为了遮盖这层关系而绞尽脑汁，直到被什么人发现或者感情自然消失之前。最可气的是，对于此等堕落，她还乐在其中。
　　她发现，镜中自己这一刻的笑容，是意想不到的灿烂——发自真心的，带有充实感动的灿烂。
　　藏君终于填补了她的内心？少开玩笑了，她这样一定是因为……是因为，因为镜面反射的缘故。

　　正想到这里时，手机的来电铃声忽然响了起来。想着会是谁的弘子从包中拿出手机，看到了未命名的那一串来电号码。
　　——藏君吗？这还真是……刚刚想到就出现了啊……
　　笑出声来的弘子，轻轻按下了接听键，电话那端的青年言语中带着几丝兴奋，听起来似乎是站在闹市区的街边，道：“弘子姐，那个……虽然有点儿突然，但……明天下午有时间吗？”关西人特有的尾音与背景的吵闹巧妙地融合到一起。
　　她眨了眨双眼，两秒后把视线落在了和服的印花上，垂下了眼帘。
　　“……弘子姐？”也许是感受到了她的犹豫，电话那端的男人有些犹豫地叫出了她的名字。
　　“呃……藏君，抱歉呢，”她回答道，“我可能到后天才能有时间，因为……”

　　——“少夫人，车已经在楼下等了。”
　　先是叩门声，然后她别院管家的大嗓门从门的另一侧传来，打断了她的通话。

　　她只得把手机拿离了自己的耳朵，抬高声音说：“辛苦您了，我马上就出发。”
　　小小地叹了一口气，待到她再次把手机贴上脸，打算和藏君自己刚才的话题时，发现——耳边只剩下嘀嘀嘀的忙音。

　　挂断了。
　　她最温暖、最最善解人意的藏君，毫无征兆地、在她不知情的状况下，在这座城市的某条街道旁主动挂断了她的电话。

　　南云弘子的心脏突然紧了一下，有些不是滋味。该把电话打回去吗？还是……
　　盯了手机屏幕半晌，最终，她对着这则未命名号码的来电按下了删除键。她才不会傻到在手机里存个名为白石藏之介的通讯人，等着哪天被人问到这个白石是谁；更不会傻到在通话记录中留下一个正常交往圈子之外的陌生号码，等着哪天被人发觉这串数字到底通向何方。

　　年轻的人♀妻起身，下楼，向着她真正该去的地方出发。

　　■■■Kuranosuke Shiraishi × Hiroko Nanun_____________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Ever free■■■

　　长辈的生日宴会什么的，对于南云弘子来说，本应是个无害的仪式。是的，这里的措辞是“本应”。

　　保持着典雅娴静的风范外加一个皮笑肉不笑的微笑，然后说着客套话混混就过去了，以前每年都是这么过来的。接下来就要但是了——
　　然而，今年的那位老太也不知是听了谁的吹风还是怎么了，把她单独叫到了一个房间内，劈头盖脸地质问她关于孩子的事。
　　很显然，这位对实际情况并不知情的长辈……挺期待她的曾孙子的。南云家内部关系到底怎样，弘子不清楚也懒得去弄清楚，所以当她现在想思考一下是谁抱有什么目的要如此“提醒”她时，她的脑袋是空的。
　　良好的教养和熟练的处事方法，让她在被训话时选择了沉默。

　　这个不愉快的交谈最终以被期待着怀孕结束，弘子步出房门后，在楼梯的拐角处看到了两个偷偷瞥她、脸上还带着幸灾乐祸笑容的女人。
　　看来她还在思考要不要趟趟浑水寻找的目标是锁定了。啊啊、她说，就不能给她点儿挑战吗？这种出场方式也太简单了吧。
　　大大方方地继续下着自己的楼梯，然后，在路过她们时目不斜视地“莞尔一笑”，那两个女人似是十分不舒服地抖了抖身子，瞪着她说了两句什么，然后快步离开了她的视线。

　　说了些什么呢？
　　关西腔太浓，弘子表示她没听太懂。耸耸肩，为什么是同一个口音，藏君的语调她就完全可以接受甚至还觉得悦耳？
　　果然，人和人是有差距的。哪怕来自一个城市。

　　她迈开步子，下了楼梯回到了热闹的门厅。如果是以前的自己……渊上弘子的话，被这么对待后，一定会想方设法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吧，至少……也要让那两个女人知道谁是不能惹的。但现在的她——是优哉游哉地过久了呢？还是不想深入这个姓南云的家族呢？——连一点想要反击的欲望都没有。
　　今夜在这附近住一晚，然后明日再象征性地参加几个活动，最后，就可以回到她的那个别院去了。至于什么生孩子的事情……她户籍上的丈夫从来都没有和她在一起住过，她才不会去操心这事。
　　然，纵使她再能理解，无辜被指责不怀孕也是十分令人不爽的。

　　正好，归程的次日，在那家体育馆有网球场的预约，找藏君好好抱怨一下吧。而她，也确实这样做了。
　　例行的运动结束后，他们去了那家名为ヒシ的咖啡店。
　　她以藏君喜欢小孩子为开始，然后把南云的那个生日宴从头到尾明里暗里黑个彻底。
　　最后，在看到时间离她和家里司机约定的时间差不多时，结束了今日的小聚。关于那通被他强行挂断的电话，巧妙地，二人谁都没有再提起。

　　正当她想要离开座位时，伴随着一股浓郁的香水味，一个棕红色的身影做到了她的对面，阴阳怪气地说着：“啊呀，还真是巧啊，渊上，竟然沦落到了这等地步……”
　　被叫到娘家姓氏的她皱眉，打量着眼前这位打扮艳俗的女人，她认识她吗？能够叫她“渊上”的人，肯定只在她人生的前十八年出现过。这样一来，范围就小了许多。而这个能把自己的脸画成这样的女人，估计全世界就只有一个了。
　　——藤本真赤。她初中的同班同学。
　　一个没品到她不想招惹的三流女子。但，十年前的恩怨在看到藤本真赤那张脸时骤然苏醒，弘子张口，毫不留情地讽刺着真赤现在那艳俗的妆容和打扮，以她的能力，自然也将这个耳环叮叮做响的女人驳得哑口无言。
　　在战火升级的一瞬间，她的司机来了。

　　弘子感叹，还好她的司机来了。不然……不然的话，看藤本的那架势，就算下一秒会把饮料泼到她的脸上，她也不觉得奇怪。
　　也正好，就让她利用一下她，没品的三流女人作为挡箭牌再合适不过。

　　于是，她笑着挽起藤本的手，对自家司机道：“抱歉，因为偶遇老同学，所以一起聊天耽搁了些时间。”
　　随后，离开了这家店。

　　当晚，弘子所不知道的事是：
　　在这座城市中心的一家酒店内，真赤对着洗手间的大镜子愤愤不平：“我睫毛涂得像苍蝇腿？说我睫毛像……”女子气得要咬碎一口银牙般，抓起自己的化妆包把它翻了个底朝天，最终拿出了一个小小的塑料盒，小声道：“我下次贴假的还不成么……”
　　她对着镜子摘下了镀金的环状耳饰，从首饰盒中捏出一对儿小小的红宝石耳钉戴上：“你才把手镯戴耳朵上，你全家都把手镯戴耳朵上！”
　　镜子中的女子似是被自己的“美貌”俘获，但随即下一秒便换上了恶毒女配该有的面容：“渊上弘子，谁会老老实实地放任你在这里幸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