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早》夜礼服蒙面

72、第57章【更新】

　　一直默不作声的沈爸爸夹了一块鱼放到久久碗里：“这个好，多吃点。”
　　久久没吭声，默默地把那条鱼拨到碗边上。
　　沈妈妈看见了，转头道：“你给她夹什么鱼啊，她又不爱吃鱼。”
　　沈爸爸一脸惊讶地抬头：“啊？不吃鱼？”
　　“是啊，她从小到大你见她吃过几次鱼啊？”
　　沈爸爸又看了一眼久久碗里那条完好无损的鱼，似是有些尴尬，补救般地又夹了个猪蹄放过去，说：“那吃猪蹄儿吧，这个猪蹄儿也挺好吃。”顿了顿，问，“猪蹄儿吃吧？”
　　久久点头应和：“吃的吃的，我自己夹就行。”
　　沈爸爸看了一眼女儿被塞得满满的不太方便夹米饭的碗，挠了挠头：“你要是不吃鱼那给我吧……”
　　沈妈妈翻个白眼怪他：“不知道的还以为不是你亲闺女，这都多少年了连闺女吃什么都不知道。”
　　沈爸爸有些尴尬，举着筷子不知所措。
　　久久忙救场：“没事没事放着吧，我一会儿吃。”

　　饭吃到一半的时候，七七的电话打过来了。
　　沈妈妈忙放下筷子，跟大女儿嘘寒问暖。好一番叮嘱之后，把电话递给了久久。
　　“喂，姐，你今天飞海南嘛？”
　　“是啊，那能再配点橄榄菜嘛，那个拌饭好吃啊。”
　　“行，你还要什么？椰子糖要不要？”
　　“随便吧，我就想吃橄榄菜。”
　　“好，你在家呆多久？”
　　“不知道啊，呆个两三天吧。”
　　“这么快走？去哪儿啊？回学校还是找临生？”
　　“去找许临生啊。跟他说好啦！”
　　“他在自己家里？”
　　“没有啊，在B市。他学校有事情，放假没回家呢。”
　　“咦，你过来啊，那你住哪儿，我宿舍？”
　　沈久久抽空吃了一口饭，口齿不清地说：“你宿舍那么远，太不方便啦，许临生说给我租个房子。”
　　“B市租房子很贵啊，你给他省省钱行吗？”
　　“又不是我提的啊，他说的嘛。”
　　沈七七翻个白眼，忍不住教训：“他说你就同意啊？他从小到大那么惯着你，你非要过去的话还能让你委屈了啊？”
　　“那我怎么办啊？过去又不能住他学校里吧？你也是住公司宿舍我过去也不方便啊，你们公司还那么远，去得坐俩小时的车呢。”
　　“行吧行吧，你自己看。反正少花点临生的钱，他也还是个学生没什么钱。不够花找我要，别跟咱爸妈说就是了。”
　　“好啦知道啦！”
　　“你到的时候临生去接你是吧？那我就不接了啊，我天天都有飞的班，估计也没空去接你，等你到了跟我说吧。”
　　“恩恩，行。”
　　沈妈妈见久久抱着电话不放了，忍不住催：“说两句就行了，怎么还一直说啊？快让你姐去准备准备，她还得飞呢。”
　　“好好好，知道了。喂，姐，咱妈催我挂电话呢，那我挂了啊。”
　　“行，你们多吃点，我该走了。”

