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离梦》萧落木

5、归云一去无踪迹

　　谢莫离聪明细心，独孤冥谨慎多疑。可是，不论他们布置的陷阱多么完美，却不能预测猎物所有的反应。比如，猎物的身上，有“雷火神弹”。

　　谢玄茗的轻功“十里春风独步”闻名武林，继承了父亲的谢莫离更是将它化做冯虚御风的轻盈。

　　初见时，莫离就是一袭雪衣，在碧波如玉的‘未了湖’湖面飘然而过。

　　轻灵、脱俗，似茫茫红尘皆在他足下的仙人。

　　那一刻，没有仇恨，没有折辱，没有撕心的痛苦与徘徊。有的，只是惊鸿一瞥，散尽风华，将他的轻灵烙在他的心间。

　　“雷火神弹”炸开时，独孤冥看到了漫天炫目的光与火，莫离依旧是一袭雪衣，飘然若浮云，柔柔地挡在自己身前。

　　他看到他在笑，笑得炫目又寂寞

　　然后，就是血与火的世界。

　　他听到自己嘶哑的嗓音吼着一个已然陌生的名字

　　莫离，莫离！莫离！！！

　　凄厉的吼声中他微笑着落在他的怀中，轻盈得似没有重量的三月的柳絮。

　　雪衣上尽是绯华，如同傲雪的梅，开得绝艳。

　　嫣红的血从他的白衣滑落到他的绯衣，溶入不见。

　　独孤冥从未见过莫离这样笑过，欣慰又清冷，唇角边细细缕缕的血丝划过苍白的面庞，美得惊心。

　　“……我不求你爱我，因为我有我的骄傲与自尊，但我要你忘不了我……”他轻轻地呢喃着，抬手指了指独孤冥染血的胸口“如果我进不去……我至少要留下一个痕迹……”一个永远抹不去的痕迹，在你的发丝被时光染白时，你也还会记得，记得曾经有个人，这样爱过你。

　　“不许……我不许！你听到了吗？我不许你死！”独孤冥不断地重复着，似在命令莫离，更像在安慰自己“我不许你死……不要，不要离开我……”

　　莫离从心底绽出一个明丽的笑容“……够了，真的已经……够了……”

　　抬起的手一软，如同折断的白鹤的羽翼，重落……

　　那一瞬，独孤冥几乎以为自己的心也一块碎去了。那样铭心刻骨的痛突然让他明白，他与莫离之间的纠葛，已经不再是可以用生死就可以轻易算清的了，那种切肤割体，溶血透骨的情感，死，又怎可断开？那一刻，他真的以为，自己会失去他。

　　然而莫离，没有死。

　　面对这样的事实，清醒过来的莫离只能抱以苦笑……这样都死不了啊，该说老天对自己太眷顾还是太残忍呢？

　　谢清琉璃似的眼睛下挂着大大的浮肿的眼袋，脸色憔悴到让人辛酸

　　“公子……你差点……”

　　莫离安慰似地笑笑，无力地打断

　　“我已经没事了……”一阵清淡的香味飘来，莫离吃力地仰头望去，几块雪云酥整齐地摆在个青瓷碟中，晶莹如水晶

　　“……他来过了”这儿，还记得自己这小小的喜好的，也只剩他了吧？一抹轻柔欣慰的笑不经意间已挂在了他的唇角

　　没有妩媚，没有哀伤，就是那淡然若冬天的阳光一样的平凡，却不由得让人从心底暖起来

　　谢清由此发愣：已经多久不曾看见公子这样舒心地笑过了？因为他的身世而和冥决裂后，他就没有这样笑过了吧？他不知道为什么两个人明明互相喜欢却要这么折磨彼此，罢了，只要公子高兴就好了吧？谢清强忍着心酸笑着说

　　“是啊，公子昏迷的这几天冥公子来看你好几次呢……这酥也是冥公子送来的……公子，您吃一点吧？”

　　“嗯”虽然口中还翻滚着血腥的味道，莫离还是微笑着接过谢清手中的酥，细细地咬着，目光温柔又幸福

　　但他受到重创的五脏六腑却无法承受，他终于还是俯在床边，吐出了酥和一大口鲜血，剧烈的咳嗽立刻将他淹没。

　　谢清吓得立刻叫来大夫。让进大夫后，谢清再也忍不住躲到无人的角落低泣着，看到那样幸福的公子，自己怎忍心告诉他独孤冥根本没有来过，会记得他喜好的人……其实还有一个。他不知道这样的隐瞒是对是错，可是面对公子怡然的笑颜，他什么，也说不出口。

　　公子，这世间，万丈红尘，痴心的人是看不透的

　　而痴心的人，又岂是只有你一个呢？