　　挂了电话，沈爸爸默默吃了几口饭，咳了两声，问：“七七没什么事儿吧？”
　　沈妈妈奇怪地看他：“能有什么事儿啊。”
　　沈爸爸不说话了。

　　到了晚上，沈久久跟许临生打电话的时候，说起来中午吃饭的时候，沈爸爸不知道她爱吃什么的事情，当笑话讲给他听。
　　许临生说：“叔叔比较粗心，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也是可能的嘛。”
　　沈久久吐槽：“可拉倒吧，有时候都怀疑他到底是不是我亲爸，根本不知道我生日好嘛。有一回我们坐沙发上看电视，我爸突然问我，你是哪一年生的来着？然后自己根据我的生肖算了半天。”
　　“真的？”
　　“可不是！”沈久久愤慨地使劲儿挥了挥胳膊，“最后还算错了！”
　　许临生笑着应和，说：“没事，我记得你生日，也记得你爱吃什么。”
　　“哼，你要是连这个都不记得，我就把你剁成馅包饺子！”
　　“你才舍不得。”
　　“哼，现在就说一遍吧，我出生年月日，我喜欢吃的东西和讨厌吃的东西，我检查下是不是真的记得。”
　　“恩……出生年份……一九七几年来着……？”
　　“许临生！”
　　电话那端传来爽朗的笑声，在久久抓狂之前利落地报了一串数字，然后又迅速报出一串她爱吃的东西。
　　沈久久满意地点头：“这还差不多，小伙子记忆力不错嘛，值得嘉奖。”
　　许临生笑：“当然，也不看看我高考分数多少。你的生日和电话号，我爸妈的生日和电话号，你爸妈的生日和电话号，怎么可能不记得嘛。”
　　“连我爸妈的生日和电话号你都记得住？”
　　“是啊，你要检查？”
　　沈久久刚想说“那我检查看看”，话还没说出口，在脑海中打了个圈，然后就愣住了。
　　沈爸沈妈的生日和电话，是多少来着……？
　　爸爸妈妈今年到底多少岁了……？
　　沈久久僵在那里，拿着电话怎么也想不起来，脑海中盘旋过几个数字，却每一个都不是那么确定。
　　“喂，久久，怎么了，你在干嘛？”
　　电话那端，见久久一直不说话，许临生问。
　　“奥……没事。那个，我要去洗澡啦，你今晚早点睡哦。”
　　“恩，去吧，你也早点睡。”
　　“晚安。”
　　“晚安。”

　　第二天，沈爸爸沈妈妈一早就出门了。沈久久起床起得晚，等她吃完了留在锅里的早饭后，都已经快中午了。
　　刷完了盘碗，沈久久就跑到沈爸沈妈的卧室开始翻箱倒柜地找东西。
　　终于在柜子里翻出了家里的户口本，蹦到床上去，然后郑重地翻开。
　　阳光从窗外照进来，撒在打开的户口本上。
　　沈久久先看了看户主那页，再看了看沈妈妈那页。
　　她望着那两行数字，呆了半天。

　　客厅中传来开门的声音，沈久久把户口本放回去，然后走出卧室。
　　沈妈妈狐疑地看她：“你干嘛呢？”
　　“找点东西。”
　　“找什么？”
　　“没事儿，中午吃什么啊？”
　　沈妈妈指了指手里拎的菜，沈久久忙跑过去接过来。
　　“我帮你打下手吧！”
　　“算了吧，你别添乱了，忙你的去吧。”沈妈妈摆手。
　　“怎么就添乱了，摘个菜我还是可以的好吧？”

　　在沈妈妈的指挥下，沈久久拿个碎的小瓷片刮土豆，刮完皮，放到盆子里，盛水洗干净，再拿工具拉成丝放在一边。
　　沈妈妈在整理一只整鸡，洗掉血水，切掉屁股，然后剁成块。
　　一双粗糙的手上下翻飞，灵活地整理着。
　　沈久久突然发现，沈妈妈的大拇指上好像裂了一道口子，问：“妈，你手是裂了吗？”
　　沈妈妈举起那个手指头，用另一只手捏了捏，“嗯”了一声。
　　“怎么弄的啊？”
　　“天天做饭洗衣服泡得呗。”
　　“怎么也不包一下啊，不疼吗？”
　　“还得洗东西，包了有什么用啊。”
　　“那一直泡着不是就更不好了啊。”
　　“没事，过些天就好了。”
　　“你这样不行，你得擦药包上。你这个手也不行，得擦护手霜。”
　　“唉哟我这一天到晚地都得碰水，哪儿擦得过来啊。”
　　“那也不能不擦啊，不擦手就容易裂啊，你看你手都皱了。”
　　“老了能不皱么，行了你快别碍事儿了，去看电视吧。”
　　沈妈妈挥着皲裂的手赶久久去客厅，久久站起身来的时候，看到沈妈妈的头顶，一片银丝。
　　“妈你头发怎么白了？”
　　沈妈妈抬手摸了摸头顶：“露出来了？唉哟……改去补一补了，这最近没空去染啊……”
　　一边说着，一边起身去炒菜。
　　沈久久站在厨房门口，看着她忙忙碌碌的身影，突然间鼻子一酸，转身进了客厅。
　　电视机旁，摆着一张年代久远的全家福，照片上五个人，沈爸沈妈，七七，久久，还有许临生。
　　厨房里传来“乒乒乓乓”的做饭声。
　　沈久久拿起那张全家福，仔细地看着。
　　那时的沈爸沈妈还是头发乌黑，久久还是一个初长成的少女模样，而久久和许临生还是脸颊嘟嘟的小学生。
　　转眼间，这么多年过去了。
　　她一直以为，虽然他们一直在长大，可爸爸妈妈，还是那个爸爸妈妈。
　　原来，那两个俊男美女，已经一个五十四岁了，一个五十二岁了。
　　原来，他们已经有白头发了。
　　原来，他们已经在她不知道的时候，